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电话情人 桃白白 9908 汉字|2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三章   日子一天天过,冬天也过了半。

  舒岩看看手机上的日历,他和A先生认识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多月里,除去最最开始的那段时间,舒岩再没有和谁电话SEX过,不是不想,而是实在没有时间和机会。

每次才开机,对方的电话就会打进来,舒岩偶尔也会打过去,聊的还是那些:生活还有酒。

  对方偶尔会调笑舒岩几句,可是再没有越界。

早上的电话在舒岩的强烈抗议下终于取消,改成了简讯。

日子似乎规律了起来,舒岩对现在的生活算是满意。

  日历马上要翻到最后一页,看着离三十一号的所剩的时间越来越少,舒岩看着手里的手机,考虑是不是要打个电话过去。

  可是很怕对方不接电话。

  怕他忙得不接电话,怕他睡着不接电话,怕他总之不接电话。

  舒岩觉得自己这是病,得治。

  然而不知哪里有药吃。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药来了电话。

  舒岩迅速地接起来,对面的声音充满醉意,他说:“你怎么还不去睡?”   舒岩貌似随意地答了一句:“不困。

”   对方打了一个酒嗝,舒岩听得揪心,他说:“你喝多了?”   “嘿嘿,你关心我?”对方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听起来十分地遥远。

  “你到底喝了多少?现在是在哪里?”   “你关心我啊?”   “你在哪里?就是现在,为什么不回家,你是醉得回不去了吗?”   “你是不是关心我啊?”   舒岩觉得和醉鬼不能较真,因为他们会和你较真,舒岩无奈地说:“是是是,我是关心你,你现在好不好,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   “你关心我啊……你凭什么关心我?”   “……”   “你怎么不说话,你没回答我呢,你凭什么关心我啊,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   “扯淡。

”   “骗子。

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因为你是个骗子,我知道你喜欢我的,但是你不会承认的,就跟那天晚上一样,你一直说不要,不行,不想,可是叫的时候很放荡……”   “闭嘴,你给我闭嘴。

”   “我不。

我就是要说,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想那天的你,我一直一直都想,可是你好难撩啊,真的很难啊,我有时候想那些之前撩你的人他们会不会也这么困难?还是你只对我这样?可是也不能多想,想多了就会生气嫉妒,你为什么要让他们撩啊,你是变态吗?你是不是?”   舒岩直挺着背坐在床上,眼眶胀得发疼,他也搞不清自己是生气还是难过,总之已经不是尴尬可以概括的情绪了,他拿着手机,浑身僵直。

  终究在他眼里,他们就是这种关系吧?自己就是这种人吗?   是一开始就错了吗?是一开始就错了吧。

  “喂,你又不说话,呵呵,你一不说话就是在害羞吧?哎,我觉得我很了解你欸,比你自己还了解。

”   “你在哪里?别在大马路上耍酒疯。

”舒岩告诉自己对方是个醉鬼,是个喝多了的疯子,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我怎么会在大马路上呢?你是觉得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做爱吗?哈哈,你想这样是吗?我告诉你,不行的,做爱这种事情,还是要两个人,在自己的空间,要不然被人看见了。

我是无所谓,可是你呢,你那么骚,被人看见真的不好,我会不高兴,会生气。

所以即使你是个变态,我也不会同意。

”   “你再说我是变态我们就再也别联系了!你也不想和一个变态联系是吧?!”   “不,我就喜欢你这个变态。

可是你能不能以后只和我变态?”   “我挂了,你自求多福吧。

”   “等等,等等,你,唉,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的,可是你别挂,陪陪我,宝贝,陪陪我。

别挂电话,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宝贝,别挂。

”   “我就在家门口坐着,坐了很久,我头很痛,要炸了一样,我很难受,可是我不知道能告诉谁,对不起宝贝,你不是变态,你不是,我是……我要被自己逼到绝境了。

我很想不去想,不去想某些人某些事情,可是你知道有时候就会忍不住地想起来,喝醉了可以忘记很多事情,但是也会想起很多事情,宝贝你明白吗,很辛苦,真的很辛苦。

”   舒岩想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如果不明白,谁会甘愿当个别人嘴里的变态呢。

