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致电回家（一更）

　　戴好臂章 ，曲奇向后退了一步，举起右手，敬礼，“欢迎加入雪狼。”他看着高景烨，眼 神无波无澜。

　　高景烨回礼，视线没有离开他半分，“谢谢，我会越来越强的。”这是一种宣誓，我会比 你强，你迟早是我的！

　　整个仪式完成，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他们搬出了环境艰苦的临时宿舍，搬进了向往已久的雪狼正式宿舍，两人一间，空调、热 水器、独立卫生间。

　　他们不再有考核和辱骂，而是根据自身的优势被打散分到各个小组，他们将和正式队员一 起训练，然后，他们发现，选训期间的他们其实是幸福的，至少那时候他们的目标只是进雪狼 ，而现在，他们是为了活着走下战场。

　　“战场上只有两种人，死人和活人，没有神人，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没有伟大的情怀， 更没有多余的废话。”

　　每当高景烨被人在泥潭子里围殴，练枪练到肌肉抽搐，做俯卧撑做到腰快断的时候，他都 会想起这句话。这句话是曲奇说的，但曲奇却告诉他们，这句话，是曾经雪狼的一个代号叫耶 稣的狙击手说的。曲奇说，在一次任务中，为了救一名被挟持的人质，耶稣被炸弹炸伤，等送 到医院的时候，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好不容易抢回一条命，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战场上有你们能想象出的一切人间最暴力和血腥的词汇，每次上战场，我的脑子里只会 反复念叨一句话，活着，活着……”

　　曲奇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但他的眼里却闪烁着泪光，高景烨很想把这样 的曲奇紧紧抱住，告诉他，不管什么时候，有他在。

　　这是后话。仪式后的第一天，他们获得了一整天的休整，在这一天里，他们可以不用训练 ，可以睡懒觉，可以洗热水澡，可以打牌，可以打电话，可以不限次数不限分量地去食堂吃饭 ，可以享受一个正常人的待遇，除了不能出基地。

　　基地的电话是卫星电话，并实时监听，每人可以打十分钟，不能泄密，否则上军事法庭。

　　高景烨上午洗了澡洗了衣服，又去食堂吃了个大饱，下午，他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他去 的时候徐秀刚挂电话，表情落寞，高景烨拍拍他肩膀，“给谁打呢？”

　　“我妈。”徐秀说。

　　“想家了？”高景烨笑道。

　　“你不想？”

　　“切，男子汉大丈夫，老念着家像什么话？我不想。”高景烨嘴硬。

　　徐秀白他一眼，“你就吹吧，不想你打什么电话？”

　　高景烨继续嘴硬，“我有点事儿跟家里交代一下，你先走吧。”

　　徐秀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为难他，说了声等会儿一起打扑克就走了。

　　高景烨拨通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起了，“喂，请问找谁？”

　　“刘婶，是我，我妈在吗？”

　　电话里顿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声音，

　　“是小景啊，你这是在哪呢？怎么这么久才打电话回来？ ”刘婶是家里的保姆，看着高景 烨从小长大的，对他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突然接到高景烨的电话，激动地不行。

　　“我在部队训练不，方便打电话，刘婶，你叫我妈接下电话。”高景烨说。

　　“哎哎，好嘞，太太在院子里，我去叫。”刘婶放下电话，跑着叫人去了。

　　听着电话里远去的脚步声，高景烨突然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以前的高景烨虽说不是那种 花父母钱还对父母恶语相加的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孝子，这种突然生出的情绪让他有些冏。

　　“喂，是小景吗？小景，我是妈妈。”电话被重新拿起，一个急切的但又悦耳的女声传来

　　听见声音的刹那，高景烨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滚下来。

　　“小景，你说话啊，你在部队好不好？ ”没听到声音，高母又问。

　　“妈，”高景烨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我挺好的。”

　　“小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跟你爸爸都想你，你爸爸啊，天天念叨你，你别怪我们，我 们也是为你好，你一定要……”

　　“妈妈妈，”高景烨打断高母，再念下去绝对没完没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哭给她听，“我

　　在这里挺好的，我也没怪你们，我还要谢谢你们呢，真的，我谢谢你们一辈子。”要是没有你 们逼我来这儿，我怎么能遇到曲奇呢？

　　“……？ ”高母心里疑惑，那什么特种基地真那么神，能把那臭小子开化得这么懂事？

　　“妈，我爸呢？叫他接一下电话，我有事跟他说。”高景烨说。

　　“有什么不能跟妈妈说吗？”

　　“跟你说你也不懂，你叫我爸过来听。”

　　“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连妈妈都不要了。老高！老高！ ”高母声音洪亮，高景烨 被震得连忙拿开话筒，悲伤的情绪倒是淡了很多。

　　“老高，你儿子电话，说有事儿跟你说。”

　　“这小子能有什么好事儿，不会被部队开除了吧？ ”是高父的声音。

　　“你别净胡说八道，咱儿子没那么差劲。”高母嗔骂。

　　“哼，他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

　　脚步声伴随着传来，话筒再次被拿起，“喂，犯什么事儿了？”

