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怎么死的?(1 / 1)

高等人类进阶条例 来风至 2902 汉字|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章 你是怎么死的?

  滴答。

  盛开是被一阵水滴声惊醒的。

  他下意识地做了个屈膝后退的动作,双手迅速打开,同时一挺腰,打算就着黑暗翻身起来。

  然后他的头就“咚”得一声撞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上。

  盛开顿时痛得龇牙咧嘴,捂着头骂骂咧咧地坐了起来。

  眼前一片漆黑,浑身上下唯一能用的上感官只有听觉。

  盛开靠着某一处,慢悠悠地想起,昨天刚跟发小聂铮喝了一整晚的酒,天快亮的时候叫了个代驾回公寓,迷迷糊糊睡了半宿后被尿意憋醒,就摸黑去了厕所。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到了这个黑的连妈都认不清自己的地方了。

  难不成聂铮那小子因为打UNO自己给他加了个16就打击报复吗?

  盛开一边想,一边摸摸索索地站了起来。

  然而不知道这里的房顶到底有多矮,盛开一米八一的个子,刚微微伸直了腰,就觉得头已经碰到顶了。

  黑暗中,他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刚才起身的时候,盛开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急忙用膝盖着地,整个人以此为圆心,伸着手转了一整圈。

  这一转,彻底让盛开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就像一只插翅难飞的金丝鸟,被禁锢在一个巨大的笼中。

  显然聂铮并不会开这种玩笑。

  盛开虽然是一个赛车手,但却是车队里的替补。

  况且他为人散漫,碰上稍微小一点的赛事连教练都找不着他人影,平时又不乐于和同事打交道,结仇的可能性自然就更小。

  可时间来不及让盛开过多思考。

  刚才将他叫醒的那阵水声仍在不远处缓慢地响着,似乎有水正通过铁笼漫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一手划过地面,湿润的触感顿时浸了满手。

  心中的疑虑在黑暗中被无限扩大,盛开抓住铁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句:

  “有人吗?”

  回答他的是冗长的风声。

  就在盛开以为这个鬼地方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时候,黑暗里的某个角落,响起了一声微弱的电流声,紧接着,房间的四个角落突然间亮起了灯。

  灯影透过铁笼映射到盛开脸上,照射到一双上挑的眼。

  红色的光影一道道投射下来,犹如黑暗里蓦然伸出的一只手。

  盛开被强光刺到捂着眼。

  缓了好一会,他才透过指缝往外看去。

  房间里的灯色就像暗夜里骤然亮起的警报灯,诡异中又带着点厉色。

  他微微眯起眼,环顾了下四周,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和猜想的差不离,盛开确实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可这个笼子却不是铁的,而是金漆粉饰过的,整个笼子大约有一米七左右的高度,笼顶上盘旋着一条吐着舌芯的黑蛇。

  盛开凑近了些看,发现它只是一块逼真的雕花。

  整个笼子唯一的出口,是盛开正侧面处的一扇门,他摇了两下,门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一阵响,而锁链尾部,明晃晃地挂着一把密码锁。

  很好,不知道哪个孙子趁他醉得神志不清的时候给他拖来这个笼子里,打算让他表演一把真人版密室逃脱。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不把人揍到自闭他就不叫盛开。

  心情一烦躁,盛开就想点根烟含在嘴里,可一摸口袋,烟没找着,倒是让他发现自己还穿着一身睡衣。

  水位此时已到达了盛开的膝盖,阔腿的睡裤被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腿上。

  盛开一边忍着洁癖将裤腿挽起来,一边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醒过来的时候,盛开记得自己刚好踢到了水,那时水才没过脚背,到现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水怎么到了他的膝盖了?

  他顾不上湿哒哒的衣服,赶紧将身体伏低,透过昏暗的灯光,果然在房间四角的红灯下面,发现了几条正在源源不断放水的管道。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正穿过管道,流进这个密封的空间。

  照这个水流速度,不出半个小时,盛开如果没有打开锁,就会被淹死在笼子里。

  这下盛开终于相信,自己遇见的不是无聊的恶作剧了。

  他握住笼子,发现这个金笼的每一根管都很细,大约只有一指头那么宽。

  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坚硬得很,根本无法靠暴力破出。

  那就只能解开那个密码锁了。

  盛开极不情愿地靠近了笼子的大门。

  密码锁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锁,金黄色的锁面上镶嵌了四个可以上下滚动的密码,另一面还有一个钥匙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盛开前后翻转了几次,就放置在一边了。

  他并不想毫无目的的胡乱猜测,万一试错的次数多了,水灌得更快了怎么办?

