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暂住(1 / 1)

取向狙击 西旻 348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章 暂住

  江景这辈子没遇见过这么窘迫的情况。

  钥匙估计是落在桌洞里了,周日学校不开门,他也不好意思让陆宴再跑一趟学校。物业那没有备用钥匙,这种天找开锁师傅也不知道上哪找,江景攥紧手机,心想大不了去酒店睡一晚。

  他正要开口,前面的季殊容转过头问道:“你爸妈呢?”

  江景垂下眸子:“我不跟他们住在一起。”

  他今晚就算流浪街头,也不可能去找江政。

  江景深吸一口气,颇为同命相连地看了眼箱子里的野猫,故作潇洒地说:“我去住……”

  “去我家吧。”

  江景被口水呛了一下,“酒店”两个字自动消音。

  季殊容说这话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自然,见江景面露意外,嘴角牵了一下:“不想去吗?”

  江景还没说话,陆宴先炸了。

  “不行!”陆宴义正词严道:“我不同意。”

  季殊容扶额:“是去我家,不是去你家。”

  陆宴吸了口气,跟季殊容大眼瞪小眼片刻,声音陡然变得委屈:“姓季的你没良心,我都没去你家睡过,这小兔崽子凭什么啊?”

  “你少装。”季殊容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不是说待会要去开会吗,再耽误一会就该迟到了。”

  说完,转头问江景:“去吗?”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江景没再犹豫,点了下头。

  陆宴收起那副小媳妇的委屈样,咬牙捶了下方向盘,调转车头猛踩油门,嘴里仍不消停:“等着,开完会我就去你家,床记得给我铺好,洗澡水要38℃,卫生纸要原生木浆,睡衣要真丝,还有避孕……”

  “陆宴。”季殊容语气略重,目视前方提醒道:“前面是红灯。”

  陆宴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

  车厢里重新恢复安静。

  季殊容稍微偏了下头,余光瞥向后座。江景正低头看手机,选择性地装聋作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姓陆的变态是想泡季殊容。难怪季殊容既跟他关系好又刻意保持距离,感情还是单相思啊。

  江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对同性恋有所耳闻,只是心里小小地吃惊一下,并没觉得有多恶心。

  他随便戳着手机屏幕,一不小心戳进了微信页面。

  江景通讯录里的好友不多,基本都是不怎么熟悉的同学,少数几个跟他聊过天的,距现在也已经过去很久了。

  而正对他视线的居然是季殊容的名字,明晃晃地排在第二行。

  两人的对话停留在上个周,季殊容问他叫什么名字。

  江景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那两个字,有些走神。

  虽说季殊容知道了他的名字,却很少直接称呼过。要么是直接说事,要么是叫他小朋友。仗着比他大几岁,占尽了称呼上的便宜。

  尽管十分不满意“小朋友”这恶心吧啦的称呼,但江大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他收回思绪,一低头吓了一跳——

  手指正好停在了对话框的位置,无意中输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字母。

  幸好没发出去,不然他可以直接跳车了。

  江景小心翼翼摁了删除,松了口气。

  季殊容住的地方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离江政住的富人区比较近,房价同样高得吓人。

  陆宴轻车熟路进了小区,车停在楼下。

  季殊容撑着伞走下去,刚要关车门就被陆宴喊住。

  “哎,等等,那玩意咋办?”他指着后座孤零零的猫问。

  季殊容看了眼说:“路上顺便放在酒吧门口就行,杨潇会管。”

  陆宴憋屈得快背过气去了,忍辱负重点点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行,我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今晚怎么着也该留我过夜吧?”

  季殊容笑笑:“随便,我家不缺床,再来几个人都行。”

  说是这么说,陆宴知道季殊容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打扰。他没好气地坐直身子,说:“关门,我要走了。”

  江景早就冒雨跑进楼道,扒拉完额前潮湿的头发,等了一会没见季殊容进来,正要往前走两步看看,就见两条直挺的长腿映入视线。

  江景来不及收回脚步,差点撞在他身上。

  季殊容一只手收伞,一只手稳稳拖住他的胳膊。他身上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酒香,现在又沾了雨,香气更加清冽深邃,甫一靠近就轻而易举地摄住了江景的呼吸,让他不由联想到季殊容用来当头像的深蓝色鸡尾酒。

  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不过应该和季殊容很像。

  见江景保持着姿势没动,季殊容出声问道:“怎么了?”

  “啊,哦,没怎么。”江景迅速站直,把刚才那些想法抛在脑后,跟着季殊容进了电梯。

  季殊容住在五楼,一进门就是宽敞简约的客厅,左边的楼梯直通二层,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栏杆。

  跟江政家差不多的布局,甚至还要再大一点。但是大归大,东西却很少,干净整洁到不像是有人住。

  “穿这个吧。”季殊容给他拿了一双拖鞋,“先去沙发上休息会,我给你收拾房间。”

  江景乖乖换上,趿着拖鞋走向沙发。

  沙发扶手上搭着季殊容的大衣,江景自觉地坐远,捧着季殊容刚倒的热水一口一口地抿。

  也许是错觉,江景感觉季殊容的情绪一直不高。在路边偶遇的时候还好好的,好像是从进了琴行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尽管从季殊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言行也跟往常没有差别,可江景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楼梯处响起脚步声,季殊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房间收拾好了,晚上直接睡就行,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吃晚饭?”江景脱口问。

  季殊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说:“快七点半了,不该吃晚饭吗?”

