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尽管不合适。
比如留宿的问题。
蔡绪宁向来是不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 毕竟如果说闲言碎语，没有什么比得上一直在他眼前刷屏的直播间要来得更加密集了。
直播间有些时候来捣乱的弹幕不在少数，除了之前设置的几个房管之外, 蔡绪宁这些年间也会给一些在直播间出没比较多的老观众们上了房管。
但是房管处理的速度再快，这个直播间所容纳的观众还是太多太多，总归还会有一些让他看到。
虽然蔡绪宁确实不在意。
但是不得不说看多了之后确实能够历练人的心脏。
更别说这些文人虽然吐沫能成墨刀, 开口便是蜜剑，但最终还是斯斯文文的, 你来我往之中还透着几分文雅。
丝毫没有现代人来得干脆利索、直截了当的辱骂。
当真是磨练了人的心智。
…
刘秀初登基, 事务繁多。
手底下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都忙得连轴转, 甭管是哪个, 都活生生累脱了相。
蔡绪宁也不例外。
他每日每日结束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下来睡觉, 别说是和直播间的人交流, 就算是让他和刘秀亲亲我我, 那也是没有力气的。
所以从庆功宴之后，直播间就足足看了蔡绪宁忙碌工作了仨月。
【直播间】
[ID码字不如跳舞：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古代人死那么早了]
[ID小骆驼：你是想说过劳死吗？]
[ID三眼呆木：真的是日夜以继，夜以继日]
[ID长安恣意：我就怕主播当场暴毙]
[ID清风无影：不管是主播还是刘秀估计都要累死了……]
直播间说得没错。
蔡绪宁真的要累死了。
但是他们这些做大臣的累，刘秀这个做皇帝的自然更累。打完天下之后，这刘秀做了皇帝，手底下的人自然也要开始慢慢分封起来。这就涉及到另一个层面上的利益问题，如何平衡手底下几个地域集团之间的牵涉, 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蔡绪宁帮着琢磨了几日, 觉得非常头疼。
【直播间】
[ID花花草草：这也很正常，毕竟出完力了，自然想吃点汤]
[ID粉红大象：但我们利益面前就没有朋友, 只有钱权势]
[ID（房管）高塔奇人：那岂不是说，没什么牵挂的蔡绪宁反而成为他们拉拢的对象？]
[ID无可奈何：主播不一直都是被人拉拢的对象吗]
蔡绪宁叹了口气。
他本来躺下来就想着看看直播解解闷儿，没想到弹幕大哥大姐们也在说这么严肃的话题。
可真是令人头疼。
蔡绪宁翻身，把自己塞进了被窝里，顺手把系统打开来看了一眼。
那个主线任务一坚.挺地停留在93%就走不动了。主线任务二，虽然没有进度条，但是按照之前的推测，应该还剩下几个人，他也都心里有数了。
只不过心里有数归心里有数，怎么抓也是一个大问题。
如同当初刘秀隐藏起来，别人想找到刘秀的踪迹，如同在大海淘沙一样。现在蔡绪宁想要在全天下这么多人中找出这么寥寥几个穿越者，也同样是大海捞针。
“简直就像是在拖时间。”
蔡绪宁自言自语。
最开始这个交易对他来说也是病急乱投医，他在答应之初压根就没有想过那么细节的东西。
但是现在要想把这几个人找出来，再把任务给完成了，那确实就成了问题。
他和弹幕这么随口闲聊着。
【直播间】
[ID有钱人：你现在差不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刘秀全盘托出了，如果你在试图完成任务，他会不会以为你要离开？]
[ID大家快乐才是真的快乐：对，之前主播确实把任务能说的都说了，而且系统也没有阻拦]
[ID大眼虎：应该不会吧，完成任务那也是为了保护刘秀自己的安全]
[ID呵呵哒：emmmmm……那就，很难讲耶]
蔡绪宁挑眉。
他对于阿秀同学还是有点儿信心的，虽然他的确会怀疑，但是在确保自己安全之后。
刘秀至少也得做到把那些人都全部控制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才有可能做出其他的举动。
算了，这么头疼也暂时没法处理完的事情，还是别想了。
蔡绪宁边想着边给自己扯上被褥，喃喃自语：“诸位谁要是有空的话帮我找一找，怎么烧炕来着，冬天再这么活下去，我可能真不能活，直接就冻嗝屁了。”
这他妈也太鸡儿冷了。
现在屋内常年都备着好几个炭盆，冬天要上床睡了，那床上还得先暖暖床，不然他躺下就这一天就不用睡了，手脚都是冰凉的。
在这忙碌的下半年，即将过去的时候，蔡绪宁总算空闲了下来。
这一空闲下来才意识到今年都要过了。
是除夕。
他问了一嘴直播间现代的情况，发现最近都风平浪静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各地都平平安安，也没有再出现什么人员伤亡。
看起来像是好事。
蔡绪宁敛眉。
他把手里头看不下去的书籍往桌面上一放。最近是官方的休沐日期了，也就是俗称的放假了。
蔡绪宁所思右想觉得今年的年夜饭，可能要自己一个人吃了。
他难得有了闲心，决定自己一个人先去买菜。
这么世俗的话语，从他嘴里面说出来，让直播间都有了一种倒错的感觉。
【直播间】
[ID羊毛袜子：我刚刚是听错了吗？他居然说要去买菜？]
[ID（房管）无可奈何花落去：我怎么隐约记得之前他曾经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ID地下窗：没有这么严重吧，不过我记得做的饭菜确实很一般]
[ID大被子：居然这么有闲情逸致想要自己做饭，不过说真的，听他说出买菜做饭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违和感好严重啊哈哈哈哈哈]
[ID跳舞去：可能是因为这是比较现代的词汇吧，还有就是我真的没法想象他下厨的样子]
[ID圣诞快乐：所以主播打算邀请刘秀了吗？]
[ID有钱吃大户：没有吧。这样一来，阿秀同学如果知道的话，会难过的吧]
[ID被子叠起来：阿秀现在应该还在皇宫里面奋斗]
[ID军被不会叠：不过做臣下的都休息了他这个皇帝的也差不多能休息了]
蔡绪宁慢慢逛着长安的集市，经过这几个月的休养生息，长安虽然依旧透着那种破落的气息，但是已经逐渐开始恢复了。
虽然不能够一蹴而就，立刻恢复成从前繁华的模样，但至少已经有了生气。
摆摊的人都固定在一处地方，蔡绪宁带着胡胥一处处看去，尽管他的厨艺确实很一般，但是他以前没出事，那会儿确实是靠着自己做饭养活自己的。
之前差点烧掉厨房，纯粹是因为实在是用不惯那种需要拨弄炉火的厨具。
买东西的时候，蔡绪宁时不时感觉有人在看他，等拎着东西回去的时候，他问了一句。
“你们跟着的人是不是退步了？怎么连我都发现了踪迹？”
胡胥微愣，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他在外面尽量避免直接叫出蔡绪宁的官职，免得引来旁人的关注，“您或许没有注意，您虽然没有穿着官袍，但毕竟穿戴的服饰还是……”
胡胥隐晦比划了一下。
“而且向来，来此处的多数都是女眷，很少会像您这样直接来买东西的。”
蔡绪宁恍然大悟。
他倒是忘了男女古现这一点差距。
都怪直播间没有提醒他。
直播间：？飞来大锅？
他们买的东西不算少，回去的时候也是花了一点功夫，等一切都搬到厨房的时候，蔡绪宁还是非常自动自觉的让开了主厨的位置，等着家里厨房的人弄好了柴火，他才开始自己捣鼓起来。
已经许久没有碰过这一类的活计，蔡绪宁要重新回忆起之前的记忆，可真是花了一番功夫，但是好歹折腾了一两个时辰，还是弄出了一点儿能看的过眼的东西。
蔡绪宁迟疑了几息。
他转头看向胡胥。
“如果我现在叫你们坐下来吃饭……”
“那您明天早上就能够看到我们的脑袋排在菜市场外面了。”
胡胥幽幽说道。
蔡绪宁轻笑出声，用力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背上。
“得了，今年给你们一个个都发大红包。往年没这个闲情逸致，新年都给你们补上。”
他道。
说完之后，他当真是让人去开了库房，一筐筐金银珠宝都抬了出来。他自己又用不上多少，但是一箩筐赏赐下来却不算少。
刚好在这时候能派上用场。
胡胥心中一数，突然大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司空居然对于暗地里潜藏者的人数是这么的清楚。
如果按照明面上来的话，现在搬出来的数量未免也多过头了，可如果再加上暗地里跟着的那些人，那就大差不差了。
蔡绪宁也不在意，摆摆手示意这些让胡胥负责去分。
然后转头就去看着他做出来的那一些菜肴。
…
刘秀收到蔡绪宁送来的礼物，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毕竟从蔡府上要来到宫内，再经过检查也是要花费一段时间的。
这刚好是刘秀稍稍空下来的时间段，其实今日已经是除夕，按理来说应当是休息的日子，只是作为刚登机没多久的帝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或许是有些不够的。
并非是因为事情当真是多到做不完，而是在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波涛涌动，有许暗流在互相较劲。
而刘秀作为平衡之人，需要牢牢把握住这艘刚刚造好的大船，也着实是花费了他不少的力气。
“阿绪没说什么？”
刘秀打开那食篮，想必是已经做了特殊的处理，才会到现在还是温热的，只是看着那些卖相不太好的菜色，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阿绪亲自下厨？
这可当真是少见。
他现在还能依稀回想起来当初蔡绪宁下厨的惨状。
“大司空并未让卑职传话。”
刘秀并不在意，蔡绪宁送来的这些就足以让人心中升起些许兴味来。
刘秀坐下来，提起筷子尝了几口。
要说滋味有多么鲜美，那自然是没有的，蔡绪宁的厨艺顶天了就是那样，刘秀早就心中有数，这么些年来也的确没怎么看到他下厨做饭。
但他还是一口口全都吃下去了。
“有点咸。”
刘秀平静地说道。
“告诉他，以后还是少点味道更好些。”
“是。”
他这些年已经在蔡绪宁的带动之下，从两餐变为了三餐。
吃完了午食后，刘秀背着手踱步，在殿内消食。如果蔡绪宁在这里，必定要称赞一句接地气。
这诺大的宫殿在主人入住之后，也并没有显得热闹多少。
虽然刘秀把几个兄弟姐妹都分封公主与王爷，可他们都已经成年，自然是不可能住在皇宫之中。
而他身边连一个贴身伺候的侍女都没有，就更别说充斥后宫了。除了每日朝会之外，都是这么安静。
整座宫城都匍匐在这位帝皇的脚下。
刘秀喜欢这份安静，他也不喜欢近身伺候的人过多。
他道：“今日晚上的事情可布置完毕了？”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了家宴，并且邀请已经送往各府。”
刘秀颔首。
自从他登基以来就一直忙到脚不沾地，甚至都没有时间与家中的人交流，他们尽管已经聚在一处，却仍然没有寻到一次真正坐下来交流的机会。
阿绪建议他趁着这年末的除夕夜还是得聚一聚，往后就说不定还能寻到什么合适的时间了。
刘秀喜欢他插手这些事情时候的神情，从容而自然，没有半分退缩。
只不过……
此时正是冬风起，刮起了凛冽的寒意。飘飘摇摇的雪花被风势所卷起，刮得人脸有些刺痛。
刘秀敛眉。
他站在窗前，看着院落布满雪色的景物，幽幽想着。
只不过阿绪今日的举动，是不是稍显过分了呢？
…
也不知道阿秀同学究竟有没有接到他的暗示。
蔡绪宁在蔡府上看书。
直播间在刷问号。
“你们别刷问号了，再刷下去我都没心思看书了。”蔡绪宁假惺惺说道。
他其实看不太下去繁体书，虽然现在已经习惯看竖版繁体的，但是过去养成的习惯并不是这么容易扭正的，如果让他选择，他自然还是习惯看横版，所以通常而言除非是不得不看的文字，他其实很少输入知识……这话听起来是不是像是在骂自己？
蔡绪宁琢磨起来。
所以简而言之，他刚刚说的都是屁话。
而直播间因为知道他在说屁话，所以问号才越刷越多。
“大哥大姐们今年不是非常凑巧，刚好我过除夕，你们也在过除夕吗？好不容易两边的除夕又重叠在一块了，你们就快快乐乐的去吃你的年夜饭还不行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直播呀？”
蔡绪宁吐槽。
【直播间】
[ID粉红豹：为什么你还会在这里？]
[ID切西瓜：之前你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开玩笑呢，结果你真的不打算和刘秀一起过除夕夜了？]
蔡绪宁挑眉。
“就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我这几个月忙得要死，也没见你们这么关心我呀。”
【直播间】
[ID佐藤学弟：呸]
[ID表妹：呸]
[ID考研党：呸]
[ID都是大美女：可恶，如果不是因为看久了有感情了才懒得理你嗷嗷嗷]
[ID粉色：你就当做是人心肉长的，我这边吃的年夜饭，你那边一个人孤家寡人，我们能接受吗？]
蔡绪宁笑起来。
显然是有些被直播间的话触动到了。
“你们之前也应当知道我建议阿秀，今天晚上吃个家宴饭，这个时候我出场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蔡绪宁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当然知道阿秀同学是希望在那个时候他在场的，只是蔡绪宁觉得那不太合适。刘家已经许久不曾聚首，甚至没有时间真正坐下来之间谈谈话，他自然不想破坏这个气氛。
能不能去和想不想去是不同的答案。
这一回纯粹是蔡绪宁不想去而已。
嘀嘀嘀——
系统提示音急促地响起来。
蔡绪宁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草生，咋回事？
…
说是家宴，自然是温馨平常。
刘秀并没有让人大肆准备，只是按着家中常做的菜肴，让人准备了下去。就算是再挑剔的人，看到了刘秀的精心准备，也不会苛责什么。
刘縯便是其中之一。
他与刘秀之间自然是没有什么隔阂的，只是毕竟经过了那一场战败，他们偶尔相处，在朝会上见面的时候，总归有那么些许尴尬的气氛。
但是仿佛这一切都随着刘秀宽和的态度，与这平静的氛围一起都化为了过去的往事。
刘伯姬很高兴。
能够亲眼看着几个兄长们之间关系融洽，她心里自然快活。
这回进了宫中，他们也是带来了自家的几个孩子，往日那些疏离的称呼就在此刻一起化作了烟雾，彼此对话的时候就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岁月。
那些他们已经几乎要记不得的日子。
说是家宴就没有太多的规矩，孩子们的笑闹声让刘秀的眼中也染上了几分笑意，那些毕竟都是刘家的子嗣。
刘伯姬提着裙角走到了刘秀的身边。
“兄长。”
她可以用更为疏离的称呼去称呼刘秀，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刘秀更想听的只不过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兄长。
“今夜你怎么没有让他过来？”
刚才刘秀与兄长他们喝多了酒，还是给刘伯姬劝下，一人一边灌了一碗醒酒汤，又强行让他们分开，才会显得如此安静。
这个他虽然没有指代，但是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在说的究竟是谁。
“他不想过来。”刘秀淡淡说道，“估计是怕打扰我们。”
刘伯姬挑眉：“这可不像兄长您之前所说的有关他的性格。”那应该是更加大大咧咧，没有这般细致的想法才是。
刘秀轻笑：“他在我的事情上总是会过分看重，想过头了。”
刘伯姬惊讶的发现，刘秀笑起来的时候，眉间都是舒展的，就连眼中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让人一看便知道他话中所提起的这个人，是多么令他高兴，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流泻出心中的快活。
刘伯姬道：“那小妹倒是有些后悔，如果他今夜过来就好了，想同他说说话。”他们两人毕竟男女有别，而且身份又有所不同，在私下基本上是不可能见面的。
“如果你想见她，到时候我问问他便是。”刘秀随口说道。
刘伯姬只是笑着点点头。
却知道这件事情是否能够成行取决的并不是刘秀，而是另外一个人。
因为刚才刘秀话语中下意识所提到的，是去问问他。虽然只是不经意间带过的词汇，却说明刘秀极为尊重他的意见。
倘若蔡绪宁不想见，他自然也不会强迫。
“兄长……”
刘伯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猛地被外面的喧哗给打断。
刘秀也蹙眉望向殿外。
这宫殿内虽然是温馨的画面，可在喧哗声响起来的时候，便骤然蜕变成为肃杀。要知道这在座的刘家人一个两个可全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杀神！
刘秀冷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有侍卫急急进门，欠身说道：“陛下，大司空突然闯入宫内，手中还提着一口利器——”
他的语速又快又急，足以看得出来事态之紧迫。
大司空？
刘秀敛眉。
是阿绪。他摆摆手止住殿内的骚动，转身同刘縯等人说道：“无事，我去看看。”
而殿外——
蔡绪宁的的确确是提着一口利器站在了殿外，面沉如水。他的眼眸清亮得仿佛透着光，可挥刀的动作却凶残得仿佛要在这个除夕夜泼出一道血影。
“你他娘……”
蔡绪宁一脚踹上说话人的腹部，还能开口叫骂，就说明他刚刚下手还不算狠。
天知道刚刚系统疯狂舞动的时候，他差点连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甩了甩已经沾满血色的刀，觉得这把刀还是不如从前用的顺手，至少从前的那一把，血过不留痕。
他看着地上软倒的侍从，如同在看着一个死人。
蔡绪宁弯下腰，阴沉沉地说道：“敢动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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