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为所欲为(二合一)(1 / 1)

糙汉将军宠妻日常 溺子戏 6609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第31章 为所欲为(二合一)

  深春谷雨, 茶香永日。

  顾阿奶看季卿语泡茶,茶烟袅袅从杯盏中升起,浅白色的一缕, 在她黛色清丽的眉眼间淡去,教人心静:“你也不用日日跑来陪我?这老太婆喝茶……阿青说你喜欢看书,你整日陪我?坐着闲说话, 不是耽误你时间嘛。”

  “书总是看不完的,今日可以看,明日也可以看。”季卿语把茶杯放好,素手端到阿奶面前,“阿奶可嫌我?吵闹, 不想我?来?”

  “这家就没有比你更安静的了, 哪里会嫌你吵闹咯。”顾阿奶笑起来,面上的褶子都绽开?了。

  季卿语这才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实话:“孙媳日日过来叨扰,其实是想偷学阿奶刺绣的手艺, 先前瞧过一回,阿奶的手艺好生不同,又好生厉害。”

  季卿语说起这个,顾阿奶就不虚了:“你早说嘛。”说着起身去拿绣棚和花布, 坐在季卿语身边,给她绣燕子看。

  季卿语说顾阿奶的绣花手艺好,也不全是诓老人家开?心,是真的觉得好, 而?且好就罢了,只这绣法同他们江南的绣法不太一样, 顾阿奶又是江南人,叫人不明白她是从哪处学的。

  顾阿奶给她绣了一小段, 又叫她也绣一段,季卿语学得快,顾阿奶便总是夸她聪明,每次那些夸张的话说起来,总让她想起曾祖,曾祖夸她作诗比他年轻时有灵气,说起来就是国子监的学生都不如云云。

  顾阿奶笑着:“不怕告诉你,这手艺是阿青他爹教我?的。”

  “将军……爹?”季卿语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不到吧?”顾阿奶每次说起这事就笑,“我?也不晓得那小子打哪学来的手艺,还说要教我?,让我?和慧娘能一道去镇子上卖刺绣,不用跟他在地里忙活,刺绣卖得贵、挣得多、不累人,一方?帕子,就要那些夫人小姐一两银子。”

  慧娘便是顾青的阿娘。

  “后来去了吗?”

  “没去成。”顾阿奶说着,脸上却没有遗憾,“后来慧娘有了阿青,不好去镇上了,慧娘舍不得孩子,她和阿青爹也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去。后来就想在村里帮人家绣衣裳……可村里的女人,哪个不会些绣活?都不愿意花这个钱,花花鸟鸟而?已,就是不绣东西,也不想浪费这个银子,而?且乡里乡亲的知道你绣得好,都上门?来请教,这是收不得钱的,会叫乡里说你小气,那名声就臭了……后来罢,这挣钱的营生也就不了了之。”顾阿奶看她聪明,一学就会,没一会儿便绣出了模样,“如今也能传给你了,你这竹子绣得漂亮,绣得直,给阿青做中衣,他定喜欢。”

  季卿语一愣,全然没往这方?面想过。

  顾阿奶又说:“别看阿青现在阔气,那都是阔在外头,请人吃酒那是不客气,可自己一件衣裳穿了几年都不换,叫我?是缝了又补,这是苦惯了……说他小气吧,每次出门?回来,给我?买的又都是金贵的人参、灵芝,糖糕都是拿漂亮盒子装起来的……”顾阿奶说着,想起自己第一次吃糕点时的事,“城里花样子的糕都贵,一问五两银子一盒,那不是吃金子嘛。”

  听了阿奶的话,季卿语想顾青这人确实阔气,龙井一买就是三?斤,当真不要钱一般,就这吧,还嫌洗澡费水……她绣着青竹,心里想,顾青到文平救灾去了,既是大河决堤,那肯定得下水,可他们走得急,衣裳也不知带够没有……