  舒岩轻声说:“那你先开门进家,有什么事情我们家里说。

”   “好,听你的。

其实你跟我说,我就会做啊,可是你什么都不说,和我多说一点没有关系啊,可是你什么也不说……”   舒岩听见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估计是在开门,对方应该喝得不少,说话颠三倒四,反反复复,他一直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啊,我也很听话的。

”   舒岩说:“是是是,你是很听话,那你赶紧进家门,然后喝水,洗澡,睡觉。

如果你做不到这些,也可以不做,直接找到床,去睡觉,你还找得到床吗?”   对方又开始嘿嘿地笑起来,因为他的声音很低,每次这样幼稚的笑都会让人觉得很傻,可是舒岩爱死了这个声音。

  “宝贝,你很急吗,这么快就催我上床,我也很急啊,可是我要脱光了才行,虽然我也喜欢穿着衣服做,可是我更喜欢光溜溜地躲在被子里听你叫。

”   舒岩对醉鬼毫无兴趣,他只想把他哄睡着,当然这个肯定很难,或者把他哄到床上?好像也挺难。

其实现在就可以挂掉了吧?对方已经进了自己的家门,不会有曝尸街头的可能。

  “宝贝,你别总不说话,我很难受,心里空落落的,你不说话,我就更难受啊,我不想一个人对着电话自言自语,这样好傻……”   “你……”舒岩觉得揪心得要命,他很孤独,他也很孤独,大家都很孤独,可是孤独是可耻的,他们只敢在夜晚孤独,只敢在醉酒后宣泄孤独,舒岩都不敢面对自己的孤独,他又怎么去承受一个存在于电话另一端的陌生人的孤独呢?   “陪陪我,宝贝,陪陪我……”   舒岩轻轻地叹气,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今年就结束了,他轻声对着电话说:“我会陪你的……”   我会陪你的,只要你要我陪,如果这也算是陪伴的话。

  那边也轻轻地笑了,他说:“你知道吗,我现在身上很臭,很重的酒味,我自己都嫌弃自己,可是我好累,没有力气爬到浴室了。

如果你真的在我身边,会嫌弃地推开我吧。

”   如果我在你身边。

  舒岩想都不敢想。

  这太奢侈。

  一个可以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有着好听声音的,喜欢逗他笑的,会耐心听他说话的同性,朋友?恋人?炮友?   怎么都好,都太奢侈了。

  我怎么舍得推开呢。

  “我会把你扛去洗澡的。

”舒岩笑着说。

  “你扛不动我的。

”对方的声音清晰了不少,他说:“我很高很重,唉,也不是很重,我很标准唉,我有一百八十七公分高,你哪里弄得动我。

”   “我力气大得很。

”舒岩想起以前和许平川去拉葡萄,许平川的同学都围着夸他纯爷们,许平川说:“别夸,和骡子一样有什么好夸的,也只有舒岩傻了吧唧的还美呢。

”   “不要,我不要你力气大,你力气太大,我怎么在床上制住你?还是说你在床下力气很大,可是到了床上就会被我操成一滩水?嗯,春水,啊,这样想,我就很喜欢了。

”   舒岩想怎么喝醉的人还没有阳痿,他说:“醉鬼,麻烦你睡觉好吧,喝醉的人就应该在床上挺尸,少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不适合你现在这个状态。

