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道歉

　　林俞初本来以为自己会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当透明人，静静地吃完一顿饭。

　　除了季思，这里的人他都不熟，也不太想接触。

　　没人想要和一群不喜欢自己，还知道自己可怜又悲惨的过去的人接触，他也是。

　　七个人的桌子很大，以前他和陆凛交往的时候，一般大家出去聚餐也会有这么多人。

　　大家都谈笑风声，就他一个人格格不入插不上话，也不敢伸长了手夹菜，就只会吃自己面前的一两盘。

　　经常他面前的菜，不知道有意无意，都是他不太喜欢的菜，不吃又会显得他矫情，只能勉强夹几筷子。

　　偶尔大家有意无意地语言里刺他几句，他也当听不懂，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默默嚼自己嘴里的菜。

　　想起以前的事，林俞初原本一直勉力维持着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他放下筷子，冷着脸对一直给他夹菜的陆凛摇头：“不吃了。”

　　一桌子的人突然全部安静下来，脸色各异地转头看着他。

　　陆凛拧着眉，眉目间透露着心疼，他担心地问：“不舒服吗？”

　　林俞初摇了摇头，神色疲惫地说：“没有，吃不下了。”

　　alpha想起小山茶最近晚饭也没有吃这么少，轻声哄他：“还没有吃多少，再喝碗汤行吗？”

　　叶简第一次见到陆凛这么轻声细气地哄人，惊讶地盯着两个人的互动。

　　林俞初伸手去拿汤勺，陆凛先一步抢过他放在面前的碗，温声说：“你坐着，我给你盛。”

　　omega明显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驳陆凛的面子，只好顺从地坐下。

　　原来陆凛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个样子，他想。

　　提前离席不礼貌，林俞初只好安静地一勺一勺地喝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今天大家好像有意无意在给他抛话题。

　　季思本来话就多，他们关系也好，没有什么奇怪的。

　　陆凛大多在拿着公筷给他夹菜，偶尔问一句“吃不吃”或者“好不好吃”。

　　叶简和他关系很浅，文一添本来就不喜欢他，白子恒对他说不上喜欢，左休之前没有接触过，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这里除了他，都是家底殷实的公子哥，没少被家长带出去社交充门面，都知道怎么不刻意又显得亲近，林俞初也就礼貌即止。

　　季思看出来他不想应付他们，就找他说话。

　　“俞初，数位板给你带过来了，你以前答应的头像什么时候给我画啊？”

　　林俞初还没有回答，陆凛好奇地问：“你会画画？”

　　季思与有荣焉地说：“对啊，我们俞初画得可好了，是一个番里的画手大大呢。”

　　林俞初不太习惯季思在一群人面前吹擂他，扯了扯他的衣角。

　　陆凛看着小山茶不好意思的样子，轻轻笑了笑：“我以为你不看番，画的是什么番？”

　　季思说：“比较冷的一个番，不然俞初现在肯定不止三万粉丝。”

　　alpha挑眉，能在一个不太火的番里有三万粉，说明画的真的很好，他赞叹道：“这么厉害。”

　　林俞初打断道：“画得一般，就是有空的时候随便画的。”

　　“我也看番，”文一添突然说，“有一个大大很久没更新了，连线都没有上，《奇异》圈里就只有他能把景还原得最好，我们都在猜他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要给他集资。”

　　林俞初听到“奇异”两个字心里就一咯噔，疯狂扯季思的衣角。

　　可惜季思的话已经刹不住车了：“诶，俞初，那个大大是不是你啊？”

　　餐桌上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表情各异，连一直兴趣缺缺的左休都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季思反应过来，一脸抱歉地看向林俞初：“啊……我，激动了。”

　　林俞初小小地瞪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

　　文一添激动坏了，他一张嘴叭叭叭丢了一堆问题：“大大的ID是叫木鱼吗？以后还产粮吗？之后的摆摊会去吗？接稿吗？价格多少？我都可……唔！”

　　陆凛拿蛋糕塞住了文一添的嘴，埋汰道：“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你让别人怎么回答？”

　　“我是木鱼，以后会继续画的，集资就不用了。”

　　“嗷！”文一添蹦起来，越过陆凛抓住了林俞初的手，“大大我太喜欢你的画了，真的画得太好了，怎么能把番里的风格延续得那么真实，我们都在说你是不是原作者开小号来画同人的！”

　　林俞初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狂热粉，还是一直和他不对付的文一添，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对付。

　　陆凛黑着脸拉开文一添不安分的爪子：“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文一添被陆凛拉开，眼巴巴地看着林俞初。

　　林俞初笑了笑说：“谢谢喜欢，目前没有去漫展摆摊的打算。”

