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双极之能(1 / 1)

如意诀 醉里春秋 4909 汉字|1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8章 双极之能

  藤瑶话音一刚落下,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天罗宫一干人等都警惕起来,所有黑衣人在得到师湛手势示意后,越众而出,将沈喻风团团围住。

  “将人围起来,绝不能让他离开。”

  师湛向丁帆微一躬身:“鬼主,沈喻风就在这里。”

  丁帆淡淡道:“嗯。”眼神落到沈喻风身上,无悲无喜,没有表现出如师湛等人的那般激动或惊喜。或者说,他善于藏匿心思,从不喜欢在门人面前表露情绪。

  而沈喻风自被藤瑶喊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便没有再否认掩饰,他与云敛隔着人群遥遥对视着,从对方脸上看到强行压抑的感情。两人自端州那夜分离之后不过数日,却好像过了许久一样。

  藤瑶看看沈喻风,又看看云敛,笑道:“沈庄主原来也对我们十一怀有情谊,从端州城一路不远千里,日夜跟随我们身后,真是有情有义啊。”

  云敛听到她的话,反应过来,马上身躯又是一颤。他当日在客栈中趁天罗宫众人不备,溜到后厨写了一份求救信,随意塞给墙后一个路过的小孩,当时只是怀着孤注一掷的念头,从未指望沈喻风真能看到他的信。

  但现在的事实是,沈喻风不但看到了他的信,而且还一路跟随到这里,这岂非证明他们之间剪不断的缘分?

  天罗宫众人路上走走停停,绕路而行,沈喻风当然不可能在路上碰到他们,显然是自端州分别后一路紧跟不放,追了过来。

  所以自己在他心目中,终究是占有一定地位的吗?

  他目光热切地看着沈喻风,声音极低极小、却异常坚定地说:“喻风,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沈喻风对他微微颔首,而后侧过身,对师湛众人道:“你们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双极功吗?现在双极功就在我身上,你们先放了他。”

  师湛在马上笑道:“沈庄主为人光明磊落,素有贤名,您说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就是不知功法在哪儿,能否拿出来一看?”

  沈喻风朗声道:“双极功是我沈家至宝,从不外传,你们想要观看也行,先打过我,再来说双极功的事情。”

  藤瑶笑吟吟道:“言下之意,还是要打喽。”随即拉住云敛,把他往人群后面拉去。

  云敛身不由己地被她拉到天罗宫众人身后,眼神依旧一眨不眨地定在沈喻风身上。

  师湛也回头望向鬼主丁帆,丁帆以眼神示意,师湛会意,转而对沈喻风道:“要说这双极功嘛,确实厉害得很,我们天罗宫不甘人后,听闻它的妙处,也有心想学习学习其中的功法奥妙,嗯嗯,沈庄主今天既然在此,正好可以把东西交出来,不过这话说出去,江湖上会以为我们天罗宫人多势众,欺负一个单枪匹马的年轻人,这样吧,我们这边出一个人跟你打。”

  他叫了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辟罗一声:“蠢东西,去试一下。”

  辟罗道:“我,我不打!”他驾驭马儿退后几步,猛地摇头道,“他救过我,我不跟他打!”

  师湛喝骂道:“愚蠢,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

  辟罗也争辩道:“他救过我,就是我的恩人,我,我不能恩将仇报的!”说着又往马群中挤去。

  师湛怒其不争,却耐他不得。辟罗虽然入宫多年,但生性淳朴,从来都是被叫出去当打手的那一个,又因为性格耿直粗鲁,颇得丁帆赏识,除了丁帆的话,谁也不听,因而与宫中环境始终格格不入。师湛使唤他不动,有些恼怒,当然也有隐含在丁帆面前出风头的心思,当下自己下了马,拱手道:“鬼主,由我来吧。”

  丁帆不置可否。

  沈喻风也下了马,将马系在一旁树干,回身面对师湛,却摇摇头,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让他来。”

  言下之意,竟是直指天罗宫人群后骑马伫立的丁帆。

  天罗宫众人都是一愣,继而哗然,他们还从没见过口气如此狂妄的年轻人,一出口就要越过天罗宫四煞,直接点上鬼主之名。师湛更是觉得被人当面羞辱,惨白的病色倏地涨红,左手探到身后,刚要取出武器出手偷袭,却听身后的丁帆陡然发出一阵长笑:“好后生,好大的口气。”随后跟着下了马,径自朝着这边走来。

