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哪怕他撒泼打滚,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三分钟之后,他还直直坐着,心里是凉透了,后颈也僵直着,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老爷?”九太太平乐进来,将晚报从他手中拿走,又将一杯热茶递给了他。
陈定如梦方醒。
“......咱们是不是在新加坡住不下去了?”陈定直愣愣问九太太。
九太太心里也很烦躁。
她一直觉得陈定狡猾世故,阴狠恶毒。他不是个好人,可这个世道,好人都倒霉。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陈定这样的,未必不是个好依靠。
可渐渐的,她发现陈定坏是真坏,只是运气太差了。
他这个人运气差成这样,估计是报应。
平乐不太想和他一起倒霉了。
“老爷,都是孩子们不懂事,瞎胡说扰乱了您。要不,我去跟素商说一说,毕竟太太还是您的亡妻嘛,她总不能不认太太。”平乐道。
陈定觉得陈素商不会理的。
陈素商那人,性格很倔强,又很讨厌他。
他无奈摇头。
他很想生气,却又觉得生气于事无补,只剩下了心灰。
陈胧和陈皓月也看到了。
这对兄妹都吓傻了眼。
怪不得上次司家的少爷和小姐那样维护陈素商了。
他们俩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次不关我们的事,是爸爸要跟她断绝关系的。”陈胧道,“皓月,你去见见她,跟她求个情。”
陈皓月瞪了眼她哥哥。
她去求情?
陈素商什么时候给过她面子?
“咱们真的完了。”陈皓月突然明白了这个事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陈家和苏曼洛各有难堪,成了大笑话。
而司家那边,热闹非凡。
顾轻舟办了个盛大的宴席,邀请亲朋好友,热热闹闹把素商介绍给了大家。
道长也出席了。
他一张俊秀的小白脸,头发花白,眉毛剃了之后重新长出来的,却是淡淡墨色,看上去仍是英俊不凡;再加上他个高腿长,西装熨帖笔挺,一下子成了全场焦点。
素商的风头,都被她师父夺去了。
所有人都在询问,这位长青道长到底是谁。
“他头发都白了,应该很有些年纪了吧?可瞧着他的脸,也不过三十来岁,这是驻颜有术吗?”有人拉着顾轻舟问。
顾轻舟跟长青道长不熟。
要说真正驻颜有术的,倒是那位曾经遇到过的宁先生。
“......他真是道士?”
“道士应该是道士的,他还留着发髻的嘛。”
长青道长因为要纪念雪竺,不剪头发,留出个小小发髻,像道士那样。
人的气质,是用容貌和体型衬托出来的,用举止和谈吐撑起来的,跟发型关系不大。道长天生风流贵公子的气韵,并没有因为他留个道士髻就淹没。
衣香鬓影中,道长与人言谈甚欢。
他见多识广,能从经济聊到政治,又能从艺术聊到科学,什么都能说,什么见解都深刻,片刻又收获了一大堆信徒,以及女子的芳心。
陈素商和颜恺在一起,两个人为了躲避不停上来问候的人,滑入了舞池。一曲结束,两人也不回去,仍等着第二曲。
“这家饭店,以前我们常来吃饭。那边柱子后面就是楼梯,要不我们溜到三楼去吹吹风?”颜恺低声问她。
陈素商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很享受繁
华满室里的这一隅安静:“姑姑不准我们溜走。我不累,我喜欢和你跳舞。”
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她小时候在山里养大,到了陈家之后去念书,体育课也是很好,再后来逃难,更是四下里奔波。
她的体质是很好的,别说跳三十分钟的舞,三个小时都行。
他们俩跳舞的时候,副官进来,跟司行霈耳语。
司行霈听到了,跟着副官出去。
陈素商瞧见了这一幕,低声对颜恺说:“姑父好像出去了。”
颜恺笑道:“姑父的事很多,他哪有空闲的时候?”
陈素商不再说什么。
一曲完毕,颜恺觉得应该休息休息了,把陈素商领回了座位上。
司家的几个孩子围过来。
玉藻和张辛眉还抱着他们的女儿,特意给陈素商瞧。
“宣娇,叫姨母。”司玉藻对女儿道。
张宣娇生得像司玉藻,也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她的性格,也像司玉藻,活泼机灵,口齿不清叫了声姨母,使劲扑腾,想往陈素商怀里撞。
张辛眉抱紧了她,因为陈素商穿着丝绸礼服,一抱孩子就要弄皱了,等会儿没办法见人。
宴席还没有结束。
陈素商轻轻摸了宣娇的头:“她真可爱,好漂亮。”
“像我。”司玉藻得意洋洋。
一旁的张辛眉:“......”
司大小姐哪怕是到老,也学不会谦虚了。
陈素商笑:“的确是像你。”
司玉藻满场瞧了瞧,只看到她母亲和弟弟们,却不见她父亲,问陈素商:“我阿爸哪里去了?”
“刚刚有人找,姑父出去了。”陈素商说。
司玉藻听罢,没太在意。她拉了陈素商,要把她的朋友介绍给她。
颜恺跟了上来。
后来,司行霈一直没回来。
顾轻舟怕陈素商多心,跟她解释:“军中有点事,他去忙了。”
“正事要紧。”陈素商道。
颜恺则有点好奇是什么事。
待宴席结束,众人散去,陈素商被顾轻舟领着去送客,他落了单,司玉藻凑到了他身边:“恺哥哥,跟你说一件事。”
_第1889章老父亲的满足
司玉藻从未这般严肃。
颜恺想起他姑父中途离去,心不免重重咯噔了下,晃得他脸色都微白。
是胡家的人追过来了吗?
上次道长跟颜恺和陈素商说,花鸢偷到了胡家的护阵法器,逃离的时候,陈素商一枪打死了胡家的大老爷。
胡家老太爷盛怒之下,突发风疾,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没过几天也去世了。
胡家的三老爷当了家主,把胡家旁枝和仆从全部丢下了,只带着胡家嫡系,一夜之间消失了,不知道迁往哪里去了。
这个梁子,从此结下。
新加坡不是世外之地,颜恺担心胡家的报复,心中惴惴不安。
难道,是胡家的人追到了新加坡?
他心中七上八下的,恨不能把陈素商叫过来护在身后,就听到司玉藻道:“苏曼洛那神经病,她离家出走了。”
颜恺:“......”
颜少爷内心有好大一场戏,演员众多,戏曲惊人,揭开帷幕的时候,却发现只是一个木偶在灯火下手舞足蹈。
他简直想要骂人:“她离家出走,管我什么事?你用得着这么慎重其事吓唬我吗?”
他抹了把头上的虚汗,恨不能揍司玉藻一顿,同时也把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了。
他舒了几口气。
司玉藻愣了一愣之后,也明白过来:“你吓成这样,是闯什么大祸了?”
张辛眉也探究似的看向了颜恺。
颜恺不太想说:“没事。”
他转身走向了陈素商。
他不顾还有客人在跟前,拉起了陈素商的手,将她塞到了自家的汽车里,开着车子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