第82章
坐在在加茂本家的棋室中, 我正在和加茂盛康对弈。
说是对弈，实际上也只是随便下下，装个样子而已。我想这大概就是大家族骨子里的倨傲在作祟, 总是要在别人很着急之际，故作姿态。
加茂盛康执黑清脆落子，我扫过一眼, 接着放下白子。
“夏油杰在这里？”我平静地发问。
“桃泽君为什么这么说？对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声恭喜呢, 家主夫人？”他噙着笑，意味悠长。
“我不是。”
我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所谓的祝福, 这个人的语气既不是打趣，也不是讽刺，而是带着一种万事俱备的笃定, 反而让我有些紧惕。
“盘星教那边的字条，是你特意留下的吧？”我继续放下白子，“你用夏油杰作饵，特意让我找上门来。”
“现在这里是你的地盘, 五条悟和高专的人都不在, 应该没有任何让你忌惮的存在，你可以直接说了，你想做什么？”
从第一次在“光之庭”碰面起，这个人就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他一定知道夏油杰出事, 菜菜子她们会首先联系我，而我也一定会为了夏油杰依照他所安排好的路子走。
如果他就是咒术界里和咒灵沆瀣一气的内鬼,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是为了要挟我加入咒灵？亦或者, 是为了对付五条悟？
加茂盛康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柔和缥缈起来，“来薨星宫。”
“？”
我怔了怔，疑惑地盯着眼前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加茂盛康，薨星宫，那不是天元在的地方吗？
“加茂盛康”抬起眼，原本深色的瞳孔现在呈现出一抹透白，“来薨星宫，他也在这里。”
片刻后，这抹透白消失，恢复正常的加茂盛康有些阴郁地握紧了手中的黑子，一室沉寂。
“桃泽君，不要相信‘他’的话哦，他可是个虚伪得令人生厌的人。”
加茂盛康继续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中，轻声道：“我确实对你有所求，‘他’与我并无二般。”
“盘星教主的事，可是‘他’动的手。”
我皱起眉，有对现在的情况有些震惊，“‘他’是指天元？”
话说，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互相切号上线？而且，似乎关系还特别不好？
“没错，被视为神灵的天元大人。”男人语气嘲讽，“夏油杰可是被他以确认是否为星浆体的借口强制传唤入薨星宫的。”
“盘星教的教徒们说不定现在还正在狂欢，他们的教主大人竟然能有与神灵同化的资格，很讽刺吧？”
我怔了怔，过于不可思议的信息让我有些卡顿。
“桃泽君，既然很担心那人，想必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也不再强留。不过，请务必小心，我是真心期盼和你合作。”加茂盛康微笑着朝我摆出了一个自便的动作，并没有阻拦我的意思。
我反应过来，皱着眉扫过他，起身离开了棋室，总之，现在先去薨星宫接人才是重点。
说实话，这两人的话我都不太相信，最多是他们双方的目的不同，所以在变着法的背刺对方，顺便说着些好听的话术在诓我而已。
不过，事情扯上天元这种存在，就变得异常复杂又棘手了，要知道他可是咒术界重要无比的奠基石，整个世界结界都是依附他而存在的。
这样神明般的存在，为什么会和加茂盛康有关系，我记得天元是无法离开薨星宫主殿来着。
我有些头痛地整理着脑内的信息，却始终抓不到头绪，所以，到最后我选择放弃思考。
和仲间打了招呼后，我直奔高专而去，薨星宫就在高专地底，通常没有传召，是无法进入的，里面布有特殊的天元结界。
来到薨星宫主殿前，这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由窄而长的旋转阶梯而下，我到达了进入中心主殿的最后一层结界前。
轻吸了口气，我稳住心态，跨前一步，穿过了这层淡金色的结界，进入了传说中的神明之地，天元所在的中心主殿。
结界内的整个空间都泛着莹白的光，我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如果一般人类在这里，不出十分钟，□□和结膜上皮就会因为这里类似紫外线暴露环境而受损。
我环视一圈，似乎都没有找到有人存在痕迹，难道天元已经没有人类的身体了吗？
“飞鸟君，我在这里。”虚无又缥缈的声音传来，我寻着声源处看过去。
看到了又一层结界。
“......”
