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再回山庄
“宣,沈喻风、云敛上前听封。”皇城殿内,一道被拖得长长的宣旨声回荡响起。
距离六王爷与沈星洲三人共葬洞穴那天,已过了七八日光阴。六王爷突然薨亡一事,震撼了整个朝廷,一夜间皇城格局天翻地覆,小皇帝依照沈喻风之前留下的账本与诸多人证物证,将六王爷通敌叛国之罪名广告天下,下令褫夺其亲王之位,封锁其府邸,充公其财产。
小皇帝以雷霆之势重夺皇权,极力铲除六王爷旧有势力。所谓树倒猢狲散,短短几日间,六王爷原本盘根错节的巨大势力被连根拔起,皇城内上至肱骨大臣,下至贩夫走卒,凡属六王爷一脉,一律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这些事情连深居在柳家别院的沈喻风云敛也听到不少风声,两人深居简出,无所事事,正在商讨着是该回到如意山庄,还是端州,突然收到皇帝传召二人进宫的旨意。
沈喻风与云敛对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因那圣旨命令两人即刻进宫,两人无暇多想,换了衣衫便跟着前来宣旨的官员进了宫。
“沈爱卿,云爱卿,为朕立下大功一件!”两人进了大殿,跪身行礼,听到前方高高殿台上皇帝称得上极度愉快的声音。
皇帝又道:“若不是沈爱卿及时送来这罪臣与突厥人密谋反叛的账本,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到全部罪证,将罪臣势力一网打尽,论功劳,沈爱卿云爱卿当居首功!”
沈喻风静静听完圣旨,低头淡然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身旁的云敛也抬起头,道:“无功不受禄,草民二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贡献,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小皇帝穿着明黄龙袍,危坐龙椅,眉目舒展,笑得颇为祥和:“朕知两位爱卿淡泊名利,不屑于这功名利禄,可惜朕是打定了主意,要为两位爱卿行赏。”
不顾两人意愿,皇帝金口玉言,强硬地给他们两人一一封了个官位,对于云敛封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官职,反倒是给了沈喻风一个举重若轻的官职。
两人身为江湖人士,从没有过要投身朝廷、为皇家效命的打算,但皇帝一心坚持要给他们封官加禄,无论他们如何推辞不就,硬是不肯退让半分。
最后两人碍于皇命难违,不情不愿接了官职,心里却像吃了苍蝇屎一般,悻悻而返。
他们回到柳家别院,又是等了数日光阴,皇帝召命虽然颁下,但人事调动、职务交接尚需一定时间,他们暂时也不需要走马上任,就这么一直待在院里,安安静静地等着接任的消息。
这日一早,云敛醒来便在院里大发脾气。
外面柳家别院门庭若市,门外送礼求办事的、恭贺上任的、打探来历的,从皇帝颁下召命那日起,便没有过一刻停止的时候,扰了他们难得的安宁的时刻。
从前他并不厌恶这种官场上的风气,相反总是在其中混得如鱼得水,但相较之前的得心应手,如今却都是因为小皇帝的一道召令,迫使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些官场上的东西。
这日沈喻风不在,他就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早连衣服也没穿好,站在院内对着门外的官员破口大骂。
别院门口原本满怀拉拢心思的官员,见他一直恶言相向,等了半个时辰,也打消了攀附的心思,连人带着礼物怅怅离开了这里。
云敛兀自将心里的怒气宣泄完,才回到屋内,重重往椅子上一坐,狠狠灌了一口凉茶,大口喘着气。
小皇帝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现在脱离云家,从前的暗卫也都离他而去,再也无法向从前一般打探消息。待在柳家别院的他坐卧难安,尤其是一大早沈喻风便被传召进了宫去,到现在午时都不见回来。
心里总觉得越来越怪异,朝廷权力更迭,暗潮涌动,人人都在密锣紧鼓忙着站队、拉拢之事,他们两个原本逍遥自在的江湖人,被迫卷进这场庙堂风暴中,其内心的恶感可想而知。
过了午后,沈喻风才姗姗来迟,拉着云敛神神秘秘地进了房间。
云敛进了房间后,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对。”
沈喻风道:“我叫你来,便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皇上方才召见我,夸我叛臣有功,说我武功出色,要将长安一部分兵权交我管教。我听他言下之意,竟是要将原本六王爷管辖的兵马悉数交给我,还带我去禁卫军营走了一趟。”
云敛听得一怔,道:“这小皇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沈喻风摇头道:“我亦不知。”
云敛闻言陷入思考中,却听沈喻风道:“我们逃吧。”
云敛惊奇地看他一眼,片刻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我也正有此意。”
他们一拍即合,连柳含烟也没有告知,当夜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因为走得突然,等宫殿内的皇帝收到探子关于二人逃出长安的消息,已是第二天辰时了。
七天之后,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出现在南下的路途上。
正是要回如意山庄的沈喻风与云敛。
他们连夜匆匆离开长安,购置了马车,又换了船,直到了淮河境内,才重新换了一架马车,云敛坐车,沈喻风驾车,朝着如意山庄的方向驶去。
没想到刚走出没多久,被另一辆马车挡住去路。
驾着车的沈喻风下意识“吁”了一声停了车,与在车内探出头的云敛对上目光。
难道是皇帝派的人追上来了?
