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雨条烟叶(1 / 1)

糙汉将军宠妻日常 溺子戏 5301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第39章 雨条烟叶

  顾青在这句话里, 回头看了季卿语一眼。

  季卿语扶着顾阿奶的手站在后?头,目光浅浅落在顾青后?背,宽厚、健硕、有力, 她有些出?神,也是没想到顾青会回头,只钦差的话, 她亦听?到了,因此对他摇摇头,很浅地笑了下。

  顾青意思着留钦差大人?下来用膳,只钦差说?还要到别处宣旨,寒暄几句后?, 顾青便?将人?送出?了门。

  直等圣旨的仪仗远去, 黎阿栓和田氏才踌躇地凑上来,战战兢兢问顾青:“阿青……皇上都?说?什么?了?”

  顾青看季卿语脸上没什么?神色,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季卿语扶着阿奶,他便?用手扶了她的手臂,逾礼的举动惹得季卿语瞧了他一眼,不敢声张, 怕叫人?发现了笑话。

  顾青一脸无?事发生地同舅舅、舅娘解释:“无?事,先前在文平治灾有功,皇上给了赏赐。”

  黎阿栓和田氏抚着心口大松了一口气,都?快到松鹤堂了才想起来说?话:“这是大喜事!今日府里得摆上两桌才行!”

  “舅舅操办便?是, 我得先出?去一趟。”前半句是说?给黎阿栓听?的,后?半句却是说?给季卿语。

  将阿奶送回去休息后?, 顾青又?低声同季卿语说?了一遍:“我出?去一趟。”

  季卿语抬眸,知道他是何意, 只她没什么?想带的话……

  失晨之鸡,思补更鸣,这话里有将功补过之意,说?明,父亲虽有错,但不至大错,纵是大错,也已补过:“劳烦将军跑这一趟了。”

  探听?消息的人?到官府,一打探才知今日获罪的不止季云安,还有宜州知府、宜州同知。再探缘由,可知文平县决堤一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如今正值各部都?察,暗查宜州的监察御史发现文平堤坝被毁,全系恩水乡村民私挖堤坝所致,私挖堤坝的村民也已被捉拿归案。

  因着魏家有赘婿偷盗仙翁墓一案,魏硕治下的宜州出?此纰漏,更是叫皇上盛怒,宜州府的官员,统统罚俸降职,这其中?,只季云安稍好?一些。德惠广济、赈济及时,未叫灾情扩大,季云安勉强算亡羊补牢,可水利本就是他之责,关要处,圣上轻轻提过,责了个疏忽职守,批了个无?功无?过,罚了个三月俸禄。

  季云安从官府回来,便?阴着一张脸,将书案上的物什横扫一地,撕掉了怀揣自己?青云之志的诗作,只觉得自己?时运不济!

  文平大灾,那些官员各个嫌麻烦,没人?愿意动身前往,只等他快要治理好?时,才勉强现身,蹭一蹭功绩,只这些他都?忍了,因为有覃晟替他上折言表功绩,只这回,季云安以为自己?无?论如何应该能熬出?头了!可到头来,又?遇到几个狗胆包天的灾民,竟敢偷挖堤坝!

  天时、地利,为何总是缺个人?和?

  季云安恨恨恨,时运因何从不偏爱他!为何平步青云都?是旁人?的!如何自己?就只能沦落命途多舛的地步!

  这些年?,他四处打点,四处求人?,全无?用处,好?容易有地方?能大显身手,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季云安坐在圈椅里,驼着背,倾颓的模样让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想起赈灾前,为给文平百姓分发赈灾银,那些叫官员层层侵拨的银两,都?是他自掏腰包补上的,他亲身到污水里捞人?、抗木,带着乡民种粮,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能做个好?官……季云安哼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好?官何用?无?用。

  覃晟不知打哪探听?来的消息,从城外骑马疾来,进了季府。

  边往里进,边脱披风,还记着吩咐容叔上些好?酒好?菜到偏厅。他本就是季云安的学生,还未做季家女婿时,便?时常出?没季府,容叔都?当他是家里的四公子。

  “世乃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覃晟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往里进,手里还端着壶陈年?佳酿,“岳父何必如此忧愁,文平之事,虽出?师不利,却不能说?岳父并非好?官,做不了大官,岳父认为自己?缺的是人?和,小婿倒认为少的是天时,常言还道水到渠成,文平县民心所向大家是有目共睹,有此番机遇在,还愁日后?升不了官?”