  天罗宫人群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丁帆绶带青袍,来到沈喻风面前,与他面对面站着,往后一挥手道:“都退下。”

  天罗宫众人听闻吩咐,四散退开,留下一大片空地给他们二人。

  不同于天罗宫众人对他的想法,沈喻风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念头,于他而言,与其与天罗宫众高手一一对战,以车轮战方式耗损体力,还不如速战速决,直接一战定输赢。而那夜他与丁帆交过手,两人实力相当,以一战打败丁帆,换来天罗宫的臣服,是最合算的方式。他取出怀中的“泣骨”笛,向着丁帆,敛眉抿唇。

  丁帆笑道:“后生,我跟你打是为了双极功,你又是为了什么?将功法交给我,你全身而退,我不伤一兵一卒,你我共赢,岂不美哉?”

  沈喻风道:“今日这一战,是为了我母亲,也为了我。”他对上丁帆,眼神中透出坚定神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江湖上将双极功的神奇妙用传得沸沸扬扬,那我也只能以杀止杀,看看全天下究竟还有谁比我更适合掌管这套心法。”

  他提着手上“泣骨”长笛,直接往丁帆面上送去。丁帆双脚一动,错开数步,以飞花乱眼之姿破了他的进攻之势,步履如风,顷刻来到沈喻风面前。

  沈喻风急忙收回玉笛,点住周身八大方位的主攻点,使得丁帆被迫收回掌势。

  丁帆缩回身,转瞬之间又陡然变换招式,转而双脚疾步而行,以天罗宫心法对付沈喻风。

  在外面人看来,只见得大片的空地之上,丁帆身形快如一阵旋风,隐隐一道青影将屹立不动的沈喻风紧紧围住。而沈喻风被他围在中间,始终面不改色,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丁帆身为天罗宫鬼主,在武学上有其过人之处,他围着沈喻风绕行数十来回之后,青影越来越加缥缈,等绕过二十圈之后,郎朗白日之下,他竟就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天罗宫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当日丁帆便是以这种神出鬼没的步法将白沐华追到白家庄,吓得她魂飞魄散,几欲落泪,如今再度使出这种方法,在大白天看来,效果更是摄人。

  沈喻风却没有如白沐华那般惊骇,一来他武艺高强,知道丁帆所依仗的不过是他身上的上乘轻功,二来现在是大白天,再怎么诡异的东西也不可能在白天出现。他凝神听着空中动向,却丝毫感受不到丁帆的气息,心中一惊,正想往后退开一步,忽地一阵身影交错,丁帆身影再次如鬼魅般出现,与他只有三步之遥!

  沈喻风将“泣骨”笛横放于胸,借以挡住丁帆攻势,不慎丁帆动作比他快了一步,沈喻风还未动手,已被丁帆觑准空隙,掌风一扫,沈喻风胸前被割出一道伤口,瞬间鲜血迸流。

  云敛立马想策马上前,被藤瑶拉着缰绳喝止:“做什么?不要去送死。”

  云敛被她死死拉住,无法动弹,焦急地在马上大声喊道:“喻风小心!”

  沈喻风往后退开几步,在前胸接连点了几下穴道,止住伤口流出的血,目光凛凛望向身前重新现出身形的丁帆。

  丁帆笑容和蔼,身形悠然:“早些认输,还能少些皮肉之痛。”

  沈喻风沉声道:“这可不见得。”

  经由方才一招,他被丁帆伤了一次,却也隐隐看出了一些窍门,想道:“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就消失的人呢?肯定是障眼法。只要找到他的破绽,便可破解。”

  念及至此,双掌催力一发,往四肢百骸上灌满双极之能,站立中央,稳如磐石。

  而丁帆似乎是来了兴趣,继续以刚才的方式隐藏踪影。

  他身影再度消失,从一道隐约的青影变得全然消失,沈喻风始终站立不动,任由丁帆动作频频,良久,似乎是听到了某种声音,只伸出半步,又很快收回脚。

  他在迟疑的那一刹那,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云敛在旁边看得暗暗心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沈喻风继续站了片刻,忽然间,莫名眉峰一动,接着猛然低喝一声,凝气于腹,将身上阴阳之脉毫无保留,全部使将出来。

