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野火中烧 齐花山 172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3章

  春天的雨总是来得急,这次也是,雨滴连着敲向玻璃,却显得屋子里更静了。

  “所以你现在想要我怎么样。”

  尾音没有上扬,更像是一句无所谓的陈述句,何满自嘲地笑了一下,绕过了愣在原地的辛悲慈,向着窗户走去。雨下得很快,风也不小,窗台上已经有了一层积水,窗户被何满用力关上了,他又回头看向辛悲慈。

  “你不如直接说你在利用我。”

  “我没有。”

  辛悲慈直截了当答了一句,随后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我只是想要你别管我。”

  关了窗子,屋子里仿佛成了一个温室,疾风骤雨都隔在了外面,只留燥热在屋内蔓延。两人隔着几步远,都没望向彼此。

  “等这一切都结束我会自己走。”

  “那我呢。”何满抬起了头,把脸转向他,“我要继续生活下去,装作你从来没出现过吗?”

  辛悲慈肩膀抖了一下,怔怔看向地面,这种感觉他厌恶极了。何满走到了他身边,他没抬头。

  “你觉得警察真的能抓走辛高远吗?”

  他猛地对上了何满的眼睛,对方没了刚才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恳求般的语气,他放轻了声音。

  “即使真的被抓了,他又能坐牢多久呢?说不定他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又知道是你干的。”

  辛悲慈和他对视着,牵动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

  “我觉得他一定会亲手杀了我,或者想办法来杀我。”

  他又向前迈了一步,辛悲慈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靠上了沙发,何满的手扶上他的手臂时,他整个人僵住了,直到对方的手向一边轻轻地推了推,他才意识到何满只是要绕过他去拿矮桌上的打火机。

  “你恨他,可以说这点我跟你一模一样。”

  何满的指尖在打火机的塑料外壳上缓慢摩擦着,另一只手撑在了沙发背上,两人离得很近,他能听到辛悲慈的呼吸声。

  “他到现在都在催我和辛恩谢再要一个孩子。”

  “可是之前的那个呢?他不在乎,连他自己的女儿要再遭一次罪都不在乎。”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向着餐桌走去,这一刻辛悲慈发现他的背影十分疲惫,像是个撑起一家的男人,又像是个无处可去的流浪者。何满拉开了椅子,手放上了桌面,辛悲慈悄无声息地跟到了桌前,坐在了他对面。

  “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所有能让他坐牢的证据。”

  白底蓝花的蛋糕隔在中间,两人越过桌面对视,一左一右,像是一条河到不了的两边。

  “笔录我来替你做。”

  何满按亮了手中的打火机,晦暗的屋内终于有了一点光亮,这点火光跟着他的手,挨个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烛光照亮了桌子两边的人,却没能让冰冷的四壁温暖起来,他盯着燃起的火苗,把打火机放回了桌面。

  “你吃完这顿饭就走吧,我给你煮面。”

  刚来的那天何满也说过这句话,现在一张桌子两个人,确实比那时候多了些过日子的意思,辛悲慈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他干笑一下,眯着眼睛看向蜡烛。

  “值得吗?”

  对面的人把视线投向了他。

  “值得吗?”辛悲慈又重复了一遍,“为了我做这些。”

  他的眼睛亮亮的映着火光,摇着头,嘴型说出一个“不”字。何满用力吸了一口气,把视线投向窗户,雨快停了,玻璃上有些许的雾气,烛火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跳动着,没人去吹灭这本应象征美好的光。

  辛悲慈偏着头看蜡烛,已经有一滴蜡油流到了边缘。

  “如果我这次没遇见你,应该还能过得自由快活吧,就算这之后选择去死也是自由的。”

  “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说明我和你不是一种人吗?”

  “我是想说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

  他放大了声音,胸口起伏着,何满的表情意外的平静,他双手撑上了桌子。

  “可我还想给你过生日。”

  辛悲慈笑了一声,刚才的怒火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他重新靠回椅背,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滴蜡油落在了蛋糕上。

  “为什么我们要一直互相攻击,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

  他停住了,脑子里的情绪像是炉灶上的沸水,没法停下,只能喷涌而出。

  “彼此在乎着吗?”

  何满眨了下眼睛,缓缓说道:“辛悲慈。”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全名,辛悲慈收回了视线,和他对视着。

  “我很想爱你。”

  蛋糕上的蜡烛歪了一下,向着侧边倒了下去,扎进奶油里,噗地一声熄灭了,辛悲慈无声地睁大了眼睛。

  “这无关家庭,无关性别,无关你我的身份,我——”

  紧接着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铃声,屋子里安静太久了,这声音就像是忽然打开的窗户,烈风般卷进了客厅,何满坐直了,意识到是屋外的电话在响。两人都没说话,可电话依然不依不饶地响着,一阵一阵,响得人心里发毛。

  直到对面的人起身走了,辛悲慈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探身拎起了蜡烛,向后扔进了水槽。

  门厅没开灯,只有电话显示屏上微弱的光,何满低下头看,发现是辛恩谢的手机号,这很不寻常,妻子很少打家里的电话,他揉了下额角,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脚步声,随后响起了妻子的声音。

  “李叔醒了。”

  何满马上拿走了听筒,手背抵住额头,另一只手撑在墙上,过了半天才重新接起电话,轻声应了一下。辛恩谢没有马上回话,电话里只有电流的声响。

  “他跟我说了郊外的事情,当时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整个人向着墙壁靠过去,仰起头,后脑抵在墙面上。

  “是。”

  电话里的脚步声停下了,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我不管你现在和谁在一起,明天来找我一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