”   “你小看我,你知道我现在没有力气,你觉得我操不动你了,呵呵,那你来操我好啦,用你的屁股来操我,快来快来,你来坐在我的鸡巴上自己动,我会乖乖躺好的。

”   “无耻。

”   “干嘛害羞呢,来嘛,我下面好硬……”   “别闹了,真的,睡觉吧。

”   “我不。

”   舒岩觉得自己应该是中了蛊,要不然不会让对方予取予夺。

他把手滑向已经微微有些挺立的地方,那里烫得要命,和冰凉的手指相遇,舒岩犹如被轻微地电击,他微微地嗯了一声,宣告了这场情事的开始。

  “你真乖……”   对方的声音就像诅咒,想抗拒,但是无能为力,舒岩展开自己的身体,决定还是沉沦吧。

  变态就变态吧。

  变态有变态的快乐。

  舒岩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特别贱。

而且是那种骨子里的、剔除不去的贱。

  对方只要稍稍撩拨一下,自己就根本把持不住。

他想这多可怕啊,只是电话而已就让人如此地沉迷。

他不禁去猜测别人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抵挡不了甜言蜜语。

  唉……舒岩闭着眼挂着一丝嘲笑,在自己的思维里又何必美化这种事情?其实哪里是有甜言蜜语?都是粗鄙不堪的下流调笑。

  像刀子,刀刀见骨。

  可是自己偏就喜欢这套,不是贱,又是什么。

  “你不专心。

”对方的呼吸早就急促得不得了,他说:“你怎么又不专心,是我不够用力,才让你总是分心吗?”   舒岩一手掐着自己的乳头,一手摩擦着下体凸起的经络,喘息着说:“因为你喝醉了,喝醉的人不是都硬不起来?我怕你勉强。

”   那边一声嗤笑,他说:“我硬不硬,你不会来自己用用看?啊,我忘记了,你是个处男,你还没被人操过,你不知道怎么用鸡巴快乐是不是?没关系,都没关系,小处男,你只要告诉我,在梦里,我有没有操过你?”   “有。

”舒岩把腿张得更开,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肉棒,另一只手慢慢地滑向股缝,他说,“有,有梦见过,梦见过你操我。

”   “呵。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因为我的声音?梦里的声音是我这种是吗?还是因为什么?你和很多人电话做爱过吧,他们的声音好听吗?他们操得你爽不爽?你怎么知道你梦见的不是他们?骚货,你真的很骚。

你知道当我知道这个聊天室是做什么的时候,我想砸烂这个手机吗?你说我无趣,是啊,聊天怎么会比做爱有趣呢,我怎么会知道你是想要这种有趣呢。

我好恨你啊骚货,恨你怎么那么骚,可是我也很贱啊,我贱得还是要找你说话,贱得听到你说对不起我难过得要命。

宝贝,你为什么那么骚,又那么乖呢……”   “是你啊。

”舒岩觉得眼角有点湿润,他笑话自己居然还有心情悲伤,此时不应该像是被挖出头颅扒光羽毛的鸵鸟一样暴晒在沙漠中,五感尽失,无欲无求吗?可是手里的性器却硬得发疼,液体从顶端分泌而下带来了滑腻。

舒岩想为什么都是液体,滑过眼角的却是疼痛的呢?他喃喃地说:“是你啊,就是你啊,不是别人。

我知道的,都知道的。

而且我是很贱啊我也知道的,不用你告诉我,真的不用。

”   “你知道什么?嗯?跟你说,你不是贱,你是骚,贱的是我……如果我早点发现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我早点放弃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我今晚只给你打电话,只想听听你的声音,会不会……会不会不这样难受得想死?”对方的声音带着颤抖。

  舒岩突然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原来这世界上傻的人不止是自己。

他不去想对方说的那么些如果,如果只是如果,变不成现实。

无论他打给了谁,无论他想打给谁,无论是谁,都不重要,此刻与他通话的只是他。

  “是不是很失望……?”舒岩轻声说。

  他的手指在入口处打圈,轻柔地用着指腹一圈圈地摩擦,指尖下的皮肤烫得要命,舒岩的声音也变得甜腻,他说:“你是不是很失望,嗯?”   “没有。

我很开心。

虽然我说了那么多那么多,可是我真的很开心。

你接电话我很开心,听到你的声音我很开心,你总是让我很开心。

我很难受,可也很开心,矛盾吧?就像我说我恨你,可是我又忍不住想你一样。

我怎么会失望呢……”对方的声音很平静,好似喝醉的不是他一样,“我只是更想你,宝贝,我从未想过他是你,他是他,你是你,只是我想他,也想你。

”   中指的指尖在穴口徘徊,指腹上滑腻的水来自于自己的性器。

手机开了免提扔在了一边,房间里回荡着对方的话语,舒岩像是坐上了在海浪中颠簸的小船,心情随着波涛的起伏,时上时下。

他有点恨此时喝醉的不是自己,因为只有喝醉的人才有资格肆无忌惮地说出这些话。

  真话,假话,都不要紧,因为醒来都可以用一句“醉话”概括,醉的人可以赖得坦然,而听的人却要负担心里的煎熬。

  无耻。

舒岩想,醉的人真是无耻。

  舒岩无心理会电话那头的那个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他专注于自己的手指,他想自己应该是很骚的,要不然怎么会对方说着“他”而自己却还在为低沉的声音颤抖不已。