总觉得是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天元大人？”我迟疑地问道。
“这应该算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飞鸟君。”结界中传来温柔至极的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如闻仙乐的体验。
我镇定地点了点头，“初次见面，请问夏油杰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他现在就在外层的中殿里，很安全，放心。”天元轻笑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特意找你来吗？”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借用加茂盛康的身体和你交流吗？”
我看着眼前水波般震荡的结界，真挚地回答，“天元大人，实际上，虽然好奇但是我并不想知道那么多秘密。”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知道秘密越多的人，就越是倒霉。
天元沉默了会儿，继续温声道：“那如果我说，他想要得到夏油杰的身体呢？”
得到夏油杰的身体？
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很暧昧，但我知道，这里的身体是字面意思。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大概是为了实现某些目的，夏油杰操术师的身份，可是非常符合那个人的期待的。”天元半隐半现地道。
“加茂盛康，到底是什么人？”我忍不住将心中困扰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咒灵罢了。”天元喟叹道，“它也算是因我而起，千年的时光太过漫长了，我也难免生出了些倦怠，结果造成了它的存在。”
“它是由我孕育的咒灵。”
太过爆炸的信息，让我大脑不由自主地卡顿了一瞬。
“所以，飞鸟君，我想要拜托你，尽力祓除它吧。”天元继续道，“不然，世界将会陷入混乱的永夜。”
“为什么是我？”我皱眉问道，“告知咒术界上层不是更好吗？”
“基石是绝对不能被动摇的。”天元语气变得有些异样，“神明也绝对不能有污点。”
“所以，你是最好的选择。”
“......”
换句话说，咒术界上层人，都是废物。
我满脸黑线地瞅着眼前流光溢彩的结界，维持住冷淡的语气，“这么重要的任务，至少也得让我考虑三天吧？”
“当然，我期待着你的选择。”说完，满室的流光逐渐沉寂，天元再次回到了以往平静如水的姿态。
我扫过变得黯淡的结界，直接朝着中殿的方向走去，夏油杰还在那里。
几分钟后，我到达了目的地，夏油杰正垂头斜靠在类似长廊转角的位置上，黑发柔顺的贴服在颈侧，呼吸平缓。
我松了口气，还好人看起来倒是没事。
坐到他身旁，我在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这个睡得似乎很舒服的青年，看来盘星教的事务的确很繁重。
就在我纠结时，肩上突然多了一丝重量，夏油杰不知何时突然转了个方向，轻靠在了我的肩头，鼻间呼出微热的气息，摇动发丝，带起丝丝痒意。
我淡定地移开了视线，决定再让这个人安稳地睡个十分钟。
明明是在底地结界内，长廊却依旧有轻柔的风吹拂而来，我想着天元说的话，发起呆来。
“学弟。”
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过神来，侧眼看去，夏油杰狭长的狐狸眼微阖，深紫色的瞳孔格外柔和，“我是在做梦吗？”
眨了眨眼，我非常快速地抽手拍上了他的额头，“夏油前辈，你觉得呢？”
他笑了起来，直起身环视一圈，“薨星宫？”
我点头，“你已经失踪了近48小时，菜菜子和美美子急到快跳脚了。”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你被天元传召的事？”
夏油杰沉默片刻，转而对视上我，面带歉意，“抱歉，我不想让你们太担心，而且我猜这边并不会对我怎么样。”