  江景这么大的反应,季殊容还以为他是吃晚饭有什么固定时间。其实这人就没怎么正经吃过晚饭,乍一听这词脑子没转过弯。

  江景喝了口水,欲盖弥彰道:“嗯,是该吃饭了,我什么都吃,不用将就我。”

  这话说得不怎么见外。季殊容忍不住弯了嘴角,抬脚走向厨房,边走边说:“我去炒两个菜,冰箱里有喝的,喜欢什么随便拿。”

  见他情绪没那么低沉,江景身上的拘束感瞬间消失不见,爽快地奔向冰箱,还不忘问一句:“你喝什么?”

  季殊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汽水。”

  不喝酒吗?江景咕哝一句,手指从鸡尾酒上移开,拿了两瓶雪碧。

  饭很快做好,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吃,季殊容把那盘青椒炒肉推到江景面前,说:“多吃点肉,还能长高。”

  江景咽下嘴里的米饭,反驳道:“我不矮。”

  “嗯,不矮。”季殊容应和道。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嘲笑他,江景抻着脖子不服气道:“我真的不矮!”

  他才十八岁,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学校篮球队属他最高。再长个两三年绝对能撵上季殊容。

  季殊容本是想逗他,结果把自己给逗笑了:“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不矮,你最高。”

  这番幼稚的对话终于画上句号,江景闷头扒了两碗米饭,要不是锅里没米了,估计他还能再吃一碗。

  季殊容感叹道:“现在青春期的小朋友都这么能吃吗,看你这么瘦,还以为你饭量很小呢。”

  江景心满意足地捂着肚子打嗝,起身帮季殊容收拾碗筷,说:“我只是看起来瘦,其实身上都是肌肉。”

  还挺押韵。季殊容笑着说:“可以啊,在学校挺招小姑娘喜欢吧。”

  “那是当然。”江景毫不谦虚。

  两人一块进了厨房,你刷碗我洗锅,最后洗个手,一人拿着一个苹果啃。

  季殊容没江景啃得那么没形象,他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指着面前的电视说:“看电视吗?”

  “不看。”江景对电视没啥兴趣,几口把苹果吃完,说:“我想洗澡。”

  “那是浴室。”季殊容伸手指向一扇门,“里面什么都有,你进去洗吧,我给你找浴袍。”

  “谢啦。”

  江景迫不及待地奔向浴室,关好门,扒光身上的衣服,打开热水洗了个痛快。

  沐浴露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瓶身一大片英文,抹在身上又舒服又好闻。

  江景洗得差不多了,浴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季殊容的声音被水流声掩盖,听得不那么真切:“衣服在外面,都是新的。”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悄悄打开一道缝,一只手伸出来,摸索着拽走凳子上的东西。

  浴袍是丝绸的,毛巾是海岛棉的,江景手一抖,一样东西从睡衣中掉出来,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居然是内裤。

  江景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片刻后表情有些复杂。

  这条新内裤应该是季殊容的尺寸。江景不死心地往身上套,松紧还好,就是布料前段看起来不那么饱满。

  江景作为男人的自尊在这一刻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打击,出浴室后一言不发,幽怨地坐在沙发上擦头发。

  “衣服合身吗?”季殊容问。

  江景伸直双臂给他看了一眼,说:“正好。”

  腰带系得密不透风,领口处稍大,少年人特有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季殊容点点头,又问道:“内裤呢?大小合适吗?”

  “差不多。”江景一本正经地说,末了臭不要脸地补了句:“有点小。”

  “是吗?”季殊容的视线往下移,看起来有些怀疑。

  靠。

  江景只感觉一阵气血上涌,恨不得原地蒸发。

  季殊容眼睁睁看着他的耳尖逐渐变红,好像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江景实在是待不下去了,问了句房间在哪,不顾头发还没干就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上楼,然后四肢并用地扑在柔软干净的大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不会在季殊容家洗澡。

  就算是脏死,也绝不要被自尊心和羞耻心折磨死。

  江景哀怨一声,扒开被子钻了进去。

  房间应该是客卧,空间挺大,应有的摆设一应俱全,比江景在出租屋里的猪窝强多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见楼梯上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应该是季殊容上来睡觉了。

  现在才九点多,之前两人在酒吧见面都是深更半夜,现在肯定是睡不着。

  枕头旁边有充电器,正好是江景手机的型号,他趴着打了几把游戏,连跪十局后气得想砸手机。

  江景退出游戏页面,正犹豫着该点开哪个软件,手机上方突然弹出了一条微信。

  季殊容:睡了吗?

  江景:没啊。

  季殊容:方便开门吗?

  江景愣了下,敲了几个字:方便。

  下一秒门应声打开。

  季殊容穿着跟他同款的浴衣,斜倚在门边问:“头发干了吗?”

  江景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塌在头顶,他伸手抹了一把,手上全是水。

  季殊容看见了,嘱咐道:“头发没干别睡觉,容易感冒。”

  江景点头,心想他专门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吧?

  正想着,季殊容往前走了一步,反手关上门。

  墙角的空调吹出暖融融的风,江景的浴袍要掉不掉地挂在半边肩膀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到了暖风,却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要干嘛?

  江景一脸懵逼地看着季殊容走到床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他面前,一袋子不明物体晃悠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江景问。

  季殊容把袋子放到他手边,意简言赅道:“药。”

  江景更懵逼了:“我没病啊。”

  季殊容低头看着江景,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嘴角,目光意有所指。

  江景愣住了。

  他嘴角的伤口已经结痂,暗红色的一小块,周围的淤青略肿,稍微一碰就疼。

  吃饭的时候江景刻意低着头吃,为的就是不想让季殊容看见他疼得眉头直皱的样子,没想到他还是注意到了。

  袋子里面有抗生素,消毒液、创口贴和热水袋,前三样包装崭新,估计买来之后就没怎么用,热水袋上面还沾着几滴水珠,应该是刚刚灌好的。

  江景眸光微闪,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