  因为他说开心,因为他说想,因为他说你真的很骚。

  所以舒岩用中指缓缓插入洞口的时候还是痛苦而又难耐地“嗯”了一声。

  他不想去思考,也无力去思考,问题太多,矛盾太多,唉,好难啊,还好有性,只有性,只有性是美妙的,它能让人忘记一切问题。

  “我和你说了那么多,而你在干嘛。

”对方的话说得很严肃,可是呼吸却不那么平稳。

  “干自己啊。

”舒岩悠悠地说,手指又往里面插进去一些,里面箍着那根中指紧得让舒岩发疼,他忍不住啊地叫了出来。

  “骚货,干自己舒服吗?”   “不舒服,很痛,痛得我都要软了。

”舒岩没有说谎,他疼得冷汗都下来了,他抽出手指,不住地喘气。

  “怎么办?你连干自己都不会。

”对方低低地笑,似乎心情不错,“麻烦啊,你真的很麻烦,我早就说过,你很麻烦。

还好我不嫌弃你。

你不会的,我都愿意教你。

宝贝,你相信吗?我有很多办法操开你,让你哭,让你射,让你离不开我。

宝贝,我再问你一次,梦里,我操过你吗?”   “操过。

”   “是狠狠地操过你吗?”   “是……是狠狠地操过我。

”   “呵呵……回答得很好,你果然很乖。

那么,我最乖的宝贝,你现在告诉我,在梦里,我是怎么操你的?记得,我说过,你跟我说,我就会做的,我很听话的。

我,很听话。

”   “可以不说吗?”   “不行。

”   舒岩睁开眼睛,房间漆黑一片,只有一点微弱的亮光来自于手机的提示灯,证明这个夜晚,不是只有自己。

  他拿起手机,按掉免提,然后放在耳边,对方微弱的气息随着电流进入他的耳道,传进身体,然后流向四肢,躯干,最后汇集在下体。

舒岩轻声地叹气,他说:“梦里,你会和我接吻,很投入的那种舌吻,我伸出舌头,和你交缠。

你还会吻我的胸,舔我的乳头,会用手握住我的阴茎,你很温柔,声音很性感,你会插入进来,会把我翻来覆去地摆弄……”   舒岩在说谎。

  他的梦比他描述的荒淫一百倍,他残存的一丝羞耻让他无法说出口。

  可是显然这样的描述已经足够了,对方粗重的喘息说明了一切,而且对方更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他说:“宝贝,这些不够让你享受一个完美的高潮,乖乖地躺下,分开你的腿,梦,还是让我来做吧。

”   舒岩关于这晚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高潮射精时候电话那头的一句:“新年快乐。

”   他在高潮的余韵中颤抖,大脑里忍不住地想,这新年,是挺快乐的,虽然只有这么点时间。

  那夜过后舒岩并没有收到想像中的简讯,比如是我喝醉了你不要在意或者我喝得太多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之类。

  舒岩一直睁眼到天亮,看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挣扎地照进室内。

  难得这次先睡着的是对方。

舒岩挂掉电话的时候内心茫然无措,他想这个单纯的电话情事何时偏离了轨道,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他希望这个事情简单一点,清晰一点。