  季卿语这一担心,顾青便去了几日没回来。

  她看菱角收拾衣裳,瞧见好几件顾青的旧衣裳,穿倒是不常穿,只每日打拳时穿一穿,衣裳都洗薄了,稍微动?作大点就要破,季卿语晓得他的粗性子,又觉得文平县不远,怕是真能送些东西过去。

  这么一拿主意,季卿语便忙了起来,原先学刺绣的中衣快绣好了,勉强算作一件,改日又到街市上给顾青买了好几件衣裳,穿在里头的、穿在外头的,都有,也大多选的是深色,太鲜亮的倒不是觉得他不喜欢穿,而?是顾青这人和肤色就不适合亮色,唯一亮点的,就拿了件暗红。

  买来的新衣裳得洗过才能穿,这样会软和些,穿着舒服,季卿语叫菱书去忙,自己又给挑了双鞋子。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时候,下了水,免不了要喝姜汤去寒,文平县那边肯定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顾得上,镇玉和闵川都还是孩子,那药也得备上。

  季卿语又到药铺里抓了几副药,多是驱寒补气的,就在她们起身离开?时,有个妇人抱着孩子来买退高热的药,说是孩子贪玩掉进池塘里了——

  季卿语神?思一顿,看着手里的药包,退了回去,问掌柜的要了张草纸——既然要找人跑这一趟,就不能只送衣裳鞋子,也不能只顾着她的夫君。

  文平县决堤,那是关系民生安危的大事,如今大水冲了房子,粮食指定没了,房子或淹或塌,短日子里住不了人,那御寒的棉被衣裳免不了,小孩子泡了水着了凉,大夫有没有都是次要的,药材便不好买。

  这么一通想下来,顾青那儿是这也缺,那也缺,全然是一个包袱装不下,得叫人跑动?起来。

  季卿语没掌中馈,拿不到家里的账本?,也不好问黎阿栓家里账上有多少银两,这些东西走的都是季卿语的私账,只如今幸好不是饥荒年,粮食药材棉衣都好买,可大夫却不好找……她捏着帖子,站在书房西窗边上出神?,好半日不知自己在纠结什么——文平县缺大夫,她就是半个大夫,可她又不能是个大夫……

  

  如今宜州,鲜有人知季家主母是云阳王氏的女儿,因?为季家不许宣扬,也不许她们和王家交往太密,就连她去云阳那几年,父亲也只说送她去京城了。

  可季卿语到底没随他的愿,除了养病,回来时,还带着一身外祖教的医术,一马车的医书。季云安不是不喜欢她学医,只是不喜欢她这医术是从王家带来的……

  从小季卿语在季家,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亲得了什么赏赐总想着她,从里头挑出一件,他喜欢的,季卿语也喜欢的,送给她。季卿语不是从小便饱读诗书,年纪尚小的孩子谁喜欢被关在书房里,都有稚童心性,季卿语是被养出了文人模样,而?季云安最?喜欢的也是她这文人气,瞧上去半点挨不着商贾的铜臭味。

  也不知几岁的时候了,季卿语出门?半日的功夫,再回来,书房里的医书全被搬空,换成了诗集和文论,季卿语去问,娘却不让她问,说是烧掉了,全都烧掉了……至那日起,季卿语没再替人切过脉,也没同别人说过医术的事。

  直到去年上了严明寺——

  乐山师父突发恶疾,情?急之下,季卿语只得出手相救,也是那日,季卿语会医术的事才叫季家和王家以外的人知道。

  乐山主持受她照顾,看出她心结所在,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整日同她说那些寺里常来的没钱治病的贫苦人,也并非疑难杂症,可就是因?为拿不出几两碎银,只能在家干熬着等?死,把希望寄托于神?佛,想着拜一拜,病就能一夜好起来。

