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山脚下的猎户

　　曲奇惊讶地回头，往子弹过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民衫的男人正举着一把黑乎乎的 猎枪，枪口对着他们。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身旁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大眼睛 滴溜溜地瞅着他们，满是好奇。

　　“为什么不开枪？”男人的眼睛扫过曲奇放在地上的枪，问。

　　曲奇从震惊中回神，回道：“我这枪里是空包弹，打不死狼的。”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问。

　　“训练。”曲奇说。

　　男人打量了他一番，把视线移向地上的高景烨，问：“他怎么了？”

　　“生病了。”曲奇实话实说。不管对方是谁，总比两个人差点死在狼的嘴里强，他发出去 的求救信号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到，就算看到了赶过来还要不少时间。

　　男人收起枪背到背上，牵着小姑娘走过来。小姑娘乖乖让他牵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曲 奇，没有恐惧，而是充满了新奇。

　　男人在曲奇戒备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高景烨面前蹲下来，用手探了探他的颈动脉，问曲奇： “他昏迷很久了？”

　　曲奇想了想，说：“有一个多小时了。”

　　“吃过药了吗？ ”男人又问。

　　“吃了退烧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吃完后没过多久就昏迷了。”

　　男人扒开高景烨的眼睛看了看，又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看了看他的喉咙，最后得出 一个结论，“可能是肺炎。”

　　和凌峰说的一样。

　　“跟我走吧。”男人说。

　　“啊？ ”曲奇没反应过来。

　　“跟我走吧。”男人又说，“他这情况有点严重，再耽搁下去就麻烦了。”

　　曲奇皱眉，他看了看高景烨，又看了看男人手里的猎枪，还是决定问清楚，“你是谁？怎 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里？”

　　男人说：“我是山下的猎户，上山打点东西。”

　　说着，捡起曲奇脚边的狼尸体，牵着小姑娘的手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话，

　　“不想让他继续恶化下去的话就跟着我。”

　　走出去几米的小姑娘回头看着曲奇笑，眼睛亮晶晶的，笑容很甜美。

　　曲奇苦笑，再坏也不会比刚刚那种情况更坏了，他握了握拳，最终还是背起高景烨跟了上

　　去。

　　曲奇体力枯竭，背着一个男人和两个人的装备走得非常艰难，小姑娘不时地回头看他。 走了十分钟，小女孩突然拉了拉男人的袖子，并指了指曲奇。

　　男人回头看看曲奇俩人，蹲下来用手势跟小女孩交谈了几句，小姑娘指指曲奇，也做了几 个手势，曲奇看懂了，是哑语，意思是让男人走慢点，等等他们。

　　男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脸上的温柔和之前的冷漠形成强烈的反差。他站起来，走过来把 高景烨接过来背到了自己背上，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过来拉着曲奇的手，曲奇楞了一下，手里的柔软让他的心也软了一下，他勾了勾唇 角，牵着小姑娘跟了上去。

　　男人对这座丛林显然很熟悉，带着曲奇七拐八拐地在山里转了很久，终于走到了山下。 山脚下有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走到村口，有人打招呼。

　　“老六回来了？今天收获咋样？哟，这咋还背回来个人哪？”

　　男人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在山里遇到当兵的，生了病了，就给带回来了。”

　　“哦，这样啊，那赶紧找老刘头给看看，这些个兵娃娃年纪轻轻的在外面受罪，怪可怜的

　　!，，

　　“口0〇，，

　　男人背着高景烨沿着村里唯一的小道一直往里走，曲奇牵着小姑娘在后面跟着。

　　走过几家人家，男人推开一间院门走了进去，曲奇在门口停住了。小姑娘拉了拉曲奇的手 ，曲奇看着她，小姑娘把他往里面拉，曲奇紧了紧拳头，抬脚进了院门。

　　院子不大，却打扫得很干净，院墙上挂满了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和串在一起的蒜头，还有几

　　张动物的皮毛。一个中年女人听到声响从屋里走出来，看到男人先是笑了笑，正要说话，看到 男人背上的高景烨和身后的曲奇，硬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是……”女人问。

　　“先别问，你去把老刘头请过来，现在就去，要快。”男人吩咐女人。

　　女人是个有眼色的，一看这情况，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就出了门。

　　男人把打来的死狼扔在院子里，把高景烨背进偏屋，曲奇跟了进去。男人把高景烨放到床 上，解开他身上的装备束缚，脱了他的鞋，让他躺得舒服一点。刚做完这些，女人领着一个老 头就进来了。