  双极功一经使出,立马焕出强悍无比的内力,席卷整个荒野,霎时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所有人都被风沙吹迷了眼,不知觉地以袖口挡住风沙袭面,闭起眼来。

  而沈喻风则开始动了起来。

  他泰然自若,一步一步,朝着风沙最为猛烈的地方走去,同时也闭上眼,倾听来自四面八方的动静。

  走了十二步,一道极细即微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是丁帆衣袍被狂风割破之声。

  他猛然回身一转,目光炯炯有如明火灼灼,伸出一手,对着虚空一点点去。

  这一动作在外面所有人看来,就好像对着空中子虚乌有的东西说话一样可笑,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沈喻风伸出去的手竟就直接掐住了丁帆的脖颈!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准确无比,多一分力道少一分力道都不能抓得如此精准。

  “这怎么可能?!”丁帆整个身躯完全显形,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

  沈喻风趁机点住他的穴道,淡然道:“你自以为自己的身法天衣无缝,但其实在我眼里,你早是漏洞百出。”

  修炼双极功之能,越是到了后期,对世间万物的洞察力越是敏锐,一片落叶,一瓣飞花都不能逃过他的双眼,何况丁帆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再怎么想隐藏身形,也总有露馅的时候。

  这一招来得猝不及防,毫无征兆,天罗宫顿时哗然耸动,呼声喝喝,争抢着要来夺回丁帆的身躯。

  为了阻止天罗宫救人,沈喻风捡起一把石子,向天罗宫的马群打去。马儿前腿尽皆受伤,全部倒下,天罗宫众人随着马身倾覆向前倒栽。他又趁众人兵荒马乱之际,挟着丁帆快步一掠,径直跳上树头,远远避开天罗宫众人。

  他站在高高的树上,冷眼看着荒野上自顾不暇的天罗宫众人,手下力道越来越重。

  丁帆被他提着后衣领,望着遥不可及的地面,因穴道受制而无法动弹,他心有余悸,喘息道:“后生,你是要杀了我吗?”

  沈喻风闻言沉默,杀了丁帆,确实能了绝江湖上很多麻烦。而丁帆欺他生母,与他有怨,唯有将人杀掉,方能平息他心中怒火。

  但是——难道恩怨,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终结吗?

  他沉默不言,半晌,淡然道:“如果是你打败了我,你也会杀了我,对不对?”

  丁帆被他死死压制,仍是扯开一抹笑容,道:“不错,我不可能对你手下留情。”

  如意山庄藏有双极功之事已在江湖上流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对功法趋之若鹜,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天罗宫得到了功法,必定会转移目标,全力对付起天罗宫来。而刚刚拿到功法的丁帆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参悟功法秘诀,带领天罗宫抵抗江湖上如此庞大的势力。

  故而丁帆一旦拿到双极功,就绝不会让沈喻风有活命机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沈喻风听闻丁帆这一意料中的回答,陡然眉头一拧:“那就对了!”

  他落下这句话,一改往日隐忍退让作风,毫不迟疑地抓住丁帆头骨,将他脖子用力一扭!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闻“咔嚓”一声,丁帆连惨叫声也没来得及发出,头骨便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随即丁帆瞳孔骤然急缩,挣扎的动作一停,很快一动不动了。

  “鬼主!”天罗宫众人一并惊叫起来,连云敛也骇得睁大双眼。

  沈家父子在江湖上素有君子之名,不要说杀人,连见他们出手伤人都是一件极为稀罕的事情,任谁也没想到,沈喻风竟就如此干净利落杀了丁帆!

  更不要说丁帆自己,他被沈喻风抓住时也只当一个玩笑,甚至隐隐存着与年轻人较量的想法,所以没有想过挣扎,他根本就没想过沈喻风会突然杀了自己!

  藤瑶全身发抖,脸色血色倏地退去,师湛则更是连退六七步,腿脚发软,牙齿打颤,那日他能在沈喻风手下逃过几次,不是他实力犹在,而是对方根本就没想过对他斩尽杀绝!