　　高景烨差点吐血，有这么问候亲儿子的吗？

　　“老头子，你就这么看不得我好啊？ ”跟父亲讲话和跟母亲不同，高景烨又恢复了吊儿郎 当的样儿。

　　“你倒希望你好，你能好得了吗？”高林军也习惯了和自己儿子的交谈方式，“说吧，在 那边惹什么事儿了？打教官了？被教官打了？还是受不得苦当逃兵了？”

　　高景烨真的要吐血了，他到底还是不是他亲儿子，就不能盼点好吗？

　　“老头子，你听好了，我说出来你可别太激动，对了，把你那什么心脏病药高血压药都拿 出来准备好，别待会儿晕过去吓着我妈。”高景烨得意洋洋地说。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钱，我的老脸，都给你准备全了，你说吧，我承受得住。”高林 军故作正经。

　　“那我可就说了，”高景烨咳嗽一声，突然大喊，“老头子，我通过选拔，当上特种兵啦 !哈哈！”

　　高景烨太兴奋了，他在电话旁手舞足蹈，笑得像个花痴。

　　电话里没声了，高景烨好一会儿才察觉，“喂，老头子，你听到了吗？我说我当上特种兵 了，以后我就是一名特种兵了。”

　　“小景。”静默了一会儿，高林军说，语气变得肃然。

　　‘‘恩？，，

　　“你想好了？”

　　“……想什么？ ”最近这个问题被问得太多，高景烨都有些麻木了，“当特种兵吗？我想 了很久了，我喜欢做这个。”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不知道为什么，高景烨竟然有些紧张，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话筒， 手心都沁出了汗。

　　沉默被打破，高林军缓缓开口，“小景，从小到大，你做事一直没个准头，做什么都三分 钟热度，本来把你送进部队，是想让你吃些苦头，改改身上的臭毛病，等差不多了就让你回来 ，没想到你竟然选上了，我不知道你今天说的话是你一时觉得好玩还是怎么样，但人生是你自 己的，该怎么走你可要想好，我不干涉你，你别后悔就行。”

　　高林军和大多数有钱人不同，他教育子女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虽然高景烨的前二十年没 什么大出息，但他一直也没觉得他的方法有什么不对，事实上，由于高林军的特殊教育，高景 烨和大多数富二代还是不同的，高林军深知道这一点。

　　高林军的话触动了高景烨，父亲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这可把他感动坏了 ，连忙叫了一声“爸”。他说爸，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绝不会后悔的，这辈子，他就走部队 这条路了，至于家里的产业，你身体好，你就多干几年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了这番话，高林军没说什么，他听得出，儿子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既然他找到了自己 想做的事，那就放手让他做吧，做不好再回来就是了。但是高林军还是有点担心，听说特种兵 危险啊，整天都是和恐怖分子正面冲突，这事儿千万不能告诉他妈，就说已经转到普通部队就 行了。

　　高景烨挂了电话往宿舍走，回到宿舍，没人，和他同住的徐秀也不在，不知道去哪了，他 又晃到姜树臣和贺峰宿舍，走到门口，屋里声音很大，似乎在进行某项娱乐活动。高景烨推门

　　进去，除了他，其他四个新队员都在，看到他进来，贺峰连忙招呼，“景少，你来得正好，替 老姜打几圈，这家伙吃坏肚子了。”

　　姜树臣看到高景烨像看到了救星，两只眼睛直放光，跳起来把牌往高景烨手里一塞，捂着 肚子就往卫生间去了。

　　高景烨在姜树臣的位子上坐下了，把牌捻开，靠，真臭，最大的是Queen,没有炸，连一 把顺子都凑不出来。高景烨跟着上家一张一张地出，毫无意外，输了，接着又玩了几圈，高景 烨没赢一把，扑克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他的强项是色子，以前混夜店混出来的，可惜这地儿没 有。

　　这一天着实轻松了不少，吃过晚饭后，高景烨被徐秀拖着在基地闲逛，美其名曰消食，高 景烨冏了，要消食在宿舍里做他两百个俯卧撑多好，何必大热天的出来喂蚊子。徐秀说他这么 没浪漫细胞，以后怎么追女孩子，高景烨心说他景少还用追女孩子吗，都是女孩子倒贴他，不 过倒真有一个他追不着的，男人，哎！

　　想到曲奇，高景烨又开始惆怅了，他倒是留下来了，可曲奇不久就要走了。他想起那天在 病房外听到的话，凌峰说，不久就是跨军区演习，演习结束就放曲奇离开，算算时间，好像也 没有几天了，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的分别之日越来越近，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可心里还 是堵得慌。曲奇走了，不知道会去哪里，即使还待在军区，可军区那么大，一旦分开，将来各 走各的路，天南地北的，再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知道他一个名字，连他是哪里人都不 知道，也不知道去哪里打听他。

　　□作者闲话：

　　中午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