要不然就是电话SEX的对象,要不然就是偶然认识的电话里排遣寂寞的朋友,两者身分应该各自独立没有交集。

  可是现在全乱套了,一次两次的电话做爱,三次四次的深夜谈心,五次六次的暧昧试探,这到底算什么呢?   接通电话他们像是恋人,挂上电话他们又成为陌生人。

  恋人?舒岩不禁嗤笑,自己算是他的恋人吗?即使在电话里?   不,舒岩不是,舒岩自己知道。

因为即使在电话里,A先生的嘴里,心里,都还有另一个他。

  他想他,也更想他。

  我们充其量也只是情人关系。

  电话情人。

  他们开始了奇怪而又自然的相处模式。

  舒岩每天晚上都会换上卡,一个星期内总会接到几次电话,他们对跨年那晚的事情绝口不提,但是却都心照不宣。

话题变得更加宽泛,喝过的酒,吃过的饭,读过的书,遇到的人。

  A先生毫不吝啬地分享着自己的生活,舒岩也仔细聆听,热烈地讨论,温柔地劝慰。

他已经放弃了对这件依附于电话上的感情的剖析,他觉得好累,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吧,既然本没有轨道,也就无所谓正轨,随便吧,都随便吧,反正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付出去,现在想收也收不回了。

  做爱这个事情变得平常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总之就这样习惯了。

  有时候对方挑起话题,舒岩抗拒几声就好像是欲拒还迎的勾引,然后就是奋力耕耘后的水到渠成。

  每一次都很快乐,好似快乐能掩盖一切愁云。

  舒岩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了许平川哼唱的那首歌,他觉得怪不得许平川爱唱,果然歌词写得萎靡而又坦然: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是啊,快活就行了,还要奢求什么呢?   许平川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舒岩正在吃午饭。

  许平川说:“大兄弟啊你可真难找啊,我每次晚上联系你,你都关机,你是不是欠人钱财在躲债啊。

”   舒岩吃着饺子嘴里嘟囔着说:“放你的屁去吧,我就是好清静,晚上不想接电话,怎么着,不行啊?”   许平川哈哈大笑,嚣张得不得了:“舒岩啊舒岩,我觉得你这人吧,脑子是有点不清白的,你何必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呢?你关机是为什么我能不知道吗?你肯定是为了发展你的电话自慰事业啊!”   “唉哟,我去,你小点声,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舒岩觉得许平川声音大得半个中国都能听见,只有他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能这么无所畏惧地说着做爱啊自慰啊什么的。

  “什么影响啊,哪有什么影响,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你听听这安静而又空旷的声音,我能是在公共场合吗?我必须在私人空间啊,私人,你知道私人的意思吗?”   “有事赶紧说,我着急刷碗去呢。

”舒岩塞进最后一个饺子,摸着肚子倒在沙发上,饱暖就思睡觉,他希望许平川的电话能打得短一些,他还可以睡个完美的午觉。

  “我跟你说,我现在,在我的店里,听清楚,我,的,店,确切地说是我,的,酒,庄。

”许平川的得意顺着手机都能飘过来。

  “酒庄?你这个富二代终于买了酒庄!在哪里?法国?意大利?南非?美国?银川?宁夏?山西?再不济昌黎也行啊,二代,你果然是二代啊!”舒岩揉着肚子用兴奋的语气调侃着许平川,他知道许平川对种葡萄这个事情毫无兴趣。

  “你别寒碜我行吗?挺高兴的事情让你说得都没劲了。

”许平川早已习惯舒岩偶尔抽风的性格也懒得和他争执:“我跟你讲,哥哥我啊,在江州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酒庄,卖酒的酒庄,虽然不咋大吧但是是我自己的一份事业。

”   舒岩躺在沙发上对着阳光眯着眼说:“恭喜啦,真有你的。

你也算是学以致用,不像我,哎……”   许平川说:“舒岩啊,不对劲啊,你这冷淡的态度,很不对劲。

你居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兴奋得勃起,真的不像当初的你啊。

生活到底是有何种磨难才把你的斗志淹没?你还是当初那个哭着喊着要和我去种葡萄的舒岩吗?”   舒岩想我倒是想生活有所磨难,至少有点变数,可是没有,都没有,唯一的变数只出现在深夜的电话里,而现实中生活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涟漪。