  可这如何不是痴人说梦?季卿语听完,久久未言。

  就是这般几番邀请,季卿语推辞不下,没再拒绝,在严明寺起了隔帘,替人问诊,分文不取,也不露面。

  先前顾青问她,是不是真的不信神?佛,她不敢说不信,这是真话。

  顾青又问她,有没有做过好事,季卿语想,借伞能算一件,看病,或许也算……

  她心下叹息,只下次,再告诉他吧。

  季卿语捏着帖子站了一会儿才把菱书叫来,让她去崔家医馆请大夫帮忙,跑一趟文平——崔家医馆是宜州最?大的医馆,坐诊的崔大夫据说从前是太医院的,医术很是了得,崔大夫和崔夫人老来得女,将一身的医术全传给了女儿。

  菱书晓得这人,崔灿,字琼琼,如今宜州文人吵得最?多的便是崔季二?人孰美,这人在宜州大有来头,不止喜欢医术,还喜欢读书,崔家书坊也是她家的。

  菱书拿着帖子刚走,季卿语又有客人来,只她不肖看,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噔噔声,便知是谁——“二?娘,二?土来陪你玩箭了!”

  这几日,镇圭日日抱着贯耳壶来找季卿语,明面上是来玩投壶,实际上就是来践行?那句“看好你二?娘”的交代,只季卿语不算忙,陪小孩子玩的功夫还是有的,就是她那全然不准的准头,每日都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一番。

  刚开?始镇圭还鼓励她,甚至手把手教,后来教得急了,努着小嘴就说:“二?土的方?法不适合二?娘,二?娘还是等?二?爹回来吧……还是二?爹教得好,二?爹一教,二?娘就投中了……”

  季卿语失笑,重?新拿起箭来哄他:“是二?娘学艺不精,让二?土师父失望了,这次二?娘定专心向学,还请师父莫要生气,不吝再赐教一回。”

  只一句,镇圭又重?新撸起袖子同她说:“那二?娘这回认真学,二?土要认真教了!”

  “好。”季卿语认真,“……你为什么叫二?土?”

  “二?娘不认真哦。”镇圭用一只手遮住眼睛,示意季卿语学他,“因?为二?爹不识字,一个圭字要分两瓣读。”

  季卿语猜也是。

  她陪镇圭玩了一会儿,菱角端着糕点和茶过来,附耳在她耳边道:“夫人,小姨娘来了。”,季卿语忙把人请进来。

  等?人被领进来一瞧,来的不止王算娘一个,还有个年轻男子,年岁看着不大,跟镇玉他们差不多。

  季卿语坐在屏风后,请他们上座看茶。

  镇圭收拾好箭,端坐着跟在季卿语身边,捂着嘴巴小声说话:“是个漂亮姨姨?”

  “是二?娘的小姨。”

  “姨姥姥……”

  王算娘一进来,看见还有个孩子着实惊着了,将军都有儿子了?她家这漂亮侄女造了什么孽,竟做了别人的后娘……许是她惊讶的表情?太明显,镇圭也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回去,一副“我?不懂姨姥姥在想什么”的表情?,王算娘轻咳了两声:“突然上门?叨扰,没打扰你们吧。”

  “小姨何时上门?做客,都算不得打扰,况且我?日日在家闲坐,又打扰些什么?”

  王算娘笑起来,倒是直奔主题:“小姨今日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带你表弟王骏来给你见见,你还没见过吧?”

  季卿语隔着屏风,看了看这个个子还算高的男子,模样倒是干净整洁,人也看着老实,一眼看过去就知没吃过苦,有些畏畏缩缩的:“多大年纪了?”

  王骏捏着衣角:“回,回表姐,十?五。”

  “口齿不太伶俐?”

  “不、不是,就是、是有些紧张。”

  “……”

  王算娘笑着打了他一下:“见着生人紧张,平常口齿伶俐着呢,还能同我?顶嘴。”王算娘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叫来给季卿语先瞧了,这要直接领到东凛去见顾青,那还不得如何去,如何回来?