“不过，学弟，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眼看着他，口气坚定，“夏油前辈，等五条悟回来，我们三人一起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吧！”
这个消息，一定可以让这两人大惊失色，终生难忘。至于为什么是晚上，密谋当然是要在半夜无人之际，这是常识。
夏油杰愣了愣，有些震惊地看着我，随即欣然接受了我的邀约，“求之不得。”
“说定了，那我们走吧，先离开这里。”
半个小时后，我们出了薨星宫，顺便在半路遇见了顺平同学。
“小鸟？”
吉野顺平看着前方不远处举止亲密的两人，有些震惊。
他一向对情感比较敏锐，所以不用怀疑，那个黑发半束有着奇怪刘海的青年，对小鸟绝对不是友情那一挂的。
怎么办，这是五条老师被偷家的意思吗？
“顺平，好巧。”
看到突然呆愣起来的少年，我朝他挥了挥手，顺便介绍给他们互相介绍起了对方，“他是和我同期的咒术高专的学长，夏油杰，你叫他夏油前辈就行。”
“吉野顺平，最近刚入学高专的一年里新生。”
“夏油前辈。”吉野顺平反应过来，乖巧地打了个招呼，夏油杰也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吉野同学”。
“那个，小鸟，虎杖他们回来了，你要一起去看看吗，好像情况不是很好。”少年瞥了一眼笑意温柔的夏油杰，飞快说道。
“受伤了？”我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夏油杰，“前辈，我得过去看看，要一起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我先回盘星教，菜菜子和美美子大概已经等不及了。”
“等悟回来，随时发信息给我，三个人的难忘之夜，我会准时赴约的。”
说完，他伸手环抱了我一下，低声道：“我很高兴，你来找我。”
吉野顺平看着亲密拥抱后又说着悄悄话的两人，再加上之前他听到的三人之约，他总算明白了。
小鸟，竟然同时有两个男朋友，并且两人相处友好，尽享齐人之福。
瑞思拜！
送走了夏油杰，我疑惑地瞅着望着我发呆的吉野顺平，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顺平？”
少年回过神，猛地涨红了脸，说话吞吞吐吐，“抱歉...我走神了...怎么了？”
“不是说去看悠仁他们吗？”我再次问道。
“啊，对！他们在医务室那边！”
“那走吧。”没理会少年有些奇怪的表现，我走在了他的前面。
吉野顺平看着一派淡定的黑发青年，默默掏出了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打下了关键词。
‘三人，激情，男性，礼物...’
吉野顺平虽然没有什么交往经历，但作为青春期男生，在某些方面还是颇有涉猎的。正所谓送礼最宜投其所好，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
医务室。
虽然这里挤满了人，但实际上真正的伤员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的虎杖悠仁同学。
不大的病床旁，橘棕短发的少女正在对另一边颈后贴着膏药的海胆头少年发出嘲笑，“伏黑，难不成你是用脖子来祓除咒灵的吗？”
伏黑惠黑着脸，沉默不语。
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回高专的途中了，灰原前辈因为被寄生的原因，还在昏睡，熊猫前辈则是在嘀咕些听不懂的话，例如：“惠，你们禅院家的人都长得好像啊。”
“那个男人简直太强了，特级直接吓跑了！”
“惠，你的脖子后面青了好大一块...我们回去贴个膏药吧？”
最后的召唤无疑是被人打断了，他只隐约记得昏迷前看见了一抹凌厉的纯黑。
抿了抿唇，伏黑惠抬起头看向病床上正在啃苹果的粉发少年，皱眉道：“为什么只有虎杖受伤了？”
钉崎野蔷薇顿了顿，随即一巴掌拍到了病床上的人腿上，在一声健气的“好痛”声中，不爽道：“出了点意外，你不知道我和七海前辈在巷子尽头找到这家伙的时候，差点以为他死了！”
“就这样跪倒在地，周围都是血...”钉崎野蔷薇撇了撇嘴，没说出自己当时眼泪都快掉下来的狼狈姿态。
虎杖悠仁看着突然盯着自己的两双眼睛，讪笑着道：“那个是意外啦，意外。”
