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这下主角配角都到齐了
“找到没有?”农官抓住守卫就问。
守卫瞅瞅他紫红的眼眶,忍住笑、让出两步指着身后的五个奴隶说:
“只找到这些家伙。不必问,一问三不知。”
农官吸了一口将要流到嘴边的鼻水,小心翼翼揉鼻子,瓮声瓮气地骂道:
“再去找!不要怕!山神如今的神通有限,一念百应最多只能控制几个下等货,它跑不远。”
为了有朝一日随丹朱北上征战王城,守卫们平时参与抵抗常见神通的训练,闻言深以为然。
大家商量着派谁去通知丹朱,气氛霎时陷入死寂,你看我我看他皆不敢出声。
丹朱的长相固然年轻,毕竟年迈,精神很不济。
明知王昨夜大醉,谁敢把看守不力跑了一个山神的消息报上去,谁就要少一条胳膊!
“嗳,我去吧。”垒石头的老人把石头放在路边井盖上,微笑道:“怎样?”
农官狠狠擤鼻涕,食指中指碾搓着大拇指,“好。你去……很好。我想是很好的。”
说着一支猎队与他们擦肩而过,往城东晒谷场去了。
农官没发现老人行走时稍显僵硬的姿势,更没有发觉这支空手而归的猎队里有三个外来客。
鲜艳的罗裙、绣鞋和超越时代审美的衬衫长裤,他看在眼里仿佛是空气。
鬼母收回视线拍手轻笑,“凡人果然是群蠢物。一念百应在我哥哥手中岂是寻常神通!”
是的,一念百应既可以约束其他人的思维,自然也可以使对方忽视部分人、物的存在。
商远挖苦道:“‘哥哥’、‘哥哥’地喊,你替帝俊看护太史笔幻境的时候也喊过他哥哥吧?”
鬼母气结,“那是神器蒙蔽了我正直的双眼!欸,你要是嫉妒我哥,我喊你好嫂子就是了。”
商远瞳孔地震,低声道:“……你、说、什么?好什么?”
开明兽也冒出来,八个脑袋八双虎睛纷纷睁圆了,看上去竟有点憨。
鬼母见状心里舒坦许多,故意刺激他动手打人:“你好歹下得厨房,我说我以后喊你嫂——”
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咳咳。
费明秋扶额,“说正事吧。阵法是丹朱的祭司……从烛龙的秘籍里找到的,如果想完全破坏它,最好尽快找到那本书。啊,等等,我想起来了,那应该不是秘籍,是烛龙初到南方不熟悉情况,为了树立神威发明的一本刑罚册,方便他随时召唤小神、剥夺或赐予小神神力。”
“这样啊。”鬼母若有所思。
商远:“烛龙有天赋神通【缥缈无踪】,类似盘古,不仅是他自己,他发明的神器即使被丹朱偷到手,也不会一直留在丹朱手里。如果丹朱早有准备,倒可以把神器拘在一定范围之内。”
“哎你们看,这座城东西蜿蜒走向,俨然一条无爪龙,夯土城墙断断续续如逆鳞龙须,正是仿照烛龙的真身修建的。至于烛龙赤面蛇身,巧了,赤面对应丹朱,蛇身对应这些石柱上的蛇图腾。”鬼母打了个喷嚏,“——烛龙嘘风雨吹雷电、变化无穷,他造的东西都会跑路呢。”
商远:“对,刑罚册应该就在城内。丹朱事先通过多种布置,让神器误以为仍在主人身边。”
鬼母怀疑道:“我们知道不奇怪,这红头发的凡人小子哪来的消息?不对劲。”
费明秋:“所以今天下午我们要把这座城市里里外外翻一遍。丹朱确实不对劲,如果可以,目前我不想和他发生冲突,万一情况有变,救出两个山神再做打算……一念百应对他没用。”
商远蹙眉,“没用吗?是这具凡身的问题?我再分你——”
鬼母阴阳怪气地插话:“咳咳,烛龙与帝俊关系微妙,某些刚杀过帝俊分神一回的神君最好老老实实做人,别才恢复了七八成神通就总是孔雀开屏式的显摆,当心把刑罚册吓跑了。”
费明秋看了看商远,见他当真要抬手写字,心下柔软,淡淡地警告鬼母:“你也是。”
鬼母无法反驳,指指点点、气鼓鼓地走到一边翻找烛龙的神器。
她何尝不曾沾染帝俊的气息。
若不夹着尾巴做几小时的凡人,出手的瞬间鬼府阴气外泄,神器察觉她的意图就坏事了!