  王骏有个泼辣娘,家里他和他爹两个人加在一块儿都说不过他娘一个,因?为总说不赢的缘故,一紧张,话就说不流畅,但人还是好的,王家这么大的家底,也没让他养成骄纵的性子,这倒是难得。

  王算娘笑得亲切:“这小姨没见过将军,也不晓得将军为人如何,便想着先领来给你看看。”

  这便是打探顾青的喜好来了。

  若是放在从前,季卿语觉得自己说不出,但现在,好像又能说出个来一二?:“……将军面冷,性子却直爽,办起事来说一不二?、干脆利落果断,不喜欢说官腔、耍滑头,对待下属严厉,却也有奖有罚,不苛待,可定不会纵然。你既想好了要从军,就要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如今你喊我?一声表姐,但往后进了军营,你叫人姐夫,却不一定有人应你。”

  别人她不知道,但王算娘却觉得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她王算娘吃了几年寄人篱下的苦,知道靠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就得自己立起来,她想送儿子进军营,不只是想买个武官做,同那些官宦人家攀扯关系,是真的想立功,像顾家这样,不想再因?为一个商籍被人戳着脊梁骨瞧不起,她咧开?嘴冲着儿子道:“还不快谢谢表姐。”

  王骏被季卿语这话说得热血沸腾,竟作了一揖:“谢谢表姐!”

  季卿语拦都拦不住,王算娘却先笑起来了:“明日我?就打发他到东凛去见顾将军。”

  “小姨且慢。”季卿语没想到她这般急,“将军这几日到文平救灾去了,短时间内还不知何时回来……”

  “这样啊……”王算娘又坐下了。

  到底是打铁还需热着来,王算娘这头得了季卿语的准话,正是急着想看顾青的意思呢。

  季卿语也不好意思叫人家就这么回去了,思忖片刻,想着送药材棉被的事,刚好可以叫这孩子跑一跑,顺便让他能到顾青跟前露个脸,不算入了伍,就是个打杂的,两三?日的功夫,应该就能看出这人堪不堪用,要是这王骏不适合从军,到时只怕不用她说,他自个也能明白。季卿语想得圆满,刚觉得这主意不错,可转念又想,这到底还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孩子,贸贸然托付,季卿语又觉得不太安心。

  只真是无巧不成书,这孩子怕是真有跟顾青混的机缘——就是这夜,赵信他们从文平回来,说是要找药材和大夫,刚好就撞上了!季卿语请小布跑一趟,同赵将军说了这事,又请他们带上王骏,说是家里小孩想历练历练,这事便算成了。

  翌日,王骏坐上去文平县的马车,出了门?,外头没人拿他当小孩,他高兴得很,赵大哥还安排他办事!王骏驾着马车,拉着药材正要去城门?同赵大哥会合,只刚出巷子,就看到个醉汉拉扯小姑娘!

  他一着急,马车停在旁边就跑过去了!

  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那醉汉推倒在地,嚷着:“做什么呢!我?报官了!”

  那醉汉没想到这小姑娘有帮手,啐了一口,说了声“晦气”就跑了。

  王骏喘着粗气叉着腰站在一边,一抬头,看到个好似见过的姑娘,就盯着人瞧:“……你是,顾家那个表、表小姐吧。”那日好像远远瞧见过一眼。

  黎娥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又觉得丢人,这会儿又气又怕的,大着声音壮气势:“你谁啊?”

  “我?、我?是顾夫人的表弟……”王骏挠着后脑勺,“你你你一个姑娘家,出门?,怎么不带帷帽和丫鬟?”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晓得。

  他本?是好心,可让黎娥听去却不是这么回事了,明明是她被欺负了,还要被人说规矩,心里委屈极了:“我?戴不戴,干你何事?我?长得好看,不戴帷帽怎么了!”

  “你也知你长得好看,路上被人欺负了怎,怎么办?”

  黎娥一噎,脸上跟着一红,像是被传染了吞吞吐吐似的:“……我?我?我?,忘了,不行?啊!”