  沈喻风收回手,朝着底下扬声一喝:“今日杀人实为身不由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全力相搏!我沈喻风在此立誓,谁敢再犯我如意山庄,下场有如此人!”

  声音远远传开,震荡整片荒野。

  他杀丁帆,不仅是为了杜绝天罗宫抢夺双极功的念头,更是为了立威,绝了江湖上宵小之辈对双极功的觊觎之心。今天之事传将出去,从此江湖上再无人敢犯如意山庄一步。

  他提着丁帆的尸体轻轻落到地上,天罗宫众人齐声叫着喊着,争着要来抢夺尸身,却在此时,山道上蓦地传来一声叹息。

  沈喻风抬起头,就见前往天罗宫的山道上,忽地出现站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灰袍老者,他头戴铁皮面具,负手站在天罗宫众人身后。

  沈喻风微微一凛,防备起来,那老者叹了一声之后,双脚一动,错步越过天罗宫众人,来到沈喻风身前,他来得极迅猛极突然,动作却十分柔和轻缓,身上一点杀气也没有。

  沈喻风察觉他的意图,没有做出什么抵抗动作,而是任由他将人夺去。

  那老者抢下丁帆尸体之后,将其平放在草地上,随即长长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沉痛之色:“老朽来得迟了!”

  藤瑶、师湛等人看清来者,都齐声惊呼一声:“蒙师傅!”

  “求蒙师傅为鬼主报仇!”

  那名被叫做“蒙师傅”的老者却没有表现出如他们一样的愤慨,只是对着丁帆的尸体哀叹,许久之后,转而面向天罗宫众人,沉声道:“实力不足,死于江湖人之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天罗宫众人都惊诧起来,师湛抢着道:“可是鬼主他——我们不为他报仇吗?”

  那老者叹道:“打得过还好,打不过,岂不是白白送死?”

  他又转过身,对云敛道:“当年你被送到长安云家之事,我本也不赞同,天罗宫误你多年,好在恩恩怨怨俱都随着丁帆之死烟消云散,现在我要你离开,从此不用再听命于天罗宫了。”

  云敛喜极而泣,连连叩跪几下:“谢谢蒙师傅!”

  天罗宫众人脸上神色都有些奇怪,却是不敢说些什么,连一向气焰嚣张的师湛在他面前也一句话都不敢出声。那老者摆摆手,回头对天罗宫众人道:“丁帆已死,老朽暂代他管理天罗宫,你们现在都听我的,天罗宫暂失鬼主,元气大损,不宜再在江湖上走动,走吧,回去修养一段时间。”

  他发号施令,不容置疑,似乎是要比丁帆还要厉害的人物,天罗宫众人都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是,属下遵命。”

  那老者又抱起丁帆尸体,深深看了沈喻风一眼,而后扛着尸体,带着天罗宫人群上了山道。

  藤瑶跟在人群中,对云敛道:“十一,保重了。”

  云敛对她微微颔首。

  天罗宫一行人在那老者的带领下渐行渐远,不到片刻,完全消失在沈喻风视线中。

  转眼之间人去楼空,荒道萋萋,偌大的荒野只剩下两个人和一群受伤屈膝的马儿。沈喻风万万没料到事情的转变出乎自己意料,这名老者几句言辞便决定天罗宫众人的去向。从此以后,他与天罗宫之间再无恩怨。

  他将受伤的马儿一一扶正,走回系着缰绳的树旁,解了绳索,径自上马。

  云敛在身后叫了他一声:“喻风……”

  沈喻风对云敛的呼叫应也不应,上了马后,驱着马缓缓来到云敛身边。

  他刚经历一场酷战,又杀了人,前胸的伤口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云敛被味道冲得连连咳嗽几声,目光却还是一刻也没有从他脸上移开,又满怀期待地叫了一声:“喻风……”

  沈喻风骑着马看也不看他,就在云敛越来越失落,以为他将策马远去的时候,他又忽地自马上伸出手来,大力一拉,将云敛直接拉上马,坐到自己身后。旋即扬鞭一挥,马儿一声嘶鸣,四蹄如飞,带着二人向城里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