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贵
江潍看起来很不开心,身上带着夜间寒意,他进门后不由分说地拦腰抱了下自己豢养的金丝雀,末了低头用烦躁的眼神盯着陆溪露在外面的脚趾。
某人没穿拖鞋,赤着脚踩在地面上,脚指头不安地蜷缩,两条腿在江潍眼前晃荡。他惊喜又尴尬地支吾两声,不好意思地退后一步。
“现在知道跑了,之前装什么死?” 江潍伸手探进陆溪宽大的衣摆下,照着小 beta 的腿根轻轻拧了一把,托着他的臀把人往上搂,惹得陆溪不得不踮起脚来。
“先生要吃饭吗?” 陆溪贴紧江潍的胸膛,手掌虚虚抵在上面,道。
“你做?” 江潍敛着眼,隐晦地用侧脸蹭了蹭陆溪的额角。
还是家里的人乖,省心得很,一点不烦人。
“我做。”
而后,江潍坐在沙发里看深夜档鬼片,恐怖气氛全靠吼,特效不多不少刚好五毛钱。他面无表情盯着电视里女鬼抻得老长的舌头,听着尖叫声下厨房油烟机的呜呜声。
别墅厨房的灯偏黄,温馨得恰到好处。江潍时不时回头瞄一眼在流利台前忙来忙去的小身影,神色不禁变得柔和。他支着下巴伏在沙发上注视着陆溪熟练的动作,问道:“什么时候学的下厨?”
正切青菜葱花的陆溪握刀的手一顿,他直起脊背微微侧身,线条分明的面容半隐在光里,眼型狭长,薄唇微抿,思索了一阵才道:“很久以前就会。”
“为什么学?” 江潍又道。
陆溪有些疑惑,他很懂得分寸,完美把握与江潍的相处界限:不要谈及过去、不要追问经历、不要管任何多余的事情,他们只是合约的床上情人,从彼此身上各取所需。但显然今天的江潍很奇怪,或许是回了一趟家,想起了什么事,要从别人身上寻找安慰。
陆溪微勾起唇,淡淡道:“喜欢,就学了。”
这个回答很敷衍,江潍不满意,却也没再说什么。
晚饭吃得潦草,关灯睡觉也比想象中仓促,只是做 | 爱前江潍举着杯白乎乎的东西递到陆溪唇边,逼着他喝下去,在陆溪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避孕药。”
陆溪:……
他用手捧着杯子细细品尝,发觉这避孕药居然有股蜂蜜牛奶味,真是新品种,改天让他给圈里的小 o 们安利一下。
陆溪咂咂嘴,把杯子里的 “药” 喝光了,唇边沾着一圈湿漉漉的小白毛。他仰着头想把杯子还给江潍,眼前一暗,下巴被捏住,唇上贴来两片温热软肉。他睁大眼睛微微一眨,便感觉江潍认认真真舔干净他唇边的水渍。
“先生,alpha 吃避孕药没问题吗?” 陆溪眨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纯洁又无辜。
江潍面部肌肉轻微抽了下,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来,未置一词。
“还有……” 陆溪肉眼可见江潍的表情变得狰狞,全然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该再拆江潍的台,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避孕药是事后唔……” 陆溪跌进床里,被身上的 alpha 捏着脚踝拖了一小段距离,陷在囚禁的吻里。
……
事实证明,睡前那杯牛奶里放了安眠药,所以陆溪睡得很快。
他浸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无数或清晰或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啤酒瓶碎裂的脆响和麻将牌的碰撞声让陆溪头疼欲裂,沉重的眼皮粘连在一处,女人尖锐的号角愈渐刺耳。