就在他们思忖间,前方那马车上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二话不说就离开,可让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这带着调笑语调的女子嗓音格外耳熟,两人对视一眼,一齐望去,只见对面马车掀开车帘一看,正是藤瑶。
她见两人眼眸中闪起诧异的神色,什么解释的话也没有,而是在说了一句“两位不介意上车跟我一叙吧”之后主动放下车帘。
沈喻风朝云敛望去,见他点点头,自己率先下车,跳上了藤瑶的马车,云敛笑了笑,紧随其后。
车厢内,藤瑶身前的红木小桌上放着几个酒杯,她见两人相继上车,伸手为他们各自倒了一杯酒,递到两人跟前。
“西出阳关无故人,我敬二位一杯离别酒。”
沈喻风低头看了一眼,双手纹丝未动,倒是云敛笑吟吟地接过喝了。
藤瑶知沈喻风谨慎行事,倒也不甚在意,拨了拨耳侧的发丝,笑道:“你们知道你们直接这样一走了之,皇帝多生气吗?听说他第二天收到你们连夜撤走的消息,直接就在早朝上龙颜大怒,要不是你们逃得快,估计要一路追杀下来了。”
两人不作回应。
藤瑶又道:“但是皇帝气消之后,将原本擢升给沈庄主的官职,给了一个叫苏颖的无名之辈。”
云敛挑眉道:“哦?倒是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藤瑶笑道:“这个人你们应该也认识,他可是你们的老熟人呢。”
沈喻风眉头一皱:“是流虹?”
藤瑶不置可否,只是笑吟吟看着他们。云敛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冷笑道:“也就是说,流虹根本就是在为皇帝效命,而非六王爷!我们都被他瞒过去了!”
他的手下不仅出卖了他,且也出卖了六王爷,明面上是投靠了六王爷,实际是被皇帝所收买。而在认清了这一点之后,流虹的行为动机,也就说得通了。当日流虹为何故意对公冶明报错会面时间?为何要抱着王妃出现在云家庄外?
——说到底,都是遵从了小皇帝的意思。对公冶明谎报时辰,是为了彻底引起沈家与六王爷之间的纷争;抱着王妃引诱六王爷与沈星洲,则是为了最简单而又不落人口实的方式除去六王爷的性命。
这样一来,谁都会以为六王爷是死于与情敌的争风吃醋中,不会再有人联想到与皇帝的皇权斗争上,六王爷一死,小皇帝也就能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际,轻轻松松铲除六王爷残余势力。
一切的一切,都在少年帝王的一手掌控之中。
藤瑶讲述完来龙去脉之后,也不由感叹道:“小小年纪,就能熟练掌握这样的帝王心术,谁又敢说他不适合当皇帝呢?”
“幸好你们走得及时,不然以后当了朝廷爪牙,再想脱身就难了。那小皇帝根本是觉得你们两人尚有利用价值,再把扳倒六王爷的功劳都算到你们头上,换句话说,六王爷叛乱之事不假,但将来若是此事又兴起其他波澜,你们就是替死鬼。”
沈喻风眉头深皱。
关于皇帝为何如此器重他与云敛两人,他不是没有过怀疑,但此时听藤瑶讲来,仍是觉得句句惊心,待在车内只觉得气氛有些沉闷,落下一句“你们聊吧”之后,自顾自下了马车。
云敛也跟藤瑶叙完旧情,想跟他一起下车,藤瑶却叫住他:“小十一,我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云敛只好顿住脚步,看着沈喻风消失在车门前,收回遥望的目光,回头对藤瑶道:“说罢,你单独留我,不可能是想叙旧情的吧?”
藤瑶抬眼瞟他一眼,眼中藏着令他捉摸不透的神色:“小皇帝意欲统筹组建隶属皇帝的暗卫营,他前几天派人找到了我。”
云敛微微颔首,小皇帝一直密切监视王府与沈星洲,知道藤瑶这个人,倒也不奇怪。
只是——组建暗卫营跟她有什么关系?
