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该不该跪下叫主人
曲悦的举动因齐逸这副陌生至极的模样愣了愣。
他缓缓收回停留在空中的手,清丽的声音道:“齐逸。”
齐逸惊讶地抬起头,曲悦面容随即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瞳中。
像是在外受尽委屈的孩子见到家人时终于卸下所有防备,齐逸难过地扯了扯嘴角,最后突然站起身扑到曲悦怀中,呜咽起来:“我闯祸了……悦悦……”
泪水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滴落,沾染了他面庞上飞溅的血点,颜色由透明转红。
曲悦的身躯因为对方的举动不自在地立在原处。
他沉默片刻,感受到齐逸胸腔因为哭泣而发出的小幅度震颤,垂在身侧的手犹豫半晌后,缓缓抬起落在了对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怎么了?”曲悦轻声问。
“我跟人打架了……他流了好多血……”齐逸把头埋在曲悦的肩上,眼睫因为泪水的浸润湿了一片,他抽噎着道,“我闯了好大的祸,悦悦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曲悦沉默。
一丝奇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的感受,因齐逸的言语悄无声息地在心底蔓延开。
他以往从未体验过,也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只是觉得异常温柔。像是偶遇冬季的初雪在昏黄的路灯下小心翼翼四处地落下的姿态,安静轻盈到让人不愿出声惊扰。
“你哭……是因为你需要我?”曲悦确定般地问。
“嗯。”齐逸一边吸鼻涕一边点头。
“不会。”曲悦说。
齐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曲悦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他从曲悦肩上抬起头,眼眸还红彤彤的,可怜兮兮地确认:“真的吗?”
“嗯。”曲悦点头。
吊了几个小时的心,编了无数个向曲悦解释这事的理由,幸好……
幸好换来的答案,不是丢弃这两个字。
因为差点被齐逸杀了的同学,在被齐逸压制在身下用刀狠狠刺下去时,曾哭着嚷着说他爸爸是禁区总部的人。
“受伤没有?”曲悦松开齐逸,低头检查他的身躯。
“嗯。”齐逸把胳膊伸了出去。
曲悦撩开他沾血的衣袖,将一道被刀划出的长而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胳膊上早已腥红一片。
“怎么不去学校医务室处理下?”曲悦语气有些责备,他一边拉着齐逸一边让老师们带路,去往医务室。
“因为老师们都是一伙的。”齐逸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真就丝毫不避讳一旁紧随其后的老师。
许久后,他似是想到什么,目光落在曲悦主动牵着自己的手上,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处理好伤口后,曲悦和齐逸一同进了办公室。
“曲先生,请问你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坐在桌前的校长率先对曲悦提问。
“这和齐逸出事有关吗?”曲悦回话。
“因为齐逸刚来不久,家庭背景方面信息没来得及收集,所以特意问问。”
“我是无业游民。”曲悦道。
校长顿时变了脸色:“这事有点难办啊……无论齐逸和另外一位同学的矛盾是怎么挑起的,但齐逸确实在他身上刺了好几刀,现在人都进医院了。对方家长是禁区总部的人,怕是不好摆平。”
曲悦听闻“总部”这两个字,偏头看向齐逸。
齐逸紧张地垂下头,不敢与曲悦对视。
“齐逸,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别人动手。”曲悦问。
“那个同学趁我不在的时候,翻我的书包,撕了我的东西……他说我抢了他的女主人,所以拿刀说要杀了我,我就跟他动手了。”既然是曲悦问话,齐逸便开了口。
“齐逸没说错,我们问过其他同学,虽然大部分人都说不清,但能肯定先动手的确实不是齐逸。”校长说完又补充道,“可把人按在地上,扎了对方肚子好几刀,想置对方于死地的是齐逸。”
“有监控吗?”曲悦问。
“没装。”校长回话。
“既然没有监控无法取证,我也能把齐逸的行为理解成正当防卫。”曲悦将齐逸拉到自己身后,“就算是杀了对方,也不过分。”
“曲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校长道,“孩子们虽然心智不全,却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你所说的这个活生生的人,率先拿出凶器想伤害齐逸。”曲悦反驳,“不是仗着自己蠢,就能肆意行凶。”
“曲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校长劝说,“但是那个孩子背景不一般,我们知道齐逸有理,但如果帮着你们说话,我们这群老师的事业,还有这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学校,怕是日子都不好过。”
对方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这点,倒是让曲悦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你想让我怎么做?”曲悦问。
“我们一起,带着齐逸,给人赔个不是。”校长同曲悦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
曲悦回头看了眼齐逸。
他希望齐逸能够继续上学,他也不想因为这一点事影响到整所学校。
禁区总部的人如果想动手,毁了这所诸多老师呕心沥血建立起的校园,不过分秒之间的事。
从大局上看,似乎主动赔礼道歉是最轻松的解决办法。
“好。”曲悦点头,揽下所有责任。
齐逸眸色瞬间变得格外暗沉。
最后,负责齐逸所在班级的女老师和校长,带着曲悦与齐逸买了些水果,一同前往受伤同学所在的医院。
一路上,齐逸的脸色就没好过。
若不是曲悦在一旁他收敛了些,他可能随时会化作炸弹,一触即炸。
尤其是牵连曲悦去给人道歉,根本就是踩着他底线行事。
更重要的是,那个同学,撕了他的画就算了,还骂画上的曲悦是贱人,实在该死……
他应该下手再快一点,在别人前来拉开他之前要了那个人的命,才对得起曲悦的赔礼道歉。
四人到了医院,问清受伤同学所在病房后,便赶了过去。
病房门口站了两排表情严肃的黑衣人,各个腰间有枪支,这架势让校长和女老师吃了一惊。
他们上前谦卑地打招呼道:“你好,我是周同学的老师,来看看周同学的情况。”
领头的黑衣人闻言,开门进去禀报他们的主人。
得到主人许可,黑衣人们才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周同学还在病床上躺着,刚做完手术没醒过来。
他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眉头紧蹙,面色不善,看着凶神恶煞。
校长率先走进门,其他人跟在身后。
他对男人鞠了个躬,深表歉意:“您是周先生吧,学校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难逃其咎,所以带着与周同学发生矛盾的同学及其监护人过来,给您赔个不是。”
“赔不是?”中年男人语气里威胁意味十足,甚至傲慢地没给校长一个眼神,“我看赔命都算轻了。”
“啊?”校长震惊地回头看向齐逸和曲悦,又把头转了回去,“周先生,您这玩笑开过头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周同学的伤势,剩下的事情,我们等周同学醒过来一问究竟再做打算,您看怎么样?”
男人冷哼一声:“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校长继续安抚:“不必为此伤了和气,事情能不能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男人直接打断校长的话,他抬了抬自己的脚,示意,“来,跪到这儿来,给我看看你们的诚意,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们商量。”
“您这……”校长无可奈何,这咄咄逼人的气势,震的他压不住场子。
“跪?好哇。”齐逸突然开了口,嘴角带着欢快的笑上前两步,“要不你先教我怎么跪,我再学给你看?”
“你算什么东西?”男人听闻齐逸挑衅的话,终于偏头用锐利的眼神扫视过去。
但是在看清齐逸面容的那一刻,男人所有的表情全部凝滞在原处,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震惊,以及,服从。
齐逸对上他的视线,在曲悦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漆黑的眸写满了怒火与阴沉。
男人在这样的注视下有些慌了神,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犹豫着该不该跪下叫主人。
“你们都先出去,我与这位齐先生有话要说。”男人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