温水煮青蛙才最要命,哪里还谈什么斗志。

  “舒岩,结束你现在这种等死的日子吧。

”许平川平静地说:“快来我的怀里。

”   “滚蛋!”舒岩觉得许平川正经都不能超过一分钟。

  许平川笑得开心,他说:“舒岩,说真的呢,来江州吧,来给我帮忙,我这里需要你,你现在还年轻,你就想圈在你老家一辈子?当然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也没有意见,可是这是你想要的吗?你自己很清楚吧,所以快过来吧,别考虑,直接答应。

包吃包住,五险一金,以及完善的职业培训,我告诉你,我可是下了血本的,我是请了专业品酒师的。

”   “专业的?”   “WSET三级。

”   “没有四级的吗?”   “别你妈扯淡,全国才几个四级?!你真把我当富二代用了?就这个三级还是求爷爷告奶奶找来的呢,他答应负责选酒和培训这块,另外我自己也在准备考试的事情,我也要努力咯,止步不前的人没有前途。

”   “我,我考虑考虑。

”   “别考虑,答应我,路费我报销,飞机票除外,请坐火车来,最好是坐票。

”   “操……”舒岩拿着电话笑了,他说,“你可真小气,不是卧铺,我可不去。

”   “就知道你会答应,爱你啊,Honey。

”   舒岩挂了电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饭盒发呆,他想江州会不会有这么正宗的饺子。

  午睡过后,下午的工作开始了。

舒岩坐在电脑面前打开表格的时候突然发懵,他想自己中午是不是答应了许平川要辞职离开家去江州?   自己居然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了。

  怎么和老板说?怎么和爸妈说?所以真的是要离开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去遥远的纸醉金迷的江州吗?   舒岩觉得自己的决定实在是草率,怎么许平川没怎么忽悠就答应了对方呢?   他发讯息给许平川说自己中午吃了迷魂药,神志不清醒,现在恢复了,决定再考虑考虑去江州的事情。

  许平川过了好久才回复他:【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优柔寡断的毛病你什么时候就出息了。

别废话了,一个星期内给我答复。

】   舒岩看着简讯松了一口气,一个星期,有七天呢……够他慢慢蹉跎。

  晚上回到家,舒岩换好了手机卡,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WSET的相关资料。

说真的,舒岩从心底里喜欢葡萄酒。

他一直觉得葡萄酒是一个神秘而又有趣的东西,他喜欢去感受各种葡萄品种,各种酿造方式,各种酒庄厂牌,各种国家地区,各种年份等等这些要素交织而成的葡萄酒世界。

如果可能他愿意去投身这份事业,不论是品酒师,侍酒师,酿酒师,或者最底层的销售他都想去试试,只要能接触更多更广泛的葡萄酒,他不介意以何种形式。

可是在这个老工业城市,虽大却不开放,虽安稳但并不精彩,人们对于葡萄酒的认知还只局限于:干红,香槟。

再多就无人知晓,也无人在乎了。

过年的时候城市里也悄然开始流行送两支红酒来表现自己与国际接轨,可是清一色的都是超市里国产的厂牌酒,舒岩看着来往的解百纳就头疼。

  当然少不了的是甜腻的“香槟”,舒岩小时候就曾领教过此小香槟酒的绝妙:像是低度的啤酒兑入了糖水,喝起来有点清爽有点甜,一向是小孩子的最爱。

舒岩对这味道念念不忘,以至于后来第一次喝到真正香槟时表情痛苦而茫然。

许平川说你是喝不惯这酸味?我还没有拿绝干的来折磨你呢。

舒岩说不是的,是我儿时的期盼,就此破灭了。

但是没想到这儿时的味道又开始在二三线城市的餐桌上复苏,打着香槟的旗号,注入着中国特色的调配。

后来随着香槟或者说气泡酒的普及,这些特色香槟改头换面,变成了花样百出的“冰酒”又一次席卷了市场,当然这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舒岩知道,许平川提供的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抛去许平川管吃管住五险一金这些不说,光是和专业人员的学习就够让舒岩心动,何况许平川自己也是正经八百的葡萄酒学院毕业,虽然没有去大西北洗酒桶,但是基本功也扎实得可怕,关键是他也有一颗爱酒的心,他做的至少应该是正经生意。