陆溪的母亲,那个永远少清醒多疯癫的女人,向来不会把多余的温情投给陆溪。她习惯于把谩骂和谴责刻在一个孩子身上,因为男人会把她反复标记、偷走她的钱财;女人会嘲笑她的容貌和衣着,用更尖酸刻薄的话语贬低她的人格…… 而孩子不会。
因为他柔弱、怯懦,除了那双漫着猩红色的眼睛总会投出令人心慌的视线,没有任何伤害她的可能。
年少的陆溪习惯于挨打,他甚至琢磨出了一种能够保护自己的姿势,让他在那个总发疯的女人手下活着。
“小溪,别这么看妈妈好吗?妈妈也是不得已。” 面黄肌瘦的女人脸上涂着一层白粉,被水糊花的眼影在她眼尾拖出一道裂痕。她狰狞着神色蹲在陆溪身前,口红涂出唇周,尖锐指甲死死嵌进陆溪的手掌,语气颤抖又飘忽。
陆溪那时很矮,营养不良和常年挨打导致他发育过慢,十四岁的孩子骨瘦如柴。可他皮肤白皙,天生的面容精致漂亮,如果打扮一下,绝对是个好看的瓷娃娃。
漂亮小孩站在狭小逼仄的旧出租屋里,倾倒的沙发和酒瓶碎片散发刺鼻恶臭,满是灰尘的房间飘着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旧报纸。他浑身发抖地被女人拽着,后牙咬紧,稚嫩的嗓音在尽力变得平静。
“妈妈,我真的没有钱。”
他的声音很低,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女人。
“小溪,妈妈知道你有钱,你王姨刚给你一千块的学费对不对?妈妈都知道……” 女人笑着,毒蛇般的视线从陆溪脸上往下,手指紧攥他的衣领。她像一个毒 | 瘾犯了的魔鬼,嗓音逐渐变得尖锐,掌心死死抓着陆溪的衣服,摸索着去掏他身上所有能装钱的地方。
“妈妈,我真的不知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陆溪用还没长成的小手扒着女人的袖子,他被按倒在露出旧絮棉花的破旧沙发上,女人的发丝从头顶垂下。陆溪视线上移,撞进那双满是怨毒和癫狂的眼睛里。
“你怎么可能没有!我看见你有!你除了吃我的用我的还能干什么?你为什么是个 beta!” 女人几乎要扒掉陆溪身上所有的衣服,尖锐指尖在孩子嶙峋的骨骼线条上划下无数红痕,她疯了一样地叫喊,开始对陆溪拳打脚踢。
“你凭什么是个没用的 beta!你是个 omega 多好!你是个 omega 就能赚钱,对,对,omega。” 女人狠狠踹在沙发上那一小团肉的肚子上,她用指甲掐着陆溪的胳膊来回拧,口中喃喃着听不清的话。她突然在某一瞬凝住了视线,僵硬转动那个木偶似的头,盯住沙发边的一个旧铁画框。
“现在很多变态都喜欢玩 Omega,尤其是像你这种小孩,长的还漂亮。” 女人像瘸了腿的僵尸一般爬到沙发边,呢喃时弯腰捡起那片旧画框角,她转回头来看着自己那漂亮可爱正打算逃跑的小儿子,突然咧开嘴笑了。
“小溪,不疼的,真的不疼的。” 女人弓着身子走着,步伐不断加快:“你真漂亮,那么漂亮,能接到很多客人是不是?你能赚很多钱,你是妈妈的宝贝!” 她亮起手里的铁角,嘴角快要撕到耳根,又怜爱地摩挲着陆溪的脸,像看一件满意的作品。
“妈妈,不要。” 陆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的泪水止不住,被拳打脚踢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不断后退,却怎么也逃不出那个狭小的房子。
