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失而复得的银子
此时,有个颀长威仪的身影匆匆走来,还未站定便心痛地开口:“晚山,为师在藏书阁读书,刚从冯庄主口中得知此事。你……有何打算?”
风晚山黯然沉思良久,缓缓道:“师父,过几日待冯姑娘好一些了,劳你去向冯庄主退婚。”
退婚?何须归讶异地瞪大眼睛,连一向沉稳镇定的师父也发出为难的叹息,可林照却并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
“为师方才听冯庄主说,冯姑娘只是受了惊吓和一点皮外伤,那歹人并未……你想好了吗?”
“师父,冯庄主当然会那样告诉你老人家,可我怎知真假?他怎么说,别人便怎么想吗?”风晚山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惨笑,摇了摇头,“那么多男人,那么多双眼睛,全都看见了她不着片缕的样子。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在天下英雄眼中,已经什么都发生了,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就算成了亲,我每次见她也都会想起这一幕,于她于我都不公平。她家境殷厚,就算退了婚,也可以随便招赘个良家子弟。”
“为师不愿看见一桩好好的姻缘,因意外而拆散。你还年轻,如果因为一时的成见而错过本能相伴一生之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会追悔莫及。你求为师提亲时,那么的恳切,你不是很喜欢冯姑娘吗?再认真想想。”
师父神情苦痛,犹如万箭穿心,像是在劝告徒弟,又像在悔恨往昔。何须归自然读不透,但也轻声附和:“师兄,师父懂得多,一定错不了。”
风晚山反驳道:“师父,我和你不同。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这是你的人生大事,为师尊重你的想法,但不愿见你仓促之间下决定。不急,过几天再议。”
在任平生殷切的劝说下,风晚山眼底泛红,表情凄然,点头同意会认真考虑。他心灵遭受重创,走路步履虚浮,回房途中几番险些跌倒。
深夜,何须归为师兄和冯姑娘的遭遇而伤心,难以入眠。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独自来到师父的卧房外。朦胧烛光透过窗纸,原来师父也是未眠人。
还未叩门,门便开了。吱呀一声,师父高大的影子盖住他,抬手召唤道:“外面冷,快进来。”
他立即跑进去,笑着问道:“师父,你怎知门外有人?”
“为师不但知道有人,还听出是你。连自己徒儿都不了解,算什么好师父。”
何须归手捧热茶,犹豫再三,还是道出自己所见所想:“寻找冯姑娘时,弟子遇见了那个歹人。虽然没怎么交手,但他熟悉山路,感觉像是同门……当时人多口杂,又没有证据,我不便说出来。万一,万一真是其他师兄弟非礼了冯姑娘,大师兄该多难过啊!”
“好,为师知道了。”师父慈爱地摸摸他的头,转身取来一个沉甸甸的锦囊放在桌上,“给你的。”
“是吃的吗?弟子正巧饿了。”
“那明天就拿着它,跟你的和尚朋友进城买吃的。”
何须归打开锦囊,登时又惊又喜,一跃而起。只见里头挤着二三四五……五个明晃晃的大银锭子!
“师父,这是……”
“我问过你林师伯了,你大师兄分文未花就坑了人家的药,是吗?”
“也不能说是坑。”何须归涨红了脸,视线在银子和师父满是笑意的脸上交替,指尖轻挠桌面。他十分心痒,又觉得道义有亏。
“的确,丐帮的药不要银子。人家虽带个丐字,可并不穷,为师私下也回了礼。你的两位朋友说过,他们寺院香火不盛。做人做事,不能以道义为己用,而强占便宜。”
“这倒也是哈。”何须归瞄着锦囊,嘴角的窃喜几乎就要藏不住。
“再说,是你带他们来找为师,推荐他们的药。你师兄空手套白狼,岂不是让你在朋友面前丢尽面子。”师父温和地微笑着,将银子塞进他袖中,“拿好,别跟你师兄说。他心气儿太高,会生气的。”
————
翌日清晨,厉行从床上爬起来,到外头跑了几圈,向扫地弟子探听昨夜变故之进展。
听说,任掌门一早就开始私下里筛查自家弟子,许多人都宽衣自证。但林照的父亲爱面子又护犊子,不许有人查自己的爱子和徒弟,笃定道:“照儿断然不会做出那种无耻之事,我徒弟也绝不会!查我一个人就行了。”
查了许久,也没结果。又不能不顾礼数体统,要求满山的高朋贵客也脱衣服。
回到房中,他推醒撅着屁股酣睡的外甥,命其抓紧用麻纸、浆糊制作壮骨颗粒的包装盒,自己则将牛奶倒入锅中。
这里的牛奶香气醇厚,牛春夏吃青草,秋冬干草加天然谷饲,但产奶量低、买卖的人也少。昨天走遍全城,才找到一家卖奶的,多是供给茶坊酒楼拿来和面做茶点。
牛奶加热至微沸时,将锅从火上移开,倒入一点盐和少许白醋。充分搅拌后静置,牛奶逐渐被白醋分离为白色块状凝乳,和淡黄色的液体乳清。
等待凝乳和乳清彻底分家时,厉行和欧阳豆低声背题,背的是《国际贸易理论与实务》。又要学习,又要创业,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很励志,堪称当代大学生之典范。
欧阳豆问:“折腾这么久,手里还是那么一点点钱。老舅,我这辈子还能开上法拉利吗?”
厉行颇为自信地笑笑:“跟我混,能保证让你开上车,但不确定品牌。”
“四个轱辘的?”
“至少也能是两个轱辘。”
“那TM叫骑,不叫开。”
这时,何须归来了。
他昨夜显然睡眠不足,脸色有些暗淡,就连鬓角的可爱卷毛也软趴趴。他瞟了一眼厉行,脸上分明写着:哼,嫖客行,我不想跟你玩儿,但我又不知道该跟谁玩儿,所以还是勉强来找你好了。
随后,他掏出一个银晃晃的家伙,啪的拍在桌上。啪啪啪啪,又是四下,五个大银锭子一字排开。
“这是我师父给的,膏药贴的钱。”
“哎呀呀呀!”欧阳豆扑到桌旁,把脸贴在银子上磨蹭,“真讲究,这回车轱辘有了。”
厉行听说了昨夜的事,由衷钦佩任平生的为人,不禁感慨:“虽然事儿不大,但见微知着,我老丈人真是个人物。先不论武功盖世,单是风范和气度,就超然于群雄之上。怪不得你师伯年纪大却只能管采买,而他能做掌门。”
何须归蹙眉问:“你叫我师父什么?”
“老丈人啊。我说了,我要坚持下流九十天,今儿是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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