  而且地点是江州。

  这个中国最开放的城市,这个屹立不倒的东方明珠。

  舒岩也想试试以自己的能力能否在这座城市立足。

说到底舒岩也是一个男人,真正的男人,他也渴望一场奋斗、渴望一场挑战、渴望一个机遇。

  他想去他在的城市看看。

  不管结果如何,给自己一个机会,即使他们永不会相遇,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与他同在一片天空下,他不再只存在与夜晚的电话中,他存在于他生活的某个角落里,也许下一刻,就能在路上偶遇。

  舒岩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今天的电话依然很安静。

  上周日对方说要出差一段时间,可能不方便通电话,等回到江州会第一时间联系舒岩。

舒岩每天都换好卡,然后电话扔一边,开始忙自己的。

看看网页,打打游戏,翻翻书,但是总不专心,隔一段时间便要把手机找出来,翻看一下,然后再把手机状似随意地扔得远远的,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舒岩在睡觉前下定了去江州的决心,他拿起手机看着通话记录里A先生三个字,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告诉对方这件事情。

  舒岩花了六天的时间来说服自己的父母。

  他试图和父母解释自己是去江州从事葡萄酒相关的工作,可是显然这个说不通。

  父亲用攥紧的拳头捶着沙发说:“我培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你去外地卖酒吗?你真的想卖酒我看超市就有招工的,你何必跑到江州给我丢人现眼,只在咱家门口就能满足你的要求!”   舒岩想卖酒怎么了?我是去卖酒又不是去卖淫!但是舒岩不敢这样说,只能解释说自己本来就学的行销,现在也算是专业对口。

  母亲在一边担忧地说:“你同学不是骗你去传销吧?你就不能在家门口找份正式工做做吗?”   舒岩无奈,他说:“在你们眼里什么算是正式工?国企?公务员?事业单位?老师?医生?还有没有其他的,说来我听听。

”   父母觉得孺子不可教也,大手一挥把他赶出家门。

父亲叫他爱去哪里去哪里,以后再也不要登门。

  舒岩也不示弱,拂袖而去。

他走在幽暗的路灯下不禁嘲笑自己,现在这算什么啊,算是为了梦想而努力?还是梦想中又掺杂了一点别的感情,这一点感情就像是助燃剂,让他坚决得彻底。

  然而父母的坚决还是没有舒岩彻底。

第四天的时候母亲给舒岩打了电话,问他那个同学到底靠谱不靠谱,是不是真的像他说得那样好。

舒岩马上表示同学是真的靠谱的,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孩,颇有钱,待他又极好。

总之是把许平川夸得花团锦簇流光溢彩,而母亲听后也只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母亲又打来了电话说:“我知道这个孩子大了是留不住的。

何况你也不是个姑娘,总养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既然想出去工作,那你就去吧。

那个,哎,就是千万别有什么心理压力,别想着非要混得怎么样怎么样的,没必要啊,我是听说这个大城市压力都大得很,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想法,就当去玩了,觉得不高兴了就赶紧回家来,听见没?没有人会说你什么的。

”   舒岩听得怪不是滋味,他知道爸妈做这个决定多难,也知道自己做这个决定多难,前路一切都是未知,但是年轻就剩这么一点好处了吧?即使错了,还有改正的机会。

舒岩不是知错不改的人,从不是。

  A先生打来电话的时候舒岩正在看那本书店买的关于葡萄酒的书,他想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本来就不是专业人士,何况两年没有接触过葡萄酒,他的那点浅薄的知识也忘记得差不多了,好在还有这书,虽然专业性不强,但是胜在浅显易懂,用来打基础再合适不过。

  接起电话的时候舒岩还在翻看,他有一点停不下来。

对方说着抱歉的话语表示最近没有联系他可是还是很想他,舒岩嗯嗯啊啊地应付着,眼睛没有离开书。

  忽然,对方那边就没了声音,舒岩缓了一会儿才因为房间过于安静而发现了对方已经沉默这件事。

他试着喂了一声,对面哼了一下。

舒岩旋即笑了他说:“看不出来啊你气性还不小。

”   “呵。

”对方的这个冷笑舒岩再熟悉不过,每次对方生气的时候都是用一声呵来开场:“你倒是气性大,那你给我说说,我刚才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啊……对不起,刚刚看书有点专心,实在不好意思哈。

