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既然叶净之已经撤回了，苗昱想起他之前发作过的焦虑症，就不忍心直接问了。
他斟酌了片刻,回复：“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们说的品质,难道你没有吗？”
叶净之答道：“不是那个意思。”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苗昱被他搞得心里直痒痒，但又不能直接问出来,只好借粉丝的事继续道：“我觉得粉丝既然喜欢你，那对你的喜爱都是很真诚的。不要贸然说自己不值得的话,粉丝如果知道了会难过的。”
不止是粉丝，如果知道你这样看待自己，真心喜欢你的人都会难过的。
叶净之没有说话。
在叶净之没有说出内心深处的想法的意愿时,苗昱不想就这个事情和他深谈。他自己就深知，不知真相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也不愿意和叶净之这样客套，索性不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找叶净之要了警长的照片打岔给岔过去了。
之后苗昱就忙得连网聊的时间都没了！
在确定他心理健康身体倍儿棒以后,栾刚报复式地给他安排了一堆通告，苗昱跑得脚不沾地,提出抗议，立马被栾刚顶了回来：“你还不知道呢，你那部男主剧《东边日出西边雨》,借了程夏冰的东风,现在卖给了葡萄台，据说是十点档。因为《心斗》审查过不了,葡萄台紧急拿这部剧填档，下个月就要上了！让你跑跑宣传你还抱怨起来了，这个时候不刷脸,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苗昱无可奈何，只好应了，从此开启了连轴转的大忙人生活。
他跑的行程一个接一个，完全失去了冲浪的时间，身边唯一会关注网络舆情的栾刚也不会轻易拿网上掀起的水花来惊动他，因此他连自己的杂志发售都不知道。
事实上，3万实体杂志在半小时内迅速卖空，作为一个刚刚才崭露头角的年轻演员，这个销量相当亮眼！
叶净之只是看了一眼关于这个销量的粉丝小论文，便翻开了手中的杂志。
这期的杂志拍摄相当成功。
头戴粉色花冠的少年，穿着希腊风的白色长袍，通过一面镜子，好奇地看着整个世界。
整个画面虽然缀满繁花，但由于布局得当，丝毫不显得繁琐，反而映衬得少年的气质纯净无暇。他唇边的笑容纯真又灿烂，弯弯的笑眼眯起来，使他的快乐和无邪都极具感染力。
这色调极其明亮干净，是一般人很难hold住的质感，可封面里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站在其中却显得毫不违和。他像是初生的神子，明朗、高洁，又有种未经世事的好奇。
消瘦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充满生命力的灿烂笑脸。
他往后翻了几页，这套图的成片质量很高，每一张都很有特点，在叶净之眼里，他几乎都能看到画面。
拿着花冠大笑的苗昱，伸手触摸镜子的苗昱，迷茫地看着天空的苗昱……
摄像师很有心，这套图显然是讲述了一个好奇的神子初次降临人间的故事。
最后一张图，是神子捧着花环，递给了镜头外的“人”。
这时的神子不再笑了，眼神温柔又悲悯。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也看进了叶净之心里。
叶净之停下了。
他扪心自问，你想拿走他的花环吗？
而苗昱本昱却忙得根本没空去了解自己杂志的销量是个什么水平。
事实上，作为一个小红的新演员，杂志卖了三万本，数百万的销售额，业内对这个成绩是挺看好的。这说明苗昱《风雨江山》里吸引的这批粉丝有一定的购买力。
但是苗昱现在很怨念！
栾刚告诉他，他之所以有这么多通告可以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风雨江山》的一番男主叶净之曝光率太低！
除了《东山对谈》请到过他一次，别的无论是电视节目还是网络节目他都不上。据《蓝采》的主编钟凤玉说，圈里的几本一线杂志也约过他好几次，但是都被他的经纪人推了。
《风雨江山》作为近期唯一一部大热剧，讨论度和观众认可度都爆棚，想要这个热度的节目可不少，但是无奈请不到男主叶净之，女主孟晴柔也在拍戏中，近期很少露面，瞄准苗昱的节目自然就多了。
苗昱今天又接了一轮采访，问的问题还是大同小异，想到明天还得再做个直播，坐车回家的路上，他郁闷地问栾刚：“你老说我需要曝光，这样真的不会曝光过度吗？我觉得我今天回答了快两百个问题，其中一百个问题都差不多！”
栾刚心情很好，苗昱稳定来活，意味着他终于摆脱了失业的担忧：“刚红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你得多给观众机会，认识你，了解你，不同的节目受众是不一样的，总会有新鲜的人看见，每个节目都会看的只有你的粉丝，粉丝看你怎么会嫌烦呢？”
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苗昱又被说服了。
等回家躺到床上，不知道是不是栾刚下午给他端了杯又苦又酸的冰美式消肿的缘故，本来应该很累，结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苗昱辗转反侧半天，最后从床上一坐而起，怨念地给叶净之发微信。