“宝贝,不疼的,就一下,一下就好了,听话!” 女人歇斯底里地叫,陆溪的神经几乎快要崩断,他浑身疼得近乎裂开,无数男人的声音在耳边不断交叠。
蛇信一样冰冷地舔舐着年少脆弱的神经,四处奔逃得不到出路的永久迷宫,布料撕裂时惹来那群人的狞笑,无数双手逡巡在他身上,被扒光衣服拴在木桩上的苦楚浓重,眼前弥漫的温热鲜血像一条猩红的河流,潺潺扫过荒芜田地。
不知何时,有一束光坠落在黑暗里。
“跟他们做不如跟我做,我有的是钱。”
“至少我没那么禽兽,对小孩下手。”
“beta 有什么不好,beta 最好了。”
少年的话混在枪声和硝烟里,陆溪睁着眼看到一片日出的晨光,从厂区的碎片玻璃中照射而来,驱散深夜的寒冷和阴霾。
少年的面容太模糊了,弯腰时候黑色发丝无端扫过眉眼,唯有唇角笑意冰冷却真实。他用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绢丝手帕认真把手上的血擦干净,然后用那双手把陆溪抱起来。
那一刻,陆溪似乎闻到了冷檀的味道。
“哭什么哭,眼泪多金贵。” 少年说。
……
“哭什么?可真金贵。”
陆溪醒了,沉在一片黑暗里,床下小壁灯尽职尽责散发光芒。
身边的男人肩宽腿长,山一样卧在他身旁,一展长臂把在梦中无声哭泣的陆溪揽进怀里,眉心皱着。大概是被吵醒所以不满,但又沉着声在他耳边轻语,无奈地按着陆溪的头,让他窝在自己怀里。
“我准你哭了吗?” 江潍谴责道。
陆溪很少哭,哭也不会发出声音,他很擅长默默流泪,因为那样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困扰。他疲惫地睁开眼睛,抬手想擦一下眼角不知何时漫出来的水滴,胳膊却被困在男人的怀里,动也动不了。
他大概是没哭出声的吧?为什么江潍会发现?
江潍似乎察觉到了陆溪的动作和想法,还是环着大明星的腰,抬另一只手揉了下怀里那人的脸,才用手指把眼泪擦干。
泪还是热的,莫名其妙烫人。
“为什么哭?” 江潍低声道。
陆溪抿了下唇,唇缝里还残留着眼泪的咸湿味,他把头低着,半天没说话。
“睡吧。” 见陆溪不回答,江潍不打算逼他,横竖怀里人都是自己的,以后再问也不迟。他哄小动物似地拍了拍陆溪的发顶,闭目养神。
他其实是睡着了,但他睡眠浅,听见陆溪难受的哽咽便清醒了一半。一开始以为是生了病,后来发现是做噩梦哭了。
多大的人了,哭也不知道找个好地方哭。
江潍皱着眉在心里苛刻评价这届被包养的小明星业务能力不行、连撒娇都不会,同时把人揽在怀里。
做金主到这个份上,真憋屈,江潍想。
假期结束的很快,新专辑 solo 曲还没进展,但陆溪已经有了些灵感。
那时他在夕阳下盘腿坐在草坪,远处是和萨摩耶玩耍的江潍。年轻有为的少爷板着脸倚在围栏边任由浑身雪白的萨摩耶往自己腿上蹭,时不时蹲下来摸摸昂扬的狗头。
他瞟了眼草坪上的陆溪,俯身对萨摩耶说了些什么,修长有力的手在白毛里一揉,站起身来望着陆溪。
大明星穿着休闲服在草坪上拍视频,手指刚在按键上触碰,便见白绒绒一团狗子从天边撒丫子跑来,四蹄撩得飞起。
镜头里天空湛蓝,成排木质围栏与地面青草成为最好的背景,镜头聚焦在江潍身上,穿着西装的青年挺拔地倚靠在草垛边,正敛着眼望他。
他看不清江潍那时的神情,却能感觉出金主先生对他所有行为的默许,是前所未见的允诺与温柔。
虚假,False,阳光下的男人。
“我流连于虚假幻境,那里处处有你。”
陆溪突然想到了那首歌的概念词。
……
“溪哥,咱们要开周年会了,你知道这事吗?”
