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总之不是人。”
他话音刚落,殷允旋即摇头,试图自我说服:“不对!你一定是在装神弄鬼!一定是……”
虽然不是刻意,但既然已经恐吓到这一步了,殷染索性便贯彻到底。
他后退几步,从台子上抓起一把刻刀,猛地划入掌心。血液从伤口处涌出,黏稠地聚集在刀口处,却丝毫不流动。
殷染猛地甩手,大量的鲜红的血浆念在殷允的下颚处,迟缓地下坠。
殷染舔掉手上的血渍,将深长的伤口展示在殷允眼前。
血液再度外溢,伤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殷允看着那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像是被数十根木棍同时击中后脑,疼痛到麻木。
伤口很快完全长好,殷染随手把刻刀扔回桌面上。
“够了吗?”殷染道。
刻刀在桌面上滚了一圈,被迫停在一摞文件前方。
刻刀同桌面接触的声音虽轻,却像是敲在殷允神经上的最后一记重锤。
“不会的,不可能的……”
殷允眼神中的惊恐越发强烈,呼吸间的颤抖明显,下一瞬他夺门而出。
殷染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殷允已经不能再说出什么了。
从脑子里浮现出殷允可能会做什么开始,殷染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直到刚刚才骤然松懈下来。
说实话,他有点后怕。
如果当时他没能想到殷允的意图,或者来不及阻止殷允说出一切,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件事会给津行止带来多大的影响。
那种后怕抽空了他的狠厉,让他隐隐感到颓丧。
这时,他接到了津行止的电话。
殷染从兜里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津行止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我刚看见殷允疯了似的从你们公司里跑出去了,你没事吧?人在哪?”
熟悉的声音抚慰着殷染的情绪,他垂眸,淡淡道:“7层,703。”
电话里殷染的声音有些低,音调像是被压平了,缺失了本该上扬的那一块。
直觉告诉津行止,殷染不太好,他立刻回复道:“等我,马上就到。”
下班时间已然到了,人们熙熙攘攘地往外走,步履匆匆地往家赶。
津行止把车丢在路边,径直向停车场里走去。
前几天闲聊时,殷染曾经告诉过他集团大楼的停车场有一处直通内部的通道。
停车场的灯光昏暗,给津行止原本就焦灼的情绪又添上一层暗淡。
他边走边环顾,终于凭借殷染之前三言两语的描述找到了那条通道。
他大跨步而上,耳边不断传来员工下班时的闲聊声。他无暇关注那些言语中的信息,不间断地寻找着殷染所在的房间。
终于,津行止看见了703那扇虚掩着的门。
门缝里吹出孤寂的风,掠过津行止的指缝。
津行止小心地推开房间门,看见了半坐在凳子上的殷染。
殷染半弓着背,一条腿向前伸支着整个身体,整个人有些失神。
听见津行止打开门的声音,殷染结着血块的眼底才浮起几分亮色。
津行止缓步走到他面前,殷染顺势环住他的腰。
隔着衣服传来的暖意融化了从刚才开始就锁在殷染身体里的寒冷,极强的感知力也开始向普通退化。
身体的变化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给殷染任何准备时间。但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半晌,津行止退开半步,手覆在殷染肩头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津行止拉起殷染的手,却蓦地碰到殷染手上半凝固的血液。他惊慌地翻过殷染的掌心,忧心道:“怎么弄的?”
之前自己弄出的伤口已经愈合,殷染毫无负担地胡说道:“殷允的。”
他边说还边用另一只手在那只手上搓了搓:“你看,我手上没有伤口。”
津行止松了半口气,声音却依旧发紧:“你对他动手了?他要是——”
殷染再次抱住津行止,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没有,什么都没有,别担心了。”
殷染的语气中透着疲惫,津行止的话在嘴边转了转,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那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才结束,津行止在桌上抽了两张湿巾,帮殷染小心擦拭着残留的血液。
“外套怎么不穿?手这么冰。”
擦完,津行止又拉着殷染的手直直地往自己怀里塞。
过于冰凉的指尖让津行止打了个寒战,殷染试图抽回手,却被津行止一把拉回。
等热量传递得差不多了,他才松开手。
他抚上殷染的脸颊,不再追问刚才发生的事,轻声道:“回家吧。”
殷染点点头,取出口袋里的口罩戴上,和津行止一同离开。
路上,殷染悄悄地抚了抚手心愈合后毫无痕迹的伤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津行止曾经说过的话。
“你会不会永远是这个模样,不会陪我一起生老病死?”
正文 106.“我很难自持的。”
夜色浓重,繁星铺就银河。月亮隐匿在云层间,不想把秘密诉诸人间。
殷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却始终没睡着。
白天的身体异常已经让他无法忽视,他须得想办法解决问题。毕竟如果他会随时变回血族,对他们的正常生活实在没什么好处。
更重要的是,他想陪津行止一起慢慢变老,度过余下的几十年。
他轻缓地从床上起身,目光深沉地看向津行止。
津行止睡得很安稳,身体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看起来是会一觉睡到天亮的样子。
殷染移开视线,拿着外套离开了房间。
今晚殷染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之前拍综艺住的那处公寓。
前段日子找房子的时候,殷染就想起了那处公寓,顺手把那处被殷家外租的房产收回了。
他不确定自己已有的记忆是不是完整的,便想去碰碰运气,看看以前的自己有没有什么意外发现。
他回到之前找到的地下书库,在里面泡了一整夜,但很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津行止一早醒来发现殷染