“净之，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黑眼圈幽灵怨念脸.jpg”
两点多了，他其实没指望叶净之会回复，没想到马上就见到那边“正在输入中”，叶净之问：“怎么了？”
苗昱惊恐.jpg：“你怎么还没睡？”
他知道叶净之是很典型的早睡早起作息，很少熬夜。
叶净之说：“有点事。你最近不是很忙？怎么还不睡？”
苗昱幽幽地发了一个凝视的怨念表情：“你多上节目，我就没有那么多通告跑了……我的羊毛都要被栾哥薅秃了QAQ”
叶净之：“……”
叶净之犹豫了一下，回道：“其实……是因为我要出国了。”
苗昱：“大惊失色.jpg”
苗昱：“长住了吗？之后都不回来了吗？”
他脑中一片空白，除了这个什么也问不出，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自己是难过还是伤心，抑或兼而有之……
好在叶净之很快否认了：“没有，出国是为了去办别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
苗昱很想很想问，但是每次到这个时候，他总觉得自己追着问就像在逼迫叶净之一样。而这样的追问，他大概已经经历得够多了。
苗昱不想变成这种人中的一个。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住了，只问叶净之：“什么时候走？”
叶净之说：“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苗昱算了算，他早上十点要在棚里录一个网综，如果录制顺利，动作快点是来得及的。
他连忙问：“我能去送你吗？”
叶净之打了一个“不用”，又删去。又打了一行字，又删去，最终决定再放纵自己一次，回道：“好。”
“woooo！！上道具！”
这个网综叫《大咖艺起来》，是个近期比较流行的搞笑类网综，录制的氛围十分轻松，摄制棚里一片欢声笑语。
几个主mc不算大咖，但都是熟人，一边聊天一边采访，夹带几个游戏环节，综艺效果相当不错。刚才众人起哄，正是因为马上要进入这个节目的固定环节：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在哪里的规则都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在《大咖艺起来》中，大冒险的规则是随机的，比如这次就是提供四种盖起来的食物，如果不愿意回答真心话，就要选择一种吃掉；反之，如果七个问题问完，嘉宾没有选择大冒险，那么主持人就得完成本次的大冒险，按这次的规则，四个MC必须每人吃掉一份食物。
苗昱看着面前的四个盖得严严实实的食物罐，感觉没一个好相与的，心里悄悄替自己捏了把汗。
好在他实在没什么秘密，题板上的问题上了一个又一个，他都对答如流：“对《大咖艺起来》有什么印象？”
“好看轻松幽默！”
“你最不堪回首的荧幕形象！”
苗昱面容凝固了半秒：“苗疆大祭司……”
背后的投影仪适时放映了苗昱扮演的野人版大祭司形象，不必故意凹笑点，几个MC已经开始爆笑。
“24小时内联系过的最后一位艺人朋友是谁？”
苗昱根本没过脑子：“叶净之！”
MC们面面相觑：“哇哦——”“叶净之诶——”“我听过最厉害的答案了——”
“合作对象里你符合你择偶标准的是哪一位？”
这个问题不愧排在最后一个，实在刁钻难答，但是最可怕的是苗昱心中立刻浮现出了答案！他不假思索地举起双手投降：“大冒险，我选大冒险！”
“哇哦！！”几个MC开始吹口哨起哄，这个节目的特点之一就是吵吵嚷嚷，苗昱上之前特地抽时间看了一两期做准备，因此十分稳得住，面上八风不动。
主咖的女MC，著名的网综主持林佳艺凑近他，笑眯眯地道：“一般这么果断不肯回答的，心里肯定是有人选的哟~”
苗昱最近已经被栾刚叮嘱过无数次，此时求生欲极强，立马道：“不不不，我最近合作的都是大美人，演技好人品佳，走到哪里都追捧无数，哪里轮得到我来说择偶标准！”
女主持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算是放过了他。
苗昱双手合十以谢她不刨根问底之恩，谁知转眼另外几个MC就把另一张桌子推了过来，开心地道：“苗昱小朋友惜败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是大冒险环节！”
苗昱前面问题回答得飞快，他们都以为己方要输了，谁知苗昱功亏一篑，竟然倒在最后一个问题上，免去了他们一人吃一份黑暗料理的痛苦，自然喜上眉梢。
虽然综艺效果是必做的，但是看别人遭殃总比自己遭殃快乐吧？
苗昱面带犹疑，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四个食物罐。
不必吃的MC们心态就很轻松了，个个面带微笑，两眼发亮地盯着看。
苗昱悄悄抬起眼睛，企图获取一些信息。
林佳艺笑道：“苗苗，我们脸上可没写着答案，你看食物罐也比看我们靠谱呀？”
苗昱笑了笑，挨个对视了主持一眼，想听心音，结果四个人扫过去，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地唱着同一首歌：“逍遥的人儿啊，风生水起呀~”
“天天就爱穷开心呀~”
“逍遥的魂儿啊假不正经啊~”
“嘻哈哈我们穷开心~”①