Phoenix 的成员们在练习室里做热身,打算练一下以往的舞蹈。前阵子 Phoenix 的经纪人叶荣给他们运作了今年的大型巡回演唱会,基础预算和策划已经递往高层核查,过几天官博便会有消息。巡回演唱会计划已久,吊足了胃口,也把成员累得够呛。
陆溪在复盘以往几首歌的舞蹈走位,突然听老幺说道。他回过神来一瞥,见老幺正趴在栏杆边笑着看他。
“知道,没什么变化吧。” 陆溪垂下眼,淡淡道。
Phoenix 隶属星氏娱乐公司,每年秋末星氏娱乐都会开一个大型年终总结会,美名其曰周年会,实际是忆往昔歌功颂德展望未来大型秀场,公司里的明星艺人无论演艺圈还是音乐圈都齐聚一堂,知名导演和制片人等也会受邀到场,是个拼手腕的大修罗场。
人人都想在周年会上打点关系,让自己的路更好走。只不过 Phoenix 如今当红,又有资本支撑,星氏高层对他们极其重视,基本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无需理会外界。
“变化大着呢,今年不一样。” 老幺拄着下巴道:“听说今年咱们公司刚回来那位执行部的总裁少爷也来,而且今年说是可以携伴参加。”
陆溪手指微蜷,神色如常,他沉默着把手机收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江潍…… 也会去。
可江潍没跟他说过,一个字都没提。
不过也对,江潍的事,干嘛要多跟他提呢?
他只不过是江潍的地下情人,见不得光,拿到台面上都嫌丢人。
陆溪这么想着,却还是重新摸出手机来,他装作镇静地点开聊天界面,划到江潍那一栏。聊天记录停在一周前,他手指悬空半晌,又猛地缩回去,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溪哥?” 老幺歪着头不解地盯着陆溪,不太明白他哥突然是怎么了。
“没事。” 陆溪深吸一口气,重新复盘舞蹈动作。
那天之后,江潍没再出现过。
他没给陆溪发过任何一条消息,回过一个电话,甚至连见上一面都奢侈。陆溪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江潍没回国的那段日子,整天除了做音乐就是跳舞,泡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默默舔舐伤口。只是终究与那时不同,他有了一个叫江潍的牵挂,以及江潍给他定下的规矩:
早安、午安、晚安,一个不能少。
陆溪仰躺在舞团别墅的房间床上,水晶吊灯散发刺眼炫光,无数被割裂的光线落在被子上,照得男人的冷白皮额外惹眼。他擎着手机目光呆滞地看向屏幕,手指轻轻一划,满屏都是单调的问候语。
今天的晚安已经说过了,还能说点什么呢?
可他不喜欢宠物废话,该怎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呢?哪怕回一个句号也好。
陆溪这么想着,脑子里分析着可能性,手却畏缩地关上了屏幕。
“算了,明天也能见到。” 陆溪侧着身子把自己埋在冰冷的被窝里,想念着江潍的体温。
明天,是周年会的日子。
星氏娱乐作为资本最雄厚、家底最殷实、影响范围最广的娱乐公司,基本上领跑国内娱乐业。摩天大楼外豪车林立,红毯从会厅铺到大楼门外一百米,鲜花喷泉外风景廊上摆着星氏有名的作品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色大红大紫的演员彼此攀谈问候。
Phoenix 众人从商务车上下来,无数长枪短炮便齐齐对准他们,闪光灯与黝黑镜头将众人包围。奢品小西装穿在身的叶荣走在旁边,她提着十几万的小挎包站在陆溪身侧,满意地欣赏自家高岭之花陆队长的容颜,迈步向前。
陆溪今天穿了一身红白色西装,年会全团的主题色都是红白。但陆溪生来冷皮相,不笑的时候垂着眼抿唇,冰冷视线从眼下撩起,看得人没来由脊背发寒,再热烈的颜色都拯救不了他浑身外泄的性冷淡感。
陆溪对着摄像头淡淡一瞥,带着身后的队员进了门。
富丽堂皇气派十足,比平日的公司更奢华。不少合作过的演员与歌手都已经到达,陆溪和叶荣站在角落里聊天,后面的弟弟们交头接耳今天回去之后能不能再单独点几份外卖填填肚子。
“年会的食物看看就得了,长得好看,八成都不好吃。” 老幺站在罗马柱边,伸手碰了碰新鲜玫瑰花束的拉花,唏嘘道。
“吃吃吃,一天到晚除了干饭还会什么?” 叶荣剜了老幺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
“荣姐,我们最近真的好惨,吃不上穿不上睡不好,天地良心,一天到晚跳舞跳出腰肌劳损膝盖一戳一个瘪,我现在腰都要断了。” 老幺眼泪汪汪地吆喝,差点没被叶荣把那双糊了水的眼珠子一块挖下去。她正想赶紧找点什么东西堵住老幺的嘴,突然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恭维着,说什么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有人迎合着,夸什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还有一个人,嗓音淡淡的,状似调侃:
“荣姐,咱们家男团条件这么艰苦?”