  与?此同时。

  季云安自然也听说了文平县堤坝决堤一事,急得不行?,他是通判,掌一州之粮物、水利,这是他分内之责,理应他去,可上头却对这事不甚上心……

  季云安摸不着头脑,每次去问,同知就说:“不急。”

  可他越不急,季云安心里越是火大,这事查起来担责的又不是他们,他们自然不急。

  回到府里,季云安找来幕僚商量此事。

  其中一人道:“要我?说,此事还是得办,决堤之事事小,办起来也好办,更甚是容易得民意。”

  季云安犹豫了,他自然知道办这事的好处,可枪打出头鸟,上头不动?,他自个动?,只怕是会得罪上司……

  幕僚一眼看出季云安心结所在:“如今都察在即,宜州近年又没出什么大灾,大人们皆是平平,无功无过,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要我?看,这堤决得真真是好时候……堤坝塌了,大水漫灌,屋子、田粮、人命都是问题,仅仅一乡之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刚刚好够给大人在考评上写个优……”

  幕僚看季云安眉头松动?,继续道:“知府和同知大人不办,那是他们嫌麻烦,等?着底下的人去办了,在后头捞功劳,可他们不办,底下的人都想办但又不敢办,为何?那是因?为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政务并非他们权责……可您不一样,这权责刚好就落在大人的管辖范围之内,这是送上门?来的功绩!大人去办当得起天经地义四字!就算到时被大人们蹭去了功劳,可大人办事在前,那都是百姓看在眼里的啊!这得民心的事,哪是这么好抢去的?”

  季云安觉得他这话在理,不由得心念大动?,谁知幕僚又道:“我?听说,大人的贤婿、顾将军,如今就在文平。”

  是啊!有顾青撑腰,谁敢抢他的功劳!

  季云安眼前一亮。

  -

  文平县。

  季卿语叫人送来的草药棉被和粮食,解了燃眉之急,村子里的粥棚开?起来了,百姓们排着队喝热粥,土地庙里,不再是几个人挤在一块儿抱团取暖,有棉被盖着,再烤着柴火,乡民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不再像几日前那般闹事。

  “如今就等?大水一退,修屋,日子就好起来了。”闵川站在山坡上往下看。

  “你个小娃娃没过过苦日子吧?”乡佐哼笑一声,“修屋哪算大头?村里的汉子都是种?田的好手,没有不会修屋的,修屋不是难事,咱们自个就能修。这田地被淹,没有收成,吃不上饭才是难事呢。”乡佐叹了一声,“没有粮食,那就到各地粮仓去调,没有收成,那就减免赋税,这都不是难事,可洪水这么一冲,家里的牛羊鸡猪、鱼虾贝类都没了,盖房要不要瓦片?干活要不要农具?百姓的损失如何算?最?难的是发赈……”

  闵川一噎,也知道朝廷的赈灾款项拨下来,有各级官员层层侵剥的现象,可贪官污吏这事,自古都是防不住的,闵川叹了声:“与?其等?那些贪官污吏良心发现,倒是不如等?个天降义士劫富济贫。”

  顾青从村里出来,瞧见这几个人扎推在土坡上闲谈,便给叫了过来:“躲在这做什么?”

  闵川转头一看:“将军。”

  “搬木头去。”

  “就来!”闵川拉着乡佐跟上,靠近时打量了顾青一圈,“将军,夫人不是给您送新衣裳来了吗?您怎么不穿啊……”

  顾青脸上一黑,那个王骏指定是属喇叭的,这么能到处吆喝:“干活穿什么新衣裳?”