  季云安眉眼松动,被覃晟扯着坐到桌前,阴天日易昏,深院花满地,人?一旦不走运,连天色都?是黯淡的,季云安瞧着昏沉日色,更是倾颓:“我在这位置已是第九年?,本任满便?该迁知府,可结果如何?我自认少年?天才,十八岁考上秀才,二?十四岁中?举,二?十五岁中?进士,两榜出?身,混迹如此,六品通判,平生功绩……”

  “岳父何至这般颓唐,本是壮年?,该是励精图治、奋发之时,古之重耳、姜尚、马文渊,何人?不是老骥伏枥?岳父尚且年?轻,往后?定能平步青云。”覃晟替他把酒满上,“前有绥王千里送曲,后?来文平百姓弹冠相送,岳父何愁无?处施展抱负?”

  季云安酒入愁肠,叹了又?叹:“绥王?别提了,你怕是还不知,绥王留在京城,不回来了。”

  “留京?”覃晟眉皱川字,“当初先帝登基不过一载,绥王便?自请去了封地,无?诏从不入京,便?是留京,也不会多待太久……他与当今圣上,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你同我说?人?和?”季云安以笑代愁,“谁来和我?”

  这日是将近夜色,顾青才回来,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季卿语听?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父亲是犯了什么?大错:“是巡抚宜州的监察御史抓到了偷堤的百姓,才发现其中?蹊跷的吗?”

  “是如此。”顾青靠在她那美人?榻上,长腿漏出?来,搭在地上,“明日我到岳父家中?看望,也好?宽一宽岳父的心,岳父此番赈灾,确有苦劳在身,你不必过于担心。”

  “那便?多谢将军了。”季卿语点头,趁着最后?一点烛火写字,顾青闲来无?事,便?坐在她身边看着。

  季卿语边写边想:“百姓偷堤,多是为於田、灌溉,这两年?倒是雨季偏多,应当不至于到水田干涸的地步,就算如此,恩水乡靠近河滩,平素还靠养殖鱼虾贝类维持生计……没想到竟是也会干出?偷堤的事。”

  顾青不置可否,却想起当初他在文平赈灾时,那个偷偷跑来同他说?话的火头兵,如今确如他说?,偷堤之事确凿,只这文平县的堤坝是去年?主?持新修的,百姓若是偷挖,引水不过溪流涓涓,会弄成这样的堤决漫灌吗?

  只一想起这堤坝新修,又?不由得想到当初参与堤坝监修的便?有曹嶙……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将军也学会吟诗了?”

  “不会,偶然听?人?念起,想到罢了。”顾青看季卿语写帖子,已经落款了,小小一张帖子就盖了四五六个章,“写什么?呢?”

  “武家小姐要成婚了。”

  原是先前便?要成亲,只先帝驾崩,婚期只好?往后?推迟了几月,如今才是日子将至,她与武令仪关系不错,定是要随份贵重的礼去。

  “盖这么?多章作甚?”

  季卿语同他细细讲来:“帖子上的章除了落款,还有别的作用,一如下方?这枚,用来增色,其他地方?的则是压角章。”

  顾青不求甚解,拿起季卿语的章子看,见上头刻着“从明”二?字。

  季卿语解释道:“这是我的字,曾祖起的。”

  顾青把这两个字看了又?看,不曾想过季卿语一个闺阁女子,瞧着文文弱弱,用的字竟是这般大气。

  “将军可有字?”