陆溪精神一凛,刹那间回头。
许久未见,江潍比他们分开那天精神了许多,许是为这次的年会做足了准备,他穿了身少爷派头十足的西装,低调奢华的黑色,用暗金丝线略作装点,尖头皮鞋踏在鲜艳红毯上。
他眉眼含着疏离克制的笑意,让人心生好感,又不过分亲近。他站在人群中央,胳膊微弯,一只白皙的小手乖巧地搭在他臂弯处。
那个 omega 比江潍矮了一大头,甚至气场上也与陆溪没法比,但他长相很软,让人心生怜爱,上下拼接的白色礼服乖巧优雅,将整个人身上的气质软化。
他腼腆地笑着,唇边小酒窝若隐若现,他从人群中抬起头来,怯生生打量着叶荣身边冷淡注视江潍的陆溪。
陆溪瞥了一眼江潍臂弯上的手,又瞄了下男孩楚楚可怜而羞怯的脸,心里无名闷火唰地烧起来。
那个叫俞烁的蓝莓味 Omega,此时正用善意的笑容与他打招呼。他的衣领不高,脖颈边缘正正当当两抹红亮得扎眼,让人忍不住联想他身边这个 alpha 到底是用了怎样的力道才弄出这样粗暴又暧昧的印记,简直和宣示主权没什么区别。
注意到陆溪的视线,江潍不动声色盯着他看了好久,唇角逐渐漫上一层不可察觉的笑意。
眼前清冷的大明星简直像炸起毛来的猫,想跳着脚捍卫领地却又顾忌脸面,只能祭出敌不动我不动的政策显示自己还有权威。
“现在的小孩,少吃只小龙虾都说我克扣他们了,天天被人宠着,也就我唱唱白脸了。” 叶荣微微一笑,视线不着痕迹落在俞烁身上,道:“俞先生身体好些了?前几日家里小伙子们忙,没来得及去探病。”
“谢谢荣姐,潍哥帮了我很多,已经好了。” 俞烁乖巧一笑,搂着江潍手臂的手微收,悄悄贴近了些。他话里有话,难免不让人多想——一个 alpha 能帮 omega 什么?莫不是帮到床上去
贴那么近,磁铁转世吗?
陆溪在心里暗诽,视线冰冷如刀,一句话没说。
也难怪江潍最近一段时间根本没找过陆溪,敢情去陪蓝莓味小 o 了,可怜人家有身娇体弱小蓝莓暖被窝,他陆溪一个人睡冷床,发消息不回,早午晚三遍请安就差皇上万福金安没喊。
陆溪心里不舒服,一想到江潍和别人翻云覆雨就觉得如芒在背。
从始至终,江潍没跟陆溪说一句话,视线接触寥寥无几,直到他们擦肩而过、相行渐远。
“荣姐,那是什么人啊?感觉和江先生关系很不错,这里……” 老幺这时候终于知道小声说话隔墙有耳,他缩在 Phoenix 哥哥们的包围圈里,把自己埋在阴影中,指了指脖颈示意道:“他这里有吻痕,都没遮好。”
“他叫俞烁,江先生的联姻对象,但江先生一直没承认。” 叶荣说着话时还偷瞄了眼陆溪,看他脸色如常后,才轻描淡写揭过。
“这都携伴出席了还不算承认?那是等着标记了有孩子了再承认?” 老幺咋舌,他挑着眉追随到江潍和俞烁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继续道:“豪门真会玩,普通人挺好的,老实又自由,是吧溪哥?”