  “可您身上这件,秀云阿奶都给您补过好几回了,方?才阿奶还说,再洗就要洗漏了……”秀云阿奶就是乡佐的阿娘。

  “干你什么事,闲得慌就跟阿奶学绣花去,全军的衣裳都给你补。”顾青直接给了闵川一脚,甚至没给人说话的机会,“干活去,今晚没你饭吃。”

  这一忙活起来,快到小半个月了,顾青刚给人搬了梁柱,这会儿正赤着上身,拿着馒头,坐在旁边看人家修屋,只这馒头还没放进嘴里,坐在他旁边的小孩肚子就饿得叫了起来,顾青也没说话,直接把馒头让给人家。

  灾后重?建的工作并不好做,一连许久,县里城里调来的粮食都不够吃了,顾青这段时日掏了不少银两叫赵信去城里买米。那些商贩听说发了大水,粮食都坐地起价,恨不得借此发财,可没成想,他们这土匪行?径没显摆起来,那些来买粮食的比他们更像土匪!一个个气势汹汹,像一阵乌云般挤进店里,各个有树高,目露凶煞,一副他们胆敢漫天要价,就先把他们这店洗劫了的模样。

  可就这么办,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顾青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如今恩水乡是又忙修屋,又忙着赶紧把还能用的地收拾起来种?庄稼,能种?多少是多少,甚至都有的忙不上修屋,全跑去种?庄稼去了,怎么说总还有个庙里的破棚住。

  便是这时,外头王骏又跑进来说:“将军,外头有大官来了!”

  “大官?”

  顾青出去一看,竟还是熟人——

  “贤婿辛苦!”季云安从马车上下来,几步走到顾青面前。

  “岳丈怎来了?”

  “我?在职通判,就是管一方?粮运、水利的,这几日也是为决堤之事到处奔波,多亏了贤婿在此地辛苦,才让老夫能有时间从外地调来粮食。”

  顾青抬头,看着往后绵长的马车车队,又看两侧穿甲的护卫,信了季云安的话。

  季云安看着周围乌糟糟围着的一圈人,腰板不由得挺直了:“今日恩水处处百废待兴,我?此番来,不仅带了粮食、人手、秧苗、还带了赈济款。”

  春雨下起来了,这似乎是入夏前最?后一场春雨,斜雾蒙蒙落下,而?又淅淅沥沥起来,带来春风凉意的同时,似乎又多了几分消闷的意味。

  季卿语在祖母那里用过晚膳,回到清鹭院时觉得静悄悄的,大雨沿着屋檐下落,落进院中的胖肚鱼缸里,激得里头红鲤跳动?,自在嬉戏。

  她往里走,解了薄氅挂在衣架上,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在床边竹榻上瞧见了个人,季卿语原是吓了一跳,等?看清认识的时候,才发现是顾青,这人睡着了……

  季卿语按着心口,几步上前——这人当真是粗糙得不像样子,衣裳都来不及换,灰蓬蓬地就睡着了,人也黑了许多,眼底泛着青灰,下巴上长着没刮干净的胡茬,但呼吸很沉,表情?不太高兴,一副在等?人,人不在,还没来,等?到睡着了的模样。

  季卿语看了一会儿,看他的眉毛深深,像是轻易不会醒的模样,起身拿了件薄褥给人盖上,自己却进了净室——

  今日的水烧得滚烫,香露浓郁,许是因?为下雨,又怕她会着凉,所以火力格外猛,只是滚过她的身子,就把人烫红了。

  季卿语把身子埋进水里,只觉得全身都舒张开?了,又暖又舒服。

  她洗了身子,又洗了头发,为了不吵着人,是在净室里绞的发,只她好容易擦完,要把帕子放回架子上时,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放在了架上,惹得她一惊,回头:“将军醒了?”

  顾青没答,把人抱起来放在挂衣裳的案台上,顶开?了她的腿弯,这地方?根本?坐不住人,季卿语的脸瞬间就热了,红得要滴血。

  下一秒,落入怀中,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他倦得很,又说:“先做一会儿。”

  季卿语心口直跳,就这么被人抱着去了榻上,她连裳都没有,整个人不敢抬头,却忽然明白,她这么娇小,嫁给他,就是任他为所欲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