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左手的茧(1 / 1)

少侠,请留步 猛猪出闸 1995 汉字|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05章 左手的茧

  在海岛上,雪留衣曾说:“师兄,我想与你双剑合璧,互为帮衬,才学会了左手用剑。”

  左手用剑!当时形式险峻,剑拔弩张,这话只在他脑中短短地过了一下,没有扎根。

  仔细回想,雪留衣的确会双手使剑,令人防不胜防。而自己和何须归磨合许久,仍差几分火候,是因为彼此都惯用右手,又要护着罩门,剑法和身形时而冲突。

  “哈哈,我有事做了!”寒光闪烁,流碧出鞘,他终于找到一件能够持之以恒的事,来熬过漫漫十年——用左手练剑。

  他想起,曾短暂目睹两位老丈人年少时双剑合璧,行云流水臻于化境。回顾那段记忆时,他发现雪留衣不但左手持剑,甚至还逆转了剑招,精妙绝伦。

  九九八十一招,最多六千四百八十种剑法组合,用左手逆练至精通,也不知十年够不够用。

  他左手举剑,敛气凝神,展臂舒腰。从第一招练起,先正练后逆练。霎时间,基地里剑风横起。一舞剑器动四方,笨拙好似大猩猩。

  左手,而且是逆练,实在太难了。

  归零号在旁捂着嘴吃吃地笑,厉行看它一眼:“别笑话我!去找个家伙当剑用,模仿须归的身法,助我练功。”

  “那柄叫落霜的剑?我打印一个就行了。”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窗外长夜亘古,窗内剑气横秋。

  他的左手时常鲜血淋漓,破了好,好了破。归零号的右手也磨损严重,他只好按照说明书小心维护,别提前报废了。

  每当他用毛刷给归零号的手涂营养液时,这台机器人都会做出害羞的表情。他搞不清楚,它是真的害羞,还是它的程序让它害羞。

  十年不长,不过是左手一层剑茧。而人间,已沧海桑田。

  厉行三十多岁了,还没拿到毕业证,就已经快到了找工作遭人嫌的年纪。

  基地里26世纪的饮食和营养剂,令他并没变老,还因为成天宅着而白了一个度,这让他很满意。本来还担心变成大叔,会在形象气质上跟何须归不般配。

  着陆地球前,归零号问:“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你忘了,机器人没法穿越。”

  于是,它恳切地请求:“那就将我的存储空间彻底格式化,恢复出厂设置。我不想记得你,厉哥。”

  厉行照做了,陪伴他十年的“何须归”又变成最初的米虫模样。

  几十个世纪飞逝,如今的语言、文字他听不懂也不认识,就连人类的模样都变了。他以为,自己是早已被遗忘在一角的无名之辈,却发现自己成了全球顶级巨星。

  他的巡查员生活被制作成真人秀剧集,每两年播出一季,每季是他一天的生活,全无隐私可言。因为,当初签订的劳务合同剥夺了他的隐私权,而他根本没细看。

  剧名翻译成易懂的语言,意思是:《孤独的巡查员:最后一个守望爱情的人》。

  起初,剧集定位是爆笑沙雕喜剧,因为爱情已不复存在。看他这个傻X饱受相思之苦,和机器人一起练剑,对着记忆黯然神伤,是全球人民最热衷的消遣和狂欢。

  然而,在几世纪前,受剧集影响,爱情重新在人类中萌芽。一场“爱的复兴”运动开启,人类开始尝试恋爱,渴望亲情,想知道男朋友、姐夫和外甥是什么。

  类似娱乐公司的负责人请他留下来,他则说:“妈的全世界都看过我打|飞机,没脸见人,拜拜。”

  编号C/2019 NX彗星再度掠过地球那天,厉行怀抱自己的剑,端坐在陨石旁,静等它被激活。

  此刻,全球都在直播他的离去。主持人要他留下几句话,他想了想,说:“爱是最虚无,也是最永恒。”

  清新的草木气息在周遭涌动。

  他猛然睁眼。自己正身处幽谷,背后是刀削斧劈般的绝壁,身旁卧着巨大的熊尸。

  他捡起衣服穿好,听见不远处传来声声呼唤:“厉哥——”“老舅——”

  他回来了,回来了!

  狂喜之下,他看向左手,满掌的剑茧。一切都不是梦,这是他在鸟不拉屎星球闭关十年的修炼成果。

  “我在这!”

  他奋力拨开树丛,看见了何须归。后者脸色红润,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头扑进他怀里:“昨天真是吓死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

  “我走了多久?”

  “一天。”何须归歪着头,眨眨眼睛,“你好像白了一点,更帅了。”

  嗅着他发丝间的气息,厉行再也忍不住,就地把他压倒,疯狂掠夺他的呼吸。十年磨一“剑”,霜刃今日试。不然,就要活活憋死了。

  吻的间隙,何须归勉强换了一口气,捧着厉行的脸,担忧地问:“厉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好想你。”

  “才一天没见而已。”

  “那也想,想得肝都疼。”

  随后而来的豆苗二人惊得连连后退,欧阳豆拉着柳苗苗走远,为舅舅辩解:“我老舅打败了一头熊,高兴得兽|性大发,做出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理解。”

  后者笑嘻嘻地道:“我也想打败一头熊,然后就有理由兽|性大发了。”

  “就你?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一个时辰后,舅与舅妈才在草丛深处完成交流。何须归发丝凌乱,夹杂几星初开的野花,欧阳豆调侃为“羞答答的归归,静悄悄的开”,被他舅克了一顿。

  之后,他们继续找雪留衣。

  何须归觉得,厉行眼中的东西,和昨天不一样了。少了分年轻人的盛气,多了分从容,以及更深的自信。

  他侧目打量厉行,后者也回望他,接着用左手牵住他的手,笑得有点坏:“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粗糙的触感,令他讶异地咦了一声:“你的左手,怎么突然多了许多剑茧?”

  厉行压低声音凑近:“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三十三岁了,你会不会嫌我老?”

  何须归完全听不懂,以为是玩笑。却见厉行深沉地笑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上去像天方夜谭。为了再见到你,我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故事讲完,厉行左手虚握,眉峰一扬:“所以,在那段孤独的岁月里,我每天都在做什么呢?”

  何须归将信将疑,看着他的手势,脸上一阵发烫,沉吟良久才微嗔道:“哼,流氓,我还以为你练剑来着。你……你每天那样,都把手磨出老茧了,很伤身的。”

  厉行愣了一下:“他舅妈,你已经是个能独自上高速的老司机了。”

  对于厉行的经历,何须归万万不信,认为不过是一枕黄粱梦。可那左手的剑茧,却又确凿无疑。

  什么是相对论来着?他苦着脸,思绪纠结如同自己的一头卷发。厉行道:“别再想了,免得把小脑袋瓜烧坏。你只需知道,我现在有挂了。”

  或许是天注定。这一次,刚走到河边,他们就看见了一个孤独的垂钓者。身披斗篷,没有鱼篓,正在把一条刚刚钓起的鱼丢回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