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露怒色:“她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了,师尊何必这样纵着她。”
“无妨,将死之人,她要什么,便给什么。”宫明月漫不经心地回道。
重樱听得一头雾水。这世上从来只有宫明月要求什么,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宫明月妥协。
重樱直觉宫明月和沈霁之间藏着许多的秘密,沈霁一走,她把手里的小老虎花灯搁在假山上,快步跟上了沈霁。
沈霁去找了胡管家,给了他一张清单,胡管家连夜叫人打开仓库,备了足足两大车,重樱趁小厮们交接的空档,打开那些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并不稀奇,无非是些华美的衣裳首饰,古玩珍奇,以及春夏才有的鲜果蔬菜。
重樱藏进其中一口箱子。
小厮们得了胡管家的吩咐,将箱子搬上马车。身下传来一阵颠簸感,应是马车在路上行驶着。
重樱悄悄将箱子打开一条缝隙,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雪。早上天色放晴,薄雪堆了满院子,丫鬟小厮照例起来铲雪。
宫明月推开屋门,望着满目琉璃般的雪色,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一名侍女扫着石径上的雪,眼角余光从假山上掠过,苍白之中隐约露出的纸糊的老虎脑袋,吸引了她的注意。
侍女走过去,将小老虎捧起,吹掉上面的雪,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个小老虎花灯,好可爱啊。”
忽而记起,这是宫明月的紫园,紫园里的东西都是宫明月的,侍女不敢独吞,捧着花灯,上交给了宫明月:“禀大人,这是在园子里发现的。”
宫明月从她掌中取走花灯,指尖轻触,微微一顿。
这上面有重樱的气息。经薄雪覆盖了一夜,气息已经很淡了。
这小老虎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神似十四,宫明月愈发确定,这是重樱才会买回来的东西。
她的东西,怎么在这里?
宫明月道:“去将十姑娘请来。”
身旁伺候的小厮应了一声,小跑出去,片刻后,那小厮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十姑娘不见了。”
马车走了许久,重樱卧在箱子里,无聊得几乎快睡着了。
终于,马车一顿,停了下来,有人将箱子抬起,走了一大段路,便将它放下了。
重樱静静等待片刻,推开箱子,钻了出来。
是间女子的闺房,隔成了三个小房间,从陈设来看,分别用来睡觉、吃饭、读书之用,几口大箱子就摆在书房里。
屋内所有器具,无不精美奢侈。
雀鸟衔环的金色熏炉里,白雾袅袅腾空,送来沁人心脾的梨花香,垂下的帘子是产自南海的鲛绡,照明用的是千金难求的夜明珠,就连壁上悬挂的画作,都是出自当世名家之手。
最震撼的是那张占据半面墙的镜子,镜子不是时下寻常女子用的铜镜,而是一种特殊材料制成的,镜面打磨光滑,四周以黄金镶边,雕琢繁复花纹。
重樱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她屋里也有这些东西。
镜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她的衣服起了褶皱,发髻歪了,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些狼狈。
重樱顺手拿起桌前的雕着牡丹花的象牙梳,陷入沉思。
晨光熹微,四下里安安静静的,因此显得那远道而来的谈笑声十分突兀。重樱兀自惊了一下,搁下梳子,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说话声已经到了门口。
重樱无处可藏,撩起垂帘,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木架与垂帘的空隙之间。她稍稍扯了下帘子,挡住自己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寻、沁雪花年 10瓶;雨天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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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渎神者
屋门嘎吱轻响, 被人推开。
两名女子走了进来,听声音是一老一少,年轻的女子声音清脆如玉, 夹杂着无尽的欢喜:“昨儿个才要的东西,今天就送了过来。”
接着是开箱的声音:“阿娘你瞧,一件不少呢,他待我真好。”
年老的女子叹道:“他对你有求必应,未必是安了好心, 你该多长个心眼,不要再像以前被人给骗了。”
“那些人怎么配和大人相提并论。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 又对我这般好,阿娘,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啊?”
“你来这繁华的天都城走了一趟,险些连命都丢了, 还看不透人心吗?阿絮, 你现在该想的, 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我都说了,大人不一样。”名唤“阿絮”的少女展开一幅画卷, “你瞧,这幅海棠闹春图他都给我了, 他肯定是喜欢我。我现在就给他写信, 让他来看我。”
被少女唤作阿娘的女人叹了口气。
阿絮起身去拿纸和笔, 向过梳妆台时, 目光闪了闪。她拿起梳子,梳了梳鬓边的发丝,忽然转身道:“阿娘,我今日起早了些, 想睡个回笼觉。”
女人走了出去。
阿絮关上屋门,行至熏炉前。她将炉子里的香丸取出,用帕子包了,然后打开柜子上嵌着的小抽屉,取出几颗绿色的丹丸。
丹丸入炉后,香气散入空气里。这次的香气与方才淡淡的梨花香不同,香味醇厚霸道,直往重樱的鼻腔里钻,似饮了一口烈酒,灼得她心口发慌。
重樱抓着帘子的手,攥得指尖发白,脑子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棉絮,昏昏胀胀的,意识跟着迷糊起来。
重樱咬了咬舌尖,极力保持着清醒。
遮住她身形的帘子,陡然被人掀开,微弱的天光里,立着一道白色的纤瘦身影。
重樱费力地抬起眼眸。
少女的面容映入重樱的眼底。是那种清秀到极致的长相,五官没有任何攻击性,很轻易叫人放下戒备。
“是不是觉得浑身乏力,快要睡过去?”少女唇角一弯,露出无害的笑容,“这是春睡散,大人给我用来防身的,解药在这里哦。”
阿絮将指间套着的戒指放在鼻端,深深吸了口气。银环上镶着的红色珠子,就是春睡散的解药。
“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阿絮的表情变得凶巴巴起来,配着那张天生好人的脸,并不显得刻薄,“你不该动我的梳子。这间屋子所有的东西都是大人送的,你有什么资格动它们。”
她的脸上露出可怕的占有欲,这样的表情,终于破坏了她纯善的面庞,给人一种割裂感。
“你叫樱樱对吧?”阿絮朝重樱伸出手,轻易掐住了重樱的脖子,“我见过你的画像。”
重樱四肢酸软,毫无抵抗力,只能任凭那只手,用力地锁住她的咽喉,将她抵在了墙角上。
“真羡慕,你可以做大人的徒弟。”阿絮看起来瘦弱,力气却极大,重樱脖子疼,后背疼,浑身无处不痛。
阿絮的眼神变得阴鸷漆黑,眼底杀意翻滚,骤然收紧力道,恶狠狠道:“你去死吧。”
重樱生出骨骼碎裂的错觉。
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