  “有是有……”

  季卿语有些意外,递了笔请他写。

  顾青拿笔的姿势不似季卿语那般端正,字也大,着墨深,力透纸背,行云流水之下的是一抹凌乱,可越看越觉得其中?藏有洒脱劲力,不算好?字,但也不难看。

  顾青边写边道:“是我师父给起的字。”

  “将军还有师父?”

  “我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打仗的。”

  季卿语看他写完,最后?在宣纸上瞧见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一归。

  翌日醒来,身侧已经凉了,季卿语在榻上躺了会儿,想起顾青昨日说?的,要去季家探望父亲,应该是已经出?门了,她没再没多想,如常去给祖母请安。

  请过安后?,顾阿奶说?昨夜睡得不好?,落了枕,让季卿语给她捏一捏。

  “怎么?昨夜没睡好??”顾阿奶躺在榻上,季卿语给她捏肩膀,她上回给顾青说?帮他按摩,不是玩笑,是真的会。

  她第一次见到顾阿奶,便?看出?她脊椎不大好?,自从先帝驾崩,田氏要在香案前哭丧,便?没有时间?到顾阿奶这来闲聊,季卿语也是那会儿开始一有空闲就来给顾阿奶按摩。

  “自然是昨日叫钦差大人?吓的。”相熟后?,季卿语总是感觉到阿奶身上有几分孩子气,也难怪镇圭总喜欢和阿奶一起玩。

  “若是事情不好?,官差一进来就要抓人?了,哪会客客气气同将军说?话。”

  顾阿奶想了一会儿:“你说?得也是……”

  季卿语又?问:“阿奶觉得这段时日,骨头怎么?样?”

  “舒服很多,从前一挺直腰板就痛,现在不痛了。”

  “那便?是身子养好?了,如今我看阿奶,那是一日一个气色,都?是好?气色。”

  顾阿奶趴着,忽然道:“你跟阿青,就是两个性子,他直来直去,你呢就绕脖子……想知道阿奶为何身子不好?,又?不敢问。”

  季卿语按摩的手一顿,轻了声音:“卿语想问,又?怕提起来,阿奶伤心。”

  “你是好?孩子。”顾阿奶坐起来,牵着季卿语的手放在膝上,“我这老太婆啊,也没啥念想了,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得了你和阿青两个孝顺孩子……”顾阿奶明亮的眼睛看着季卿语笑,“你当阿奶不知道赵妈为何会来?我也这把年?纪了,见过的人?和事都?多,知道你不喜欢阿青那舅娘……”

  季卿语生在大宅子里,见过、听?过的后?宅事多了,像田氏这般,心眼都?在明面上的,她不如何在意,便?是不用她,吩咐几个嬷嬷也能整治,只她没想到,阿奶能看出?来。

  季卿语忽然觉得顾青和顾阿奶何其像:“是卿语不磊落了。”

  “作何把自己?说?得这般难听??”阿奶两只手握着她的,“你进门那日,我瞧你样样都?好?,年?纪小,又?秀气,说?话轻声细语,就是阿青会喜欢的模样。可又?乖得紧,叫舅娘和表妹说?了闲话,也不开口反驳,活脱脱一个要阿青照顾的小媳妇……阿青有本事,当了大官,打仗也厉害,但阿奶还不大放心,怕我以后?去了,阿青一个人?得辛苦。”

  季卿语打断顾阿奶的话:“阿奶正是年?轻的时候,如何总把这话挂在嘴边?让佛祖听?去,怕是不许阿奶长白头发的。”

  顾阿奶笑起来:“你阿奶和你阿爷一定很疼你。”

  家里长辈确实都?疼她:“曾祖也疼我。”

  “嘴甜又?漂亮,怎么?不招人?喜欢?”顾阿奶抚了抚她的头,继续道,“后?来我又?瞧你,小小年?纪的能撑得住场面,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就是叫人?听?,不过让田氏瞧见几个下人?的功夫就把家里安排好?了,我又?觉得挺好?……你同阿青成了亲,往后?就是要一辈子相互扶持的,他这人?什么?话都?敢说?,就是吃苦了不说?,你心细,得管着他。”