突然被 cue 的陆溪没缓过神来,随口嗯了下,满脑子都是那句 “标记有孩子”。
的确,俞烁是 Omega,能被标记,能有孩子。
而且江潍很喜欢咬陆溪的腺体,还有强势标记的趋向行为,大概是 alpha 的天性,违背不了。
Beta 不能被标记,也不能为喜欢的 alpha 孕育孩子,说到底…… 他和江潍根本就不可能。
“你呀,就是这张嘴太快。” 叶荣用手指戳了下老幺的太阳穴,又气又无奈:“改天给你安个拉链封起来,让你乱说话。”
“没办法啊,我入团时候拿的就是话唠人设,潜移默化。” 老幺努努嘴,有些委屈。
年会开始的很快,董事长站在台上激情发言,除了感念奋斗时光忆往昔就是歌颂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奋斗精神,陆溪听着头疼,闻着桌子上的酒味犯恶心。他向叶荣告了假离场一会儿,自己撑着去洗手间清醒一下。
洗手间也富丽堂皇,大理石墙壁和射灯惹得人眼晕。陆溪闭着眼走到门口,眼睛还没睁,手腕被带着水滴的冰凉掌心触碰,那根根分明的指节像烙铁,攥住陆溪的手腕便涌上一阵大力。
砰——
陆溪有点想吐,他眯起眼睛,视线里除了洗手间的暗光外便是一截线条收敛的腰,金丝线绣着花纹的黑西装敞开,里面白衬衫纽扣一颗一颗乖巧地落着,白绒线牵扯出纹路。他迷糊着向后退了一步,脊背贴上一片冰凉的瓷砖墙壁。
“除了早午晚安,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恶人先告状,男人的皮鞋尖向前一挪,膝盖直顶上陆溪的双腿间。他手掌心贴着墙壁试图站稳,晕眩却愈演愈烈。
陆溪脸色病态苍白,已经到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的地步,江潍终于发现不对劲,先是用手碰了下陆溪的额头,又把掌心贴在陆溪颈后位置,入手一片滚烫。
“涂口红了么?” 江潍在心里低叹一声,用手指默默揉了揉陆溪颈后腺体处的皮肉,轻声道。
“没。” 陆溪晕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但面前人是江潍,他不得不分出点精力来保持自己英俊的容颜和笔挺身姿,至少要在金主面前做一个有骨气的被包养者。他摇摇头,吐出一口热气:“但涂了唇膏。”
他刚说完这话,便被托起下巴吻住了唇。
那是与平时强掠夺性与热切的吻不同,江潍放低姿态,温柔又安慰地轻轻舔 * 青年的唇舌,像寻找什么,又像单纯的耳鬓厮磨时渴望的简单肢体交流。他们微微分离,夺取呼吸,又再次拥吻上来。
江潍把陆溪拥在怀里,仗着身高优势微低下头。陆溪的西装外套刚被他脱下放到架子上以免沾水,他知道陆溪扑了点粉底,估计是化妆师精心化好的妆,便不敢多做什么。
细长手指伸到前面,以半包围的姿势把陆溪囚禁在怀里,他解开陆溪的上两颗领子,露出 beta 颈后腺体的位置。
如果他是 omega,那么那处完全能够允许江潍临时标记,他会轻轻用牙咬破那里,侍弄似地舔舐,把冷檀信息素灌遍陆溪全身,让所有觊觎者感受到这个人的所有权已经死死捏在他手里。他甚至可以标记他,让一切变得合乎情理。
但陆溪是 beta,有一个发育不良的腺体,无法被标记,咬下去后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却因为这个腺体而有信息素紊乱症,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继而头疼眩晕精神不振,还不自知。
江潍轻轻舔着陆溪颈后腺体表面的皮肤,指腹轻轻按着、揉着,与陆溪接吻。
陆溪涂的唇膏是樱桃味的,和他本人一样,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