”舒岩小心解释着,他知道对方的气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般只要道歉就会马上过去。

  “你不专心……”对方声音冷冷的,“你怎么总是不专心呢?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专心的人要受惩罚?你说说,我要怎么罚你?”   虽然声音是冰冷的,但是舒岩知道这是挑逗的开始,再后面就该是没羞没臊的时间了。

  舒岩说:“你还想怎么罚我?罚我给你写个八百字检查吗?你要是愿意看,我倒是不介意写。

”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你写了我怎么看呢?要不然你拿来给我看啊?我抱着你,你念给我听好了。

”   拿给他看?舒岩想如果对方真的想,他是很愿意拿的,而且他也可以真的拿去给他……困扰了舒岩几天的问题忽然就有了答案,舒岩轻声说:“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   “嗯?好巧,我也有个事情想和你说。

”   “那你先说。

”   “我想你了。

出差这几天忍不住地想你,各方面地想你……脑子里想,下面也想……宝贝,你想我吗?”   “……我也想你。

”   舒岩把书放到一边,然后关了灯倒进了床里,他听着电话那边的呼吸,手指变得不安分起来。

  一场情事过后舒岩躺在床上不住地喘气。

  他刚刚有点太投入了,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和对方这样交流过,所以感觉格外强烈。

  对方的气息也不是太稳,声音涩涩的,但是相较自己还是要轻松得多,他说:“你今天很热情啊。

”   舒岩懒得搭话,他现在全身每一块骨头都是慵懒的,他只想躺着。

  那边停了一下,估计是等不来下文,于是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人,他出现了。

”   舒岩的脑子此时和浆糊一样,他努力平复了喘息,终于想起对方说的是谁,是那个对方握不住的他。

  “哦。

”舒岩这一声算是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字最安全。

  对方似乎不太关心舒岩的回应,他自顾自地说那个他看起来依旧很好,不,是比之前更好,退去了少年的青涩后更有几分成熟的韵味。

他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让他不要再错过,年少时的自卑和不安终于被他甩到了地平线以外,现在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对方面前,追求他。

  “你知道吗,我这十年,只是希望得到一个追求他的机会。

”   舒岩突然替对方心酸了起来,何必呢,感情如若要卑微至此,那干脆不如不要。

但是他想电话那头的人肯定不会这样觉得吧,说不定他会认为这感情是他前进的动力,是他向上的希望,是他在社会中拼杀后深夜中的那一丝柔情。

  于是舒岩只能说:“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   一声低笑传来。

是舒岩最喜欢的那种有一点浑厚的声音,舒岩觉得真要命,他在想的是白月光,而我在想他的身体,看来果然还是我比较龌龊。

  “对了,今天一开始,你说有事情要和我说的,是什么事情?”   舒岩摇摇头,他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这个动作,可是他还是摇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手机放在耳边,有一点点的电流声音在空气里回响。

  舒岩说:“没有,没有事情。

”   “你明明说有的。

”   舒岩说:“现在没有了。

”   对方一阵沉默。

  舒岩把手机拿起来,举在眼前,说了一声:“再见。

”   他说完就把手机关了,拿出手机卡,随手扔进了床头柜。

  做完这些后他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居然说再见,好像他们见过一样。

  舒岩翻了个身,把枕头盖在自己的头上,A先生的话回荡在脑海里。

  他说这十年,只是希望得到一个追求他的机会。

  他还说他只想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而且他一定要。

  即使要等很久。

  舒岩想人要是贱起来果然可怕,即使知道结果,即使惧怕过程,即使开始就错了,可是只要有一丝幻想的希望都会让人深陷其中。

  舒岩偏头看着原木色的床头柜,他的手机卡躺在里面,他的可笑的幼稚的自以为是的感情也躺在里面。

  梦想有很多种,舒岩想靠去江州的这个机会全部实现,果然这想法还是太奢侈了。

  还是,放弃吧。

  放弃这段只是靠一根线牵引住的爱情。

  如果,这也算爱情。

  舒岩用双手捂上眼睛,这春日的阳光照得他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