当时因为那个名为胀相的咒灵突然让自己叫他欧尼酱，以至于他一激动，忘了自己已经处于脱力的状态了，所以才会猛地摔在了地上，随即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昏过去了。
醒过来就已经躺在医务室里了。
“叩叩—”
我和吉野顺平站在医务室门外，看着面面相觑的一年级三人组，轻敲了敲门。
“哟，大家还好吗？”
“小鸟，顺平！”虎杖悠仁眼前一亮，热情地和我们打起了招呼。
“受伤，严重吗？”我走近询问道。
“没问题！”少年灿烂一笑，下一秒就被身旁的钉崎野蔷薇一巴掌拍了回去，“病患就好好躺在床上。”
伏黑惠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看着一旁有些拘谨的顺平，我朝着伏黑惠打了招呼，“惠，顺平的术式也是式神类的，有时间你和他交流下，OK吗？”
“嗯。”他简单地应了一声，“随时。”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干净利落的女声，“一年级的几个，没事吧？”
二年级的三人一熊出现在了门口，其中那个穿着白色制服，背负长刀，一脸温柔笑意的少年，应该就是之前五条悟说出差在外的乙骨忧太了。
熊猫看见我，突然激动地拉着身旁的乙骨忧太，指着我道：“忧太！小鸟是悟的男朋友！”
说完，它压低了声音，语气神秘，“他们，也是纯爱哦。”
乙骨忧太温柔的笑脸僵硬了一下，随即朝我打了个招呼，“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乙骨忧太。”
“你好，叫我小鸟就行。”我也对着他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白衣少年身后突然出现一股暴虐的诅咒气息，巨大的黑影陡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竟然是一只特级咒灵。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表情戒备，顺平更是脸色发白，其他人反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十分淡定。
“啊，抱歉！”乙骨忧太摸了摸身旁的咒灵，敛眸轻笑，“里香没有恶意，她只是想和大家打个招呼，毕竟有新同学在。”
我看着僵硬地和咒灵打着招呼的三人，也冲着她挥了挥手。
咒术师，果然不存在正常人啊。
...
次日。
吉野顺平抱着刚收到的快递，有些鬼祟地躲在教学楼后的草坪上，脸色发红。
他晚上又认真思考了下，这种东西根本不是普通朋友之间可以送出手的，除非是对方有那方面的暗示。
这怎么能行呢！
他真的只是想对小鸟和五条老师表达一下感谢而已。
手中的东西在这一瞬间，仿佛重若千斤，要不，还是偷偷扔到校外去吧？
正当黑发少年鼓起勇气起身，准备行动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懒洋洋的问话，“顺平，这是什么？”
吉野顺平浑身一僵，机械地转过头，只见某个银发不靠谱教师正盯着他手里的箱子，意味悠长。
毕竟，箱子封条上的P网标识实在是太明显了。
“五条老师...”
少年猛地将箱子往身后一藏，连连否定，“没什么！是垃圾而已！”
“哦，是吗？”
五条悟勾唇一笑，“顺平，东西掉出来了哦～”
吉野顺平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地上零散地掉落着些猫耳，手铐，袜夹之类的令人无限遐想的东西，手中的箱子不知道何时破了一道口。
“......”
五条悟扫过地上的东西，眼中闪过一起暗色，随即吊儿郎当地提醒了一句，“私人物品，还是在放在寝室比较安全哦，虽然在外面是蛮刺激的。”
“不是，我...”
“没关系哦，咒术高专很包容的。”说完，五条悟转身，光速掏出了手机，点开某个神秘网站，下单。
并且，还特别选用了超快派送服务。
另一边，收到了五条悟信息的我，突然觉得背脊一凉。
奇怪，今天的天气明明很暖和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脑花和天元的关系，以及天元交流的方式，来自我的私设
以及，按照九十九由基的说法，咒术师是不会产生诅咒的，所以天元是在挖坑。
感谢顺平同学打开新世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