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旭尧仙君
夜间,阿寻就着鲜美的鱼汤吃了三大碗饭,吃完后满足的拍拍肚皮。段尘在一边笑着说道:“小傻子。”
“我不是傻子!”这么久以来,这是阿寻唯一一句能说顺畅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这句。有时便惹得段尘忍不住想逗逗他,看他一脸认真的重复这句话,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傻子’到底是何含义。
“阿寻,我们过几天就离开这里好不好?”段尘摸着他的头柔声的问。
“回来······”
“不回来了,永远都不回来了。”
阿寻低下头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不知是在思考离开,还是思考永远,但凭小傻子的脑袋可能想破了也不懂永远的意思。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唔唔”着,随后打了个哈欠,自己跑去一边玩了。
晚上待阿寻睡下后,段尘布下阵法,悄悄下山了。
他来到了清越山,这里可以算他半个家,因为这儿是他的师尊——旭尧仙君的家。清越山的掌门正是宋执,而旭尧仙君寻伐雪是宋执的师弟,曾经清越山的无妄长老。
清越山的议事大厅仍是灯火通明,但室内只有宋执坐在高位上拿着卷轴愁眉不展。
“宋掌门,别来无恙。”
宋执错愕的抬头,见是段尘,惊讶少了几分,转而苦笑道:“我不能去找你,你倒能在我清越山上出入自由。今日来又是为了何事?”
段尘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什么已经十年了,那个孩子身上没有一丝一毫他的气息?曾经有人告诉我舞雩寒玉救不了他,但这个方法是你告诉我的!”
“按理说是没错的,那问题就可能出在伐雪的魂魄上,是他自己······不肯回来。”
“不会的,不会······不会。”段尘语气越来越弱,到最后他自己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怕了。
师尊死前的一幕幕快速的从他眼前滑过,他捕捉到的都是师尊绝望的眼神,以及看到自己时的痛恨。是他做了错事,师尊还在生气,不愿意回来啊。
“阿尘,带他回来吧,”宋执在他转身后叫住了他,“勉之也一直在山上,他的情况······”宋执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段尘被他喊住后只是顿了一下,随后便快步离开了,而他只能无奈的看着远去的背影。
离开清越山后,他在山脚的林子里坐了一整晚。
曾经每当他不高兴了,闹小脾气了,都喜欢来这坐坐,坐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或者一整天。但无论他坐多久,师尊都会来找他,与他说说笑笑把自己哄回去。
他很喜欢这种被宠溺的感觉,因此有时他故意躲到这来,故意让师尊来这找他,然后宠着他的一切小心思。
但是今天,段尘知道无论自己坐多久,那个满眼笑意和如春风的人都不会来了,他弄丢了一直捧着自己的人。
天微亮时,段尘回到了原来住的山。阿寻不知道醒了多久,眼睛红红的抱着腿坐在床上,看来是醒了后没找到段尘,吓坏了这个小傻子。
“怎么了,我下山办点事。”段尘边说边脱下斗篷。
阿寻闻声抬头,看到熟悉的人后,呜呜咽咽的下了床,赤着脚啪嗒啪嗒小跑过去,一头扎进段尘的怀抱里。段尘拍了拍他的背,有些失笑地说道:“多大的人了,一个人也该长长胆了。”
“不要、不要,呜呜呜······”
“好好好,不要不要,别哭了。”不管过多久,段尘都受不了别人哭,尤其是眼前这人还顶着他师尊的脸。
趁着阿寻忘情的哭,段尘掏出他里衣中的寒玉,眼中一丝犹豫闪过,还是下定决心分出自己的一丝灵力,通过寒玉探了进去。阿寻的身体里依旧只有那一缕残魂,但被养的很强壮,起码不是不堪一击了。
段尘引着那缕灵力还想继续深入,却突然发现不见了,阿寻把他的灵力吞掉了。这让段尘有些匪夷所思,阿寻如今是个凡人,连灵脉都没有,如何能吸收掉他的灵力。
他拉过黏在他身上的阿寻仔细打量,并没有什么异样,除了眼睛比刚才更肿些。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段尘焦急地问,阿寻哭着哭着打了一个嗝,随后摇了摇头。段尘只得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背,也不敢再贸然将灵力送进去了。
许是真的伤到心了,一整个上午阿寻都黏着段尘,哪都不肯去,段尘去哪他就跟到哪,弄得段尘哭笑不得。
要说十年前的段尘,对于处理小孩子这种事可谓一窍不通,但现在的他对付小傻子得心应手。
见阿寻这么黏着他,索性烧了一大锅水,对旁边像猫儿一样趴在桌子上的阿寻说:“洗个澡?你好久没安安分分的洗澡了。”
阿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嗯嗯”地应着,段尘见了不由得心想:伤了心的小傻子可真好哄好骗。
段尘还在试水温的时候,阿寻就已经把自己扒了个精光。不等段尘说什么,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木桶里,水花溅的到处都是。段尘擦了两把脸,忍不住骂道:“小崽子!”阿寻在水里高兴地扑腾着,丝毫不管脸色微愠的段尘,还故意将水往他身上泼。
这场泼水闹剧从开头持续到结束,并且十年如一日,段尘不晓得怎么阿寻从来不觉得腻呢。或许因为小傻子只有一根筋,也不知道厌烦与腻味。
刚至傍晚时分,许是哭累了,阿寻早早地就上床裹着被子呼呼大睡。段尘心想着让他早睡点也好,反正第二天也要早起赶路,他该回临安了,带着小傻子一起。
夜间段尘收拾好后,准备上床安寝,这才发现阿寻睡的满身大汗,眉头皱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段尘凑过去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他轻轻拍了拍阿寻的脸,小声唤着:“阿寻,醒醒,做噩梦了吗?”
阿寻似乎被魇住了,无论段尘怎么喊怎么拍打,都清醒不过来。这时段尘才察觉不妙,应当从下午起就不对劲的,可他一直以为是哭虚脱了,即使阿寻表现的蔫蔫的也没放在心上,难道是早上那缕灵力造成的损伤?
段尘拉过阿寻的胳膊,细细把脉,除了跳的很快之外并无任何异常,他也不能输送灵力,一时间慌了神竟有些手足无措。
阿寻恍恍然睁开了迷离的双眼,待他完全睁开时,眼神里没有了小傻子那样的混沌懵懂,取而代之的是清澈透亮,且带了些许凉意。
他定定的看着段尘,竟也把段尘看的发憷。许久之后,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阿烨······”说完后软倒在段尘怀里,再次陷入沉沉的昏睡。
一句“阿烨”有如雷声在段尘脑中炸响。他本名萧烨,知道这个名字的,除了他全都离世的亲人,就只有他的师尊了,拜入师门后,他再没用过这个名字,只有师尊在无人时或生气时会这样喊他。
他低头看着怀里已经酣然入睡的人,一时间悲喜交加,他的师尊刚才回来了,他的师尊没有抛弃他,那些个渺茫的希望一瞬间又死灰复燃,燃起熊熊烈火,并且再也不会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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