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治好，放我离开，然后，磨灭掉自己灵基的神性吧，或者做类似的事情。”江峰的声音平和，就像在和亲友闲谈：“我要看着你自己，埋葬作为神之子最优秀门徒的你，埋葬作为圣女的你。”

　　“我要看着你堕落，作为输家的你，彻头彻尾的堕落，一切的骄傲，甚至存在本身的根源，都被粉碎殆尽，只有这样的美景，才值得我把命押进这场对决。”

　　良久——沉默了良久——又或者，只是过去了几十秒钟？

　　“你果然是个难缠的敌人，江峰。”抹大拉的玛利亚，缓缓开口说道，她的声音不再甜美温柔，而变得凌冽，能够感受到字句间金戈铁马的强硬：“你应该知道，就算这里的我，毁灭了自己作为圣女的那部分，也影响不了英灵座上储存着的我。”

　　“那又如何，和我为敌的，是这里的你才对吧，只要可以看着你堕落，我就很高兴了。”

　　江峰，终于舒爽了。

　　在被拖进教堂醒来之后，在先前与修女的交涉之中，他一直隐隐约约地感到不快，这份不快随着时间流逝越长越大，最后直至演化为隐约的愤怒。

　　玛利亚的态度一直游刃有余，似乎她完全不在乎胜负成败，而只是在漠然杰出地完成工作，言谈之间，自带着一股压不下去的无所谓姿态。

　　这样可不行，惨烈的战斗将会开始，江峰不允许玛利亚这样无所谓，更加不允许她摆出这样俯视的姿态，又不是什么白林寺的武术家，她可不是那种无所谓妖怪。

　　来和我一起，在鲜血淋漓和满地泥泞之中，嚎叫与狂舞吧，别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圣女姿态了。

　　玛利亚再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安静得越久，就说明她内心挣扎得越发激烈，对于她这种级别的圣人，甚至都不会浮现出这种想法，信仰对她来说，已经融入本能了。

　　于是，江峰越发愉快，他先前被修女阴了一把，而现在，他又把场子给找回来了，修女扰乱了他的心，他就让修女深陷两难。

　　一比一，平局了。

　　“我接受，江峰，如你所说，只有这样，赌局两边的筹码才算是等重。”在漫长的沉默与思考后，玛利亚缓缓说道：“你的生命，与我的信仰……啊，多么蛮暴的无信者啊……”

　　温柔不再，只剩下冷酷的寒风，玛利亚一直隐藏起来的那一面，终于被江峰逼迫着展现出来。

　　作为战士，传道者，夺胜者，亡命徒，金戈铁马，穿行于腥风血雨的那一面。

　　陪伴着神之子走过神代余晖，对抗当时盛极罗马帝国的追捕，跨过无数惨烈的修罗场，直到作为神之子升格的见证人，甚至还能成为门徒中为数不多，成功逃亡并终得善终的人。

　　那些单方面认为抹大拉的玛利亚，认为她只是个温驯服帖，和蔼可亲，可以强硬对付的女人的家伙，最后都死得特别惨。

　　“那么，开始赌局吧，江峰。”玛利亚平静说道，但温柔而耐心的语气已经不再，只剩下冷厉萧索：“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希望你不要虎头蛇尾，最后让我觉得无趣。”

　　“相信我，我的小伙伴们，都觉得我是个有趣的人。”江峰笑着回答道：“啊，这样才对，我开始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了，这样你死我亡的氛围，才对嘛。”

　　随着桌子两边的亡命徒集中精神，悬浮在空中的骰子落入骰子塔中，在内部不断滚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响。

　　然后，骰子从塔中滚动而出。

　　013 辉光之河

　　贞德睁开眼睛，从简陋的帐篷里窜出来，他能够看到在遥远的地平线那边，正有朦胧微亮的太阳缓缓升起。

　　现在是黎明时刻。

　　昨晚，他借助巫师的名号，成功混进了食腐鸟的队伍，他们跟在天使军团的后面，又行进了一段时间后，就在午夜时分扎营休息了。

　　毕竟这支队伍，除了贞德之外，全部都是把头别在腰带上，挣一口搏命钱的人类亡命徒，就算他们再强壮，也需要足够的休息和睡眠，以此保证体力充沛够用。

　　他回头看看，说是帐篷，但其实质，就是在一块被简单打扫过，撒了一些驱虫香料的地面上，铺上还算干净的布，再在把几根木棍支棱起来，将一大块有些脏的破布盖上去。

　　这就是帐篷了，基本上，风用力一吹，可能就要倒塌。

　　毕竟这个年代基本不存在成熟的生产业，现在的条件也不允许他们精心准备，贞德不打算苛求太多，能够有个地方可以闭目养神，让自己的大脑缓一缓，也还是不错的。

　　昨天经历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经过一夜休息，贞德也得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现在的他，已经冷静多了。

　　遇到天使军团这种事情，其实自己早就有所觉悟了，这里终究是神秘仍然无比强势的神代，只不过昨天突然撞上，还直接撞上那样夸张的阵容，他有些慌神了。

　　这不是什么不能承认的事情，贞德明白自己是人，存在情感波动，那自然会有能够吓到他的东西，重要的是，别被当时的混乱与惊慌俘虏，而是要尽快从中走出来。

　　贞德是个靠谱而坚强的人，他不允许自己深陷那样的混乱中。

　　不过，能够看到那位大人的身影，倒是完全在贞德的预料之外。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那个时候看到的身影，究竟确有其事，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幻觉？现在，贞德也不敢肯定。

　　但不管如何，他总是要跟着那支天使军团的，那支军团行进的方向，与罗盘的指示一致，而他也问过食腐鸟了，在那个方向上，最近的大城市只有一座。

　　蛾摩拉，在《圣经》上，承受上主愤怒而被彻底毁灭，无人生还的城市。

　　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前进，总是不会出错的，贞德已经决定了，在和同伴们会合之前，不要多想或者多做计划，走一步看一步反而比较好。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于信仰的虔诚，或许反而会在此时此刻，成为自己行动的拘束。

　　光凭借自己做出各种判断决定，尤其是在涉及了那些活生生《圣经》故事，以及自己信仰根基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巫师！”

　　不远处，食腐鸟也钻出帐篷，朝着贞德打了个招呼，贞德则点头回应，食腐鸟的队伍大概有三十人左右，这些拾荒者们纷纷醒来，开始进行简单地洗漱工作。

　　远方天空上飘动的乌云，已经变得很难看见了，只能看到地平线上略微飘忽的尾巴，食腐鸟没有多少闲情逸致，必须赶快追上去。

　　但早饭还是要吃的。

　　主食和唯一的食物，就是随身携带便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