　　“刘大夫，麻烦您了，您快给看看。”男人让出了位置，着急的语速和他冷冰冰的表情形 成反差。

　　老刘头一身洗得发白的棉衫棉裤，蓄着半指长的胡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先是打 量了一下站在屋里的曲奇，才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了。他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 听诊器和手电，量体温、听心肺音、看眼球和喉咙，甚至还把了脉，最后得出了一个意料之中 的结论，急性肺炎。

　　“来得挺及时，我那边正好有药，我回去取，挂上几瓶就好了。”老刘头说完，拿起医药 箱走了。

　　“去跟着帮大夫取一下，别让人受累了。”男人吩咐女人。

　　女人哎了一声，跟着出去了。

　　男人又对一直拉着曲奇手的小姑娘打了哑语，小姑娘抬头看了看曲奇，冲男人点了点头， 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姑娘跑进来，手里端着个碗，里面装了半碗清水。她把水小心翼翼地递到曲 奇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曲奇感觉心里有东西在流淌，他冲男人和小姑娘感激一笑，接过碗咕咚几口就喝了下去。 在林子里待了那么长时间，随身带的水早就喝完了，再加上失血，体内的水分已然不够支撑身 体代谢，男人显然看出了他的窘境，让小姑娘给他送来了水。

　　喝完了，曲奇把碗放到小姑娘手里，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姑娘冲他一笑，牵着他的手不愿 意放开。

　　女人和老刘头回来了，老刘头熟练地给高景烨挂上点滴，留了几瓶点滴在屋里，吩咐几句 后，就走了。

　　男人让女人去多做几个菜，女人拿走了小姑娘手里的碗，用哑语问小姑娘要不要跟她一起 去，小姑娘摇头，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曲奇的手，女人冲曲奇抱歉地笑笑，说：“我们这儿平时 没什么人来，她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性格有点孤僻，但她很喜欢你，你多担待。”

　　曲奇忙说：“没事，她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他想了想，又说：“还有，谢谢你们。

　　”

　　女人摇摇手，“谢什么，你们小小年纪就出来当兵，保家卫国的，也不容易，我们也不能 为你们做什么。你赶紧休息一下，很快就能吃饭了。”

　　曲奇想说不用，可想到高景烨他又忍住了，他不吃撑得住，高景烨呢？

　　曲奇最后还是在老乡家吃了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略显寒酸的一顿饭，他却觉得无比 美味。高景烨在挂完第一瓶点滴后就醒了，刚醒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扭头看 到曲奇坐在他身边，心突然就安了。

　　“……我怎么了？”

　　“急性肺炎，挂了水就没事了。”曲奇说。

　　高景烨打量着屋子，“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老乡家。”

　　“怎么就你一个人，队长他们呢？”

　　“还在山里演习。”

　　“……他们在演习，你呢，怎么在这里？”高景烨看着曲奇的脸，问。

　　曲奇也看着他，很平静，半晌，他说：“我退出演习了。”

　　高景烨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曲奇转过头，看着门口，“反正都要走了，演习不演习又有什么意义？”

　　高景烨心里一阵烦躁，他直直地躺着，看着发黄的天花板，薄唇微掀，“但你还是想完成

　　这次演习的，是吗？”

　　曲奇没说话，高景烨继续说：“这是你在雪狼的最后一次演习，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难 道不想有始有终吗？”

　　曲奇还是沉默，他承认，高景烨说的是对的，最后一次演习，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甚至 有一种自私的想法，他希望时间走慢一点，再慢一点，他希望演习永远不要结束，让他和凌峰 和大家多待一会儿吧。

　　可事情总是那么出人意料，高景烨情况危急，他不想看着凌峰为难。他好像一直这样，只 要是关于凌峰的事，他总会习惯性地做出牺牲。

　　曲奇说：“你生病了，总要有人留下来，说起来，要不是你，我还没那么快退出。”

　　高景烨一下子泻了气，苦笑：“是啊，是我连累了你，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讨厌我了？”

　　曲奇故作轻松，“我开个玩笑，你别放心上，咱们是战友，范不上说这个。”

　　高景烨嘴角的笑容愈加苦涩，“你说的对，我们是战友……”

　　高景烨输了液，烧退了，精神也好多了，吃过饭后，天也快黑了，曲奇跟他商量是不是该 走了。

　　高景烨点头，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在百姓家吃饭本就坏了纪律，更不能留宿了。

　　山里的夜色很美，一直阴沉沉的天终于是放晴了，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勾勒出山脉的轮廓 ，让人心旷神怡。

　　曲奇和高景烨收拾好装备，打开门出了屋子。

　　走了几步，两个人愣住了，小姑娘独自站在黑乎乎的院子里，看着他们，像是在等他们。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