  季卿语安静听?着,不说?什么?话。

  “阿青舅娘呢,脾气确实差了点,喜欢占人?便?宜,爱计较,但人?不坏,我到他家住了十年?,没嫌过我什么?,这些阿青都?知道,他觉得我身子不好?,是让黎家磋磨了,只田氏哪有这般厉害?乡邻都?晓得我是顾青阿奶,知道黎家住着外甥来请照顾的祖母,哪敢不怕人?说?闲话的叫我去地里干活?村下不比城里,唾沫星子是能要人?命的……”

  这便?奇怪了:“既不是干了农活,阿奶身子怎么?这般不好??”

  “从前,你舅娘还有个儿子,叫小羊,眼睛跟羊一样大,养得好?好?的,个也高?,还读了点书,都?快到踅摸媳妇的年?纪了,有天晚上到田里捉蟋蟀,叫野猪给咬了,那野猪凶得很,又?大,一头就能撞倒一棵树,小羊让那野猪撞得脑袋磕到石头上,流了好?多血,原以为好?容易捡回来一条命,结果在家躺了几天,人?还是没了……”

  顾阿奶说?起这事,就忍不住叹气:“从那以后?,小玉一进田,肚子就发抖,想到那日早早被人?叫去田里把儿子背回来的事,满脑袋的血,身上叫野猪啃得没一块好?地方?……我瞧她捆个稻都?能把自己?砍伤了,就去帮她的活,阿栓见我去,还叫我在旁边歇,我最多伸手帮捆个稻子。”

  听?到这话,季卿语顿时说?不出?田氏一句不好?的话来,只道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舅舅和舅娘都?这般年?纪了,还要经历丧子之痛,也是大悲……

  “惦记银两是有的,可吃饭、穿衣没缺过……乡下人?家,有的手头紧,有的手头宽,黎家穷点,平日荤腥吃少,我在别人?家住着,总不能叫别人?同家里一般,隔三岔五杀鸡宰羊,有口热乎饭,过年?有热闹就行了……你别不信,阿奶觉得舅舅一家人?不错,有一回阿奶夜里生病,阿青他舅还大半夜用车子推我到镇上看病,那是挨家挨户敲大夫的门,这才是大恩,得记着……”

  

  季卿语看阿奶说?得认真,便?觉到这家人?心地好?,顾青见镇玉和镇圭流落街头,花了整月的军饷把人?买回来,养大,或许黎家待阿奶不算好?,但就这么?一件小事,却能叫阿奶惦记一辈子,把那户全家带在身边还恩……

  季卿语听?得心疼:“将军走时,没给您留钱吗?您怎么?也不对自己?好?点,还弄生病了……”

  “留了,怎么?没留?阿青走时,说?把家里剩的三十六两银子留给我,他拿十两。”顾阿奶提起这事就笑,“那阿奶如何能愿意吗,我这乖孙又?不是享福去的,只他脾气硬,说?什么?都?不听?,后?来闹得我生气了,阿青没法子,才平分了银两……阿奶虽住在黎家,但自家的房子还留着,我常回去,在那儿种些菜,养些鸡鸭猪卖,都?是进项,有银子的。”

  季卿语不知道十八两意味着多少,但能感觉到这十八两够阿奶在村里活十年?,她看着阿奶满是褶皱的手,心想,如果顾青知道十八两银子只能让阿奶过成这样,他一定不愿走,或者就是让阿奶生气,也要多给阿奶留钱。

  季卿语猜到什么?:“那钱呢?”

  阿奶站起来,从角落一个小柜子里翻出?一个打着补丁的包袱,年?迈的祖母慢吞吞走过来,在季卿语面前把它?打开,里头不多不少,刚好?十八两。

  “不敢花,都?留着呢。”

  “为什么?不敢花?”