  然而放眼上下,整个房间除了关住盛开的笼子,就只剩下墙角的四个灯。

  可这灯离他实在太远了,他要是能够着,早就逃出这个鬼笼子了。

  四面的墙没有出路,那水下呢?

  盛开一手扶着笼子,皱着眉看向地面上黑沉沉的水,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将另一只手探入其中,在笼子底部搅了两下。

  一无所获。

  盛开不甘心地伸长了手探出笼外,终于在靠近一面墙的位置摸索到了一个长长的东西。

  他拿出水一看,是一柄长刀。

  看外表有点像唐刀,刀刃跟刀柄都是齐整的方形,但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久了,刀刃已经开始生锈。

  盛开拎着刀柄,顿时被气笑了。

  这是怕他担心因为淹死太过难看所以给把刀让他自行了断吗?

  时间仍在往前。

  来来去去一磨蹭,水位已经漫到了盛开的腰。

  水底够得到的位置,盛开已经摸了个便,一无所获。

  毫无进展的解密过程让他略微感觉到了不安。

  红彤彤的灯光像是某种野兽的眼,仿佛蛰伏在重重黑暗里,正凝视着他。

  可此时的盛开并没有多慌乱,只是极度想要抽根烟平复心情。

  烟瘾上来,手头又没有解瘾的东西,他只好抱着手臂,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

  墙角的灯似乎随着水位的上升更亮了,盛开一双上挑的眼定定地盯着离他最近的一盏灯,直到眼前出现了重影。

  可他却像被定住了一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盏灯,仿佛密码就在灯罩底下藏着似的。

  没过多久,他澄亮的眼睛微微一亮,蓦然转过头,在笼子左边的一块墙板上轻轻一按,就见刚才那盏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灭了下去。

  四盏同样刺目的灯光下,让盛开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离他最近的这盏灯旁边,还有一道红外线似的小灯。

  那小灯虽然小,射程却非常远,能直接照射到笼子左侧的墙上。

  灯灭后,随之亮起的,是一段字。

  “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

  这是刻在歌德碑文上的一段话,盛开曾经在某处看到过。

  星空。

  盛开一阵恍惚,仿佛曾经在某一刻,他目睹过这些伟人曾为之向往的星空。

  盛开捏了捏眉心,稍稍定下神。

  随着时间的推移,水位上升的速度已经加快了许多,盛开斜睨了眼漫至胸口的水,一脚踩上笼中的横杠,借力就上了最高层。

  天花板并不是一整块,而是由许多小方块粘合组成。

  他将唐刀举起,插在了天花板上一个粘合的缝隙里,手腕一转,天花板上那些不堪一击的方块便以飞快的速度哗啦啦掉入了水中。

  在笼顶的正中间,天花板的暗格里,藏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盛开弯了弯嘴角,一手拿起盒子,将唐刀咬到嘴里,想要靠着单手将它打开——没办法,水已经漫上来了,再下去只有被淹死的份儿。

  后脑勺绑头发的头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水冲散了,对于男性来说太过长的头发飘散在水面之上。

  盛开胡乱地将散发抹至脑后,一手已打开了盒子——空无一物。

  “怎么会?”

  盛开将盒子上下翻了个遍,没有找到一条关于密码的线索。

  可这盒子里分明有被放过东西的痕迹,钥匙形状的凹槽还在,本应该放在里面的钥匙却不翼而飞。

  是谁把它拿走了?

  盛开皱着眉,环顾四周,一抬眼却正对上笼顶那条蛇的眼。

  红色宝石镶嵌的光芒,就像创世纪中记载的那条引诱亚当夏娃吞下禁果的恶魔,恶毒又阴狠。

  水已悄然漫上盛开微弱的鼻息间,他无意识地挣扎了两下,想要贴近天花板,但水底似乎有个不知名的物体正拉着他的腿往下坠落。

  耳边是轰隆的水声,连自己的心跳都微不可闻。

  盛开最后动了动手指,缓缓闭上了眼。

  恍惚间,他仿佛察觉到有一个人将他从水底拉起,那双手环在他的腰间,热度熟悉又陌生。

  意识沉沦之前,他听见一个嗓音说:

  “别怕,我来了。”

  所有的黑暗如潮水褪去,记忆的不远处有一扇微张的门。

  光芒万丈。

  再醒来时,盛开只觉得天光大亮,他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强烈的光芒想要穿透他的眼皮,直往里钻。

  好半天他才艰难地睁开眼,意识还没回笼,就看见一个人扒在他耳边问他:

  “你是怎么死的?”

  ※※※※※※※※※※※※※※※※※※※※“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康德《实践理性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