……
傍晚雨落成线,风卷乌云。
浅黄色的晚霞露出一个眨眼的时间,便消失在沉闷的雷声里。
费明秋他们找了一下午,终于从某座枯井的井盖下翻出一本用星际通用语写成的刑罚册。
为什么会是数千年后遥远星系的文字?
原因很简单:烛龙的神格与帝俊相当,窥见的未来同样遥远,知晓星际通用语并不奇怪。
不过如果是这样,费明秋又有一个疑问了——
帝俊口中所谓灭绝人类文明的天灾是在多遥远的未来啊。若实在遥远,何必在意?
猎人们疲惫得哼哧喘气,脚底全是水泡,相互搭肩膀保持站姿。
耗费半日仍然没找到失踪的山神的农官焦头烂额,注意到这支猎队,屡屡投来怀疑的打量。
费明秋动用一念百应示意猎人散开,重新选了几个奴隶作掩护,再把散落的石头原样垒好。
他弯着腰往木头井盖上垒石头,放最后一块时左眼皮跳了一下。
余光瞥见闪烁的蔚蓝色的光亮。
光亮倏地消失,继而从东面吹来咸腥的海风。
丹朱的主城毗邻东海,涨潮时海风海月临境,整座城市犹如沉没在海底的巨船,分外寂美。
费明秋不禁出神,渐渐站得腿麻了,将石头垒好,朝商远伸手。
商远把他拉起来——
鬼母很不配合,煞风景地狂打喷嚏,揉搓手臂骂道:
“奇怪,奇怪!这什么风,全是海里鱼虾螃蟹腐烂的臭味!羲和也不管管……”
*
女奴奋力擦拭青石打造的座椅。
丹朱宿醉方醒,撑着额头听农官汇报祭坛准备情况,“慢着。你说什么?”
农官哭丧着脸小声答道:“王啊,雨师妾送来的山神丢了。”
丹朱嘴角的面部肌肉频频跳动,眼睛鲜红如血,冷冰冰地盯着农官头顶的癞疮看。
农官眼前当即浮现两只鼓囊囊的红眼珠,吓得趴在地上求饶。
恐惧发自内心,这下他连推卸责任给长寿老人的话都害怕得说不出口,只顾流泪。
丹朱看向掀帘子进来的中年祭司,“立刻占卜昆仑的下落。”
他大步往殿外走,站在奴隶用鲜血搭就的石阶上瞭望正在为弑神做准备的祭坛。
雨师妾派来的驭雨人狂呼狂舞,奏乐的乐师袒露胸膛高声唱歌。
橙红色的火焰一团团点亮黑夜里的雨。
做陶器的、开凿铜矿的、鞣制兽皮的、打鱼的……男女老少,皆汇聚于此。
前面有祭司在分发食物,费明秋也接过一碗粥,扯了扯破破烂烂的兜帽,和商远走到阴影里。
人们喝着粥,观看奴隶拉拽无车厢的四轮车。
车上站着两头石麋鹿。
山神将死,自顾不暇,藏在耳朵里的藤杖骨碌碌滚出来,隐隐泛翠光。
有孩子要捡,被他母亲大叫着抱走。
不待祭司呵斥,原地已经长出两棵苍劲繁茂的巨树。
费明秋心里不快,突然想到什么,呆呆地问商远:“鸢鸢呢?我们俩是不是忘了他?”
商远:“……?”
费明秋:“???”
“如果他懂事,应该在盐池看守玩家的身体——”商远话音一顿,“看来他不太懂事。”
这是主城,祭坛设置了两座阵法。
鸢鸢跪坐在阵法中央,和对面阵法里紧张到疯狂掉落烤榛子烤栗子的小马面面相觑。
鬼母幸灾乐祸地说:“哥,丹朱召唤你绝不是巧合。这下主角配角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