云敛眉梢一动:“你答应帮他统管暗卫营了?”
藤瑶点头道:“小十一就是聪明,一猜就着。”
权力斗争之中,难免会出现一些见不得人的操作,寻常官宦人家为求自身清白,都是能免则免,而江湖中人身份背景素来混杂,更适合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小皇帝有意培养自己的心腹护卫,自然要考虑在暗卫中加入一些江湖人士。
云敛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缓缓地勾起嘴角:“伴君如伴虎,方才还庆祝我们脱离虎口,转头自己却迎上去当老虎爪牙。”
藤瑶只是盯着手上酒杯看,半晌才声音幽幽道:“我不像你,我没有沈喻风这样可靠的伴侣,只能为我自己日后的生计打算。”
云敛半晌无言,只得道:“也罢,作为故人我无话可说,只能祝你有命拿钱,也有命花钱了。”
在下车前,云敛顿住下车动作,背对藤瑶说道:“将来若是走投无路,来如意山庄找我,或许,还能接济你几个馒头,或是几杯茶盅。”
藤瑶啐了几口:“得了吧你,你现在没有了云家这棵大树傍身,身上还有多少财产?回到如意山庄,还不得靠你男人养着?”
云敛听罢哈哈大笑,头也不回跳下马车,回到自己的车上。
而沈喻风在等待他们交谈的间隙,已经回到自己的车上,拿起方才出城前备下的干粮,坐在车头吃起来。
不知为何,见沈喻风蹲在车头,低头啃着烧饼的样子,云敛心里突然浮现“苦尽甘来”四个字。
从好友到情人,到一度陌路到两情相悦。
他跟沈喻风,不就是这样吗?
也不怪两个属下都先后背叛他,他的性情确实偏激反复,对人对事从来不留情面,但这是在外人面前才有的样子,这世间除了沈喻风,不会再有任何一人能令他如此违背本性而甘之如饴了。
他跳上马车,对沈喻风勾了勾手指,沈喻风不明所以,他便直接凑过来,拉着沈喻风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在饼面上他啃过的地方咬下一块饼皮来。
他轻轻舔去嘴唇上的饼渣,将饼皮慢悠悠地吞咽下肚,全程含笑看着沈喻风。
沈喻风低头看着手里沾上他口水的烧饼,无奈道:“车内还有几个。”
云敛故意道:“我就爱吃你吃过的,不行吗?”见他露出羞恼的神情,更加得意地道,“你人都是我的了,吃你点东西怎么了?”
沈喻风面对他的厚脸皮,这些日子下来,多多少少有些应付过来了。闻言只是低着头闷笑,将手上的饼几口并作一口吃了。
***
之后回庄之途一切顺利,小皇帝似乎也懒得再追究他们弃官潜逃的事情,没有再派人过来。之后回到如意山庄,山庄上下都洒扫一新,全新迎接着庄主的回归,同时也迎来山庄的另一位新主人。
沈喻风回到山庄,看到自己离开这一年间,如意山庄一切如昔,并未因为他的离开而发生什么变故,心内暗暗肯定了李叔的能力,就此将他提拔为山庄主管。
李叔没有推辞,也没有多问,遵照主人的意思,就此当上山庄管家,他极有眼色,从不过问沈喻风与云敛之间的关系,把云敛也当做山庄主人一样对待,使得沈喻风更加打心心底里尊重这位长者。
至于李叔究竟知不知道沈星洲假死的事情,沈喻风并不想追究到底,于他而言,沈星洲早就死在两年前的病榻上,后来在长安遇到的这一个既然也死了,也就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晓。
因为山庄多了一个主人,原先沈喻风住着的院子有些小了,几人合计之后,决定将沈星洲原来留下的书房与卧房一并拆了,将两处院子合并一处,供沈喻风与云敛共同居住。
房屋拆卸之事自有李叔去忙,带着几名仆从进进出出了整整四五日,才将沈星洲的书房与卧房逐渐搬空。从沈星洲书房留下来的东西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瓷器、书本,都按照沈喻风份额吩咐焚烧干净,倒是有一幅挂在书房的美人画轴引起李叔的注意。
他将画轴交给沈喻风处置,沈喻风一眼就认出画上的美人正是那位名叫慕娘的王妃。
画上美人柳眉轻蹙,双眸顾盼生烟,俨然就是活脱脱的王妃相貌,连身上所著云裳都栩栩如生,显是下笔之人在描摹画作时灌注了极大的爱意。
云敛凑过来,细细看了几眼:“怪不得能将你爹迷得神魂颠倒,果然是绝世佳人。”
沈喻风看也不看,将画轴递到李叔手上。
“红颜枯骨,不过过眼云烟罢了。李叔,把这幅画也一并烧了吧。”
“是,庄主。”
云敛眼巴巴看着李叔捧着画轴离去,口中惋惜一般啧啧几声,倒也没说什么。
房屋拆掉之后,又起了新屋,修了院墙,将两人住的屋子合为一处,云敛时不时跑去沈喻风的房间睡觉,不必再像之前偷偷摸摸。山庄下人一开始都大感奇怪,过了几天见沈喻风神色自若,也渐渐习以为常。之后清闲了数月,到了最寒冷的冬季,在沈喻风的照料下,云敛身上的寒症维持良好,整个冬天都没有过任何发作迹象。不过他倒是仗着自己身虚体弱的毛病,整天里不是躺在榻上看书,就是瘫在院里晒太阳。
只有沈喻风还在勤修武艺,继续研学着双极功。
过了冬季,又到了开春时节,山庄后的杏花纷纷盛开,云敛携着一壶酒,来到杏花林内小憩。
小抿几口酒水,就着醉意与杏花睡卧躺椅,小小酣睡一把,意识渐渐迷乱的时候,身旁沈喻风的脚步声从远到近缓步踏来。
睁开眼,看到沈喻风手里拈着的信函,云敛眯起眼,问道:“谁来的信?”
