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家里的摆设还跟之前一样,只是四处都显得旧了些,地板是九十年代的窄条深色木板,踩上去已经没了之前的韧性。辛悲慈的手沿着墙一路划到了客厅,视线停在了电视后的全家福上。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在家?”
“恩谢表妹结婚——也是你表妹, 他们去跟着置办了。”
辛悲慈抬了下眉毛,他还记得这事,辛恩谢回家时说过一次,辛高远也是,在这家人看来没什么比一场和和美美的婚宴更重要了,于是他又把脸转回了墙上的相片。
全家福挂在电视墙上,照片上有四个人,是两人结婚后带着父母去照的,本来还想等孙辈出生后再去照一张,结果一直没等来,这张照片一挂就是五年。辛悲慈站在相片下看了一会儿,转头又说:
“看过我小时候的照片吗?”
何满正低着头把柜子下的整理箱向外拽,答了声“没有”,他好像从来没看过这家的相册,也从没想过翻。辛悲慈走过来蹲在他旁边,从箱子里拿过一个硬壳布面的相册,站起来,对着阳台刚一翻开,灰尘马上就炸成了烟花。
那叠光碟就在整理箱底,自放进来起就没有人动过。他拿着影集站起身,辛悲慈正举着相册翻开的一页对着他,是一张全家人在照相馆的合影,九十年代照相馆的质感,背景是蓝天白云草地布景,照片上的辛恩谢看着二十出头,还留着女学生式的长发,岳父母也没老去,丈母娘的细眉还有些黑的过头,好像刚纹上去。
何满有点想笑,却忽然意识到照片上少了个人。
辛悲慈把手伸进相片夹层,照片太久没拿出来了,表层的颜色有些失真,他翻过去看了眼,随即展平了相纸——他的身影被折到了相片后面,照片上的他没有笑,带着一脸稚气凝望镜头。
“我那时16岁。”
他的长相没变太多,相纸上的少年也一样眉眼流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被叠在背面,总觉得他的五官要更清晰些,房间里很静,甚至能听到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声,但是何满不敢转头,这个模样的辛悲慈太遥远了。
他决定转换话题,扬了下刚翻出来的影集。
“找到了,走吗?”
对方应了一声,想把相片重新折好,结果那半张弯折相纸当场裂开了,飘飘悠悠落在了地上,停在两人中间,辛悲慈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把纸捡了起来,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喃喃自语道:“就剩这一张了。”
“给我吧。”何满拿过了相纸,“下次帮你放好。”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了,天气有些转阴,没拉窗帘,屋子里光线昏暗。
辛悲慈点上了烟,从何满手中接过了烟灰缸,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影片开场的几分钟一直是闪回的风景片段,看起来是夏天拍的,他弹了下烟灰说:
“没想到你居然会拍这样的电影。”
何满也点了烟,眼睛盯着屏幕。
“当时说会有补贴,还有可能参加电影节。”
“所以你就参演了?”
镜头还在摇晃着,辛悲慈的视线移开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何满。
“我那时很缺钱——”
紧接着电视里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喘息,辛悲慈抬眼正对上了看着镜头的何满,他顿了一下,随即马上去弹烟灰。屏幕上的何满头发比现在短些,眉宇之间满是英气,那时的他还没有皱眉的习惯,从骨子里透着年轻。
镜头转了下,一个女人正跪伏在何满腿间,他向后仰着头缓慢地喘息,不知道是不是导演的习惯,这个冲击性极强的画面只持续了一秒,下一帧镜头就拉回到了何满的脸上,他拧着眉头闭着眼睛,表情是显而易见地情欲,接着便是一声短促但清晰的呻吟。
辛悲慈当场按灭了烟,他不合适宜的感觉到了热,说实话这个场景比想象中刺激得多,特别是何满本人就坐在身边。
这场性爱镜头并没有持续很久,画面很快转向了女人,她正穿着艳粉色的短裙,身后是路灯亮起的街道。
影片的剧情算不上有新意,一个年轻的摄影师和一个专拍裸体的人体模特,两人在合作中渐生情愫,镜头切得很快,大多数时间在拍路边的树木和湖水,还有女主角金色的细跟凉鞋。
电影的细节何满几乎忘光了,不过再看到时却也没有太多无措,他表情平静地叼着烟,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是电影拍完后补贴并不多,也没参加任何展出。”
“所以你们是在真做吗?”
辛悲慈忽然直截了当问了一句,眼睛还看着屏幕,镜头到了何满,晚风正吹着他的头发。
“是真的。”何满把烟头扔进烟灰缸,“在那之前我还是处。”
这句话换来了一声质疑,辛悲慈翘起了腿,后背靠上沙发。
“零经验上阵?”
何满指了下镜头,女主角的正脸终于出镜了,是一张猫一样的小脸。
“她当时是我女朋友。”
辛悲慈的表情定住了一秒,接着便转过脸认真的打量起她。
“一开始不是,她主动要求演女主角时我还有些意外。”他停顿了下,“我当时很喜欢她。”
“床戏开拍前她把我叫到她家里去了,她家就在本地,之后没多久我们就确定关系了,那时候戏还没杀青,我也经常去找她。”
这时何满意识到辛悲慈半天没有答话,他似乎在看着荧幕出神。
“我想听细节。”他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细节?”何满转头看他。
“你们做爱的细节。”
辛悲慈偏着头,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容,神情像极了阴影里的狐狸。
“她经验很多,也很主动。”何满倒是没有忸怩,语气平静地继续说,“只是她求我慢一点,我好像太急了。”
辛悲慈模糊地应了一声,影片再次切回了性爱,只不过这次是在床上,镜头上的两人正耳鬓斯磨,下一秒就推搡着扑进了被子。
“然后她靠近我,压在我身上,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荧幕上的女人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两人下身肉眼可见的紧紧相连,导演没拉进镜头,能看到何满用力的后腰和女人花白的乳房。她揽着何满的肩膀,腿缠上了他的腰,呻吟声大了起来,电视音量并不大,但这喊声响起来时却有些刺耳。
“其实第一次比我想象的久一些,记不清了,当时很着急。”
何满的手指按上了眉角,不知道是不是氛围问题,他总觉得思考有些混乱,再开口时嗓子有些干涩。
“后来有一次她把我绑在了椅子上——不知道她怎么会打绳结,那次我们折腾了很久。”
他把视线转向了屏幕,镜头正停在女人脸上,她半张着嘴,不断地恳求身上的男人,口中的呻吟变成了叫喊。
辛悲慈忽然把手里的遥控器扔了出去,一下砸在了开关键上,电视当场闭了嘴,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他转过头看何满,满脸孩子般得胜的神情。
“我不想听她喊了。”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