苗昱：……好了，知道您四位是真开心了，也知道您四位是真关系好了。
非酋体质选哪个都一样，苗昱放弃了从主持人心音里听到答案，视死如归地随手一指：“就这个吧。”
“哇！恭喜苗昱选中了我们的双倍辣火烈鸟面！！”
苗昱：“！”
主持人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小碗拌着双倍辣椒酱的火烈鸟面，苗昱算是能吃辣的，大学的时候这个面很火，他买了一包来吃，结果吃一口就呛出泪了，眼泪汪汪地喝了三杯牛奶解辣。现在这个双倍辣酱，即便只有两口的量，也……
可能是他看起来太愁云惨雾了，林佳艺难得大发善心，举手叫了个暂停，小声道：“你受不了这个吗？那要不我们把这段重录一遍，你重新选一个？这四个里面还有苦瓜芥末汁、柠檬辣椒汁、鲱鱼罐头……”
……听起来只有柠檬辣椒汁略好一点，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苗昱犹豫了一下，问：“现在几点了？”
林佳艺扫了一眼手表，道：“十二点半了。”
苗昱果断道：“谢谢林姐，不过不用了。”
小艺人着急赶通告也不奇怪，林佳艺也没多问，只打了个响指，示意录制继续，苗昱则端起了那碗火鸡面，深吸了一口气
叶净之坐在机场的VIP休息室，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时钟指针指向一点四十。
苗昱十几分钟前给他发了微信，表示他已经打车过来了，让叶净之稍微等他一会儿。
叶净之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不过无所谓，他可以再多等一阵。毕竟昨晚苗昱说要来送机以后，他已经拒绝了叶明之给他安排的专机，深夜又重新下单，买了一张下午三点飞的机票。
其实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期待了，至少在回国之前都不应该；但却又忍不住地期待着什么。
叶净之望向远处机场入口的方向，很快发现了一个身形高挑，穿着浅色衣服的人。叶净之站了起来，向休息室出口走去，那个人好像一眼就看见了他，快步向他跑过来。
叶净之远远见苗昱遮得严严实实，戴着口罩，心知他现在不比从前，已然是曝光率很高的公众人物，于是趁还没类似代拍的人注意到他，三步并作两步，带他走到僻静的位置。
直到转过身来和他说话，才看到他眼框发红，眼睛也亮亮的，像流过泪的样子，顿时心口一窒，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的沉默已经是常态了，苗昱倒是很习惯，抬头道：“昨天忘了问了，净之，你是去哪个国家啊？”
他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叶净之心里越发沉重，抿了抿唇，道：“英国。”
苗昱若有所思，垂下眼睛，叶净之看着他微湿的眼睫，艰难地补充道：“有别的事情……可能，需要去，几个月。”
几个月，听起来也不是很长。苗昱做好了心理准备，打起精神，玩笑道：“那你事办完了记得早点回来，带特产别忘了我！”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一看远处的时钟，都快两点了，忙道：“你快去安检吧，晚了登机该迟了！”
他抬眼急切地看着人的时候，红红的眼眶就更明显了，叶净之顿了片刻，应道：“……我会的。”
他俯下身，在苗昱毫无准备时轻轻拥抱了一下他。
苗昱猝不及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带着雪松清冷香味的怀抱，非常紧密，却一触即分。
这是一个非常有分寸感的临行拥抱，苗昱却瞬间心跳如雷，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愣愣地想：这趟送机好像不亏……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飞速冲进了机场厕所，摘下口罩仔细观察。
妈呀，幸好戴了口罩！
他盯着镜子里自己分外丰润红艳的嘴唇，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刚才送机的时候没把口罩摘下来。
《大咖艺起来》里那碗双倍辣酱的火烈鸟面，辣得他眼泪横飞，嘴都辣肿了，和刚做完丰唇手术没有两样。
他又赶着来送叶净之，没来得及做解辣的措施，在来的路上生理性的眼泪流个不停。苗昱擦了一路，力图不被叶净之看出端倪，但嘴唇实在遮不住，为了避免出糗，只好戴了个口罩。结果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也嘶哑了，话也没敢多说。
好在叶净之没发现什么。
……应该是没发现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的歌应该很眼熟吧？
①：《穷开心》，填词、谱曲、原唱，都是花儿乐队，主唱大张伟。
略带纠结要不要换个文名，看了看晋江现在的榜单，好像不流行我这种风格了感谢在2020-06-0202:07:07~2020-06-0502:3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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