  顾阿奶又?慢慢把包袱叠好?:“阿青要去很远的地方?,不是去玩,也不是挣钱,他是去打仗的……”顾阿奶轻声说?着,“他阿爹阿娘都?走了,就剩个阿奶,我不能让他死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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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从季家出?来,方?才陪季云安喝了两杯,想着季卿语怕酒,就顺路到校场散散酒气,骑着马跑了一圈,心里想起点别的,觉得文平县堤坝那事有蹊跷,又?点了几个人?,说?是过两日跑一趟文平。

  正要回家时,瞧见王骏抱着果篮和一个木匣子从马场另一边跑过来,这人?先是张望了一圈,才叫人?:“姐夫。”

  王骏在军营瞧见他,一般都?喊将军,只有私事时,才叫姐夫,顾青顿了步子:“怎么?了?”

  “我娘知道您派人?暗中?保护绸缎铺的事了,叫我拿点水果来感谢您,都?是自家种的。”王骏笑着,脸上浮出?两个酒窝,如今他入了伍,据说?是排在辎重营了,这事顾青没插手。

  顾青盯着果篮,想着先前季卿语说?他把店里生意搞砸的事,便?收了水果,心想着是不是要叫军营里的几个兄弟去帮衬帮衬。

  王骏又?道:“麻烦姐夫把这东西给表姐……是一点心意。”

  顾青一听?送给季卿语,眉头就皱起来了,先是镇玉、又?是王骏,他这小夫人?怎么?这么?招人?喜欢?顾青粗里粗气的问:“什么?阿物?”

  “是衣裳。”王骏摸着后?脑勺,打开匣子,里头是一件紫色广袖留仙裙,“多谢先前表姐鼓励我,我才坚定了从军的心。”王骏说?着,忽然腼腆起来,“我想着表姐生辰也快到了,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这件衣裳……”

  顾青眉头更紧了:“……生辰?”

  顾青难得叫什么?事给难住了,自从知道了季卿语的生辰,顾青的脸色就没好?过,这几日练兵,把将士们凶得都?不敢多说?话,其实顾青只是不知道能送季卿语点什么?。

  他一连想了几日,想着回去问问阿奶,进了院子就张口:“阿奶从前生辰,阿爷都?送些什么?礼、物……”

  顾青说?着话,话声却渐渐小了,原因无?他,季卿语就在里头。

  季卿语正帮阿奶捏肩,陡然瞧见顾青进来,原是没想什么?,谁知顾青忽然停了话音。

  她何其聪明,垂眉思忖过,算算日子,便?晓得顾青是何意。

  场面一时间?尴尬起来,阿奶瞧季卿语已经听?出?来了,索性光明正大地把人?支走:“卿语先回去,阿奶给阿青支支招……”

  顾青看着季卿语的裙摆消失在月洞门那儿,伸手抹了把脸。

  顾阿奶坐起来,虽是笑着却没笑话他:“……我同你阿爷定亲那会儿,中?间?夹了个生辰,他听?说?我喜欢吃甜的,专程给我买了盒红豆糕。那糕,村里没有,镇上没有,得到府县买,你阿爷那时谁也不说?,怕让人?知道坏我的清白,也没敢告诉家里,偷偷摸摸蹭了人?家的车到府县去,一去就是五日,成亲后?,别人?想起来问他这事,问他买了什么?,他就傻笑着跟人?说?,给桂娘买糖糕。”

  “阿爷倒是知道对阿奶好?。”

  顾阿奶拍他:“你也对卿语好?点,人?家多好?,又?懂事又?乖,日日来请安,给我按摩,陪老太婆说?话,懂管家又?体贴人?,比你孝顺。”

  顾青听?阿奶夸季卿语,跟夸他自己?似的:“知道她好?,护着呢。”

  “护好?点,也抓紧点。”顾阿奶忽然悄声告诉他,“人?家都?不喜欢你……”

  顾青眉头一紧:“怎么?不喜欢?”

  顾阿奶觉得孙子傻:“你不在,人?家都?不想你,喜欢你什么??我都?问人?家了。”

  就是给卿语看银子的时候,顾阿奶问的,她问季卿语喜不喜欢她那大孙子。

  结果人?家说?:“将军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