　　文一添还想说话，被白子恒冷着脸按下。

　　【sixty：把俞初的账号发给我】

　　文一添刚刚被陆凛拿蛋糕堵了嘴，现在还记仇。

　　【111：呵，现在到你求我的时候了？】

　　陆凛捏着手机，眼刀扫过嘚瑟的文一添。

　　文一添秒怂。

　　【111：马上】

　　陆凛关注了林俞初的社交账号，反手给文一添发了一条消息。

　　【sixty：五万一张图，不改稿，无交稿限期，看俞初心情画】

　　文一添被陆凛的无耻震惊到了。

　　【111：陆哥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

　　陆凛没理他，转头看林俞初的碗空了，又给他盛了碗汤。

　　一场掉马的乌龙过后，大家的氛围融洽了不少。

　　林俞初偶尔和文一添谈几句自己的画，陆凛也会见缝插针地加入他们。

　　吃完之后，林俞初坐在位置上等着大家说散场。

　　没想到文一添突然喊了声“起立”，把他吓一跳，下意识想要起来。

　　旁边的alpha阻止了他站起来的动作，安抚地拍了拍的背。

　　一桌七个人站起来了四个。

　　然后是整齐划一的九十度鞠躬：“俞初，对不起！”

　　林俞初转头看向季思，瞪大了眼疑惑地看着他。

　　文一添举着装满了橙汁的玻璃杯，郑重其事地对林俞初说：“本来想要敬酒谢罪的，但是陆哥说你不喜欢我们喝酒，就只能用橙汁代替了。”

　　“林俞初，非常对不起，因为我的偏见对你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我在这里对你道歉！”

　　然后他一仰头，“咕嘟咕嘟”把满满一杯橙汁灌下去了。

　　“抱歉，以前我的袖手旁观。”

　　“对不起，虽然你不知道，不该把你当枪使，陆凛已经打过我了。”

　　“对不起俞初，我这么草率就把你约了出来……对不起！”

　　林俞初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四个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陆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没关系，你说了算，原不原谅都可以。”

　　连我也一样，原不原谅的权利全在你手里。

　　林俞初站起来。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会再想，大家也不用了。”

　　文一添高兴坏了：“那我们握个手吧，以后就是朋友了，你要帮忙我一定义不容辞！”

　　林俞初伸手和文一添握了一下。

　　然后白子恒也朝他伸出了手，握手的时候，他小声和林俞初说：“‘星陆’这个名字是假的，陆凛一直没用过。”

　　林俞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再去看的时候，白子恒脸上只有淡淡的笑。

　　左休依旧吊儿郎当，和林俞初握手的时候说：“虽然不了解你，但你人还不错。”

　　……

　　陆凛去送文一添他们了，林俞初一个人待在病房。

　　虽然得到道歉让他对过去释怀了一点，但是并不代表他真的可以心无芥蒂地和他们做朋友。

　　可能只是世家公子哥爱惜羽毛，不能在这个时候留下污点吧，林俞初这样想。

　　反正以后他不会和他们有很多接触，今天的事就这样过去吧。

　　“还没睡吗？”

　　文一添他们在这里闹到很晚，林俞初中途被陆凛赶进来洗澡。

　　alpha走前还特意进来看他让他躺下睡觉。

　　“嗯，还没睡。”

　　“俞初。”

　　陆凛突然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林俞初隐隐猜到什么：“怎么了？”

　　alpha走到他床边，单膝跪下。

　　“我才是最该说抱歉的人。”

　　林俞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张道：“你，你快起来。”

　　单膝跪着像什么样子？

　　陆凛摇了摇头，alpha眼睛里细细碎碎地浮着心疼和愧疚。

　　他表情苦涩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抱歉，因为我知道我对你的抱歉根本说不完。”

　　“所以我打算一件件做给你看，你只要看着就好了，接不接受的权利全在于你。”

　　林俞初紧张地抓着身上的被子，手心都沁出汗来。

　　alpha眼里的愧疚太真了，爱意和珍惜也太真了，浓烈得快要溢出来把他淹没。

　　他不是不懂，只是感觉到和真的被承认是两回事。

　　“俞初，我……”

　　“不行！”

　　林俞初几乎猜到了陆凛接下来要说什么，慌乱地打断了他。

　　“不行，不能说，不管你想说什么，不要说出来。”

　　陆凛愣怔之后露出一抹纵容的笑：“好，我不说。”

　　alpha站起来贴近了脸色微红的omega，看进他瞪得溜圆的眼睛，声音就像势在必得的猎人那般笃定。

　　“但是你要知道，有一天，我一定会说的。”

　　“我的，小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