沈喻风点头道:“是我母亲,她来信说道近日颇为想念我们,想叫我们去端州陪她一段时间。”
云敛嗤之以鼻。什么想念儿子都是借口,根本就是修炼双极功遇到瓶颈,又碍着长辈脸面,不好意思向儿子请教,便想出这样一个有目共睹的借口来。
这个原因沈喻风自然也是懂的,然而既然母亲传唤,他这个儿子总不能不去,当日师伯的事他也想找个机会当面跟母亲说一下。
何况还有——
他定定对着云敛的脸,正色道:“说起来,还没向母亲禀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如我们这次去端州向她老人家言明一切吧。”
哪知云敛却慢吞吞伸了个懒腰,道:“我不去。”
沈喻风一怔:“你不去?”
“嗯,”云敛眯着眼道,“我去干嘛?我又不是她儿子,要去,你想去你自己去。”
沈喻风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我一个人——”
云敛很自然地点点头,语气里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儿子被我抢走,说不定都要气死了呢,我才不去给她添堵呢。”
沈喻风坐下来搂着他的肩膀,用温厚的嗓音说道:“怎么就要气死了呢?她多了个儿子,自然高兴还来不及,我也想让你多个家人,多个人陪伴你。”
云敛被他温声细语的嗓音哄得极为满足,唇角荡开一抹笑意,嘴上依旧道:“不去。”
温言劝了几句之后,见云敛坚持己见,沈喻风只得无奈道:“好,那你就留在如意山庄吧。”
他知晓自己母亲对云敛怀有成见,也知道云敛不喜他母亲,虽有心想让两人握手言和,但是来日方长,想缓解两人关系将来有的是机会,倒是不急在一时。
他满心只在想着这件事,并没有看到云敛脸上一闪而过、堪称得意的小表情。
闲着无事,沈喻风说走就走,将山庄事务打点好后,翌日一早就准备出发。
临走前走到房门前,将李叔手上行囊接过,见李叔还有要送他出门的意思,摆手道:“不必劳烦李叔,我自己来就行。我离开后,山庄的一切就有赖李叔了。”
李叔微微躬身道:“庄主言重了,老奴在山庄等待庄主归来。”
沈喻风向四周望了一眼,有些失落地问道:“云敛还在睡觉?”
李叔只是摇头:“老奴今早确实一直没见到云公子。”
听完李叔的话,沈喻风叹息道:“唉,真是个薄情人,见我要出远门,也不来送送我。”
他十分无奈叹了一声,背着行囊垂头丧气走出房间,没有注意到身后李叔眼里闪过的笑意。
走到山庄门口,见到门前一人身影,却是一愣。
门前竟然停着两匹同样毛色的白马,其中一匹白马马颈上也系了个同他身上一样的行囊。
马上坐着一人。
“还愣着干嘛,沈庄主,”云敛骑在马身上,在晨曦中朝他嫣然一笑,“难道需要我亲自拉你上马不成?”
沈喻风先是一怔,继而展开笑颜,跳上另一匹马的马身,两人在马背上相视一笑,马鞭一甩,驶着两匹马儿朝着初阳奔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暂时写到这里,如果有番外以后再发上来,感谢支持!我知道我拖太久了真的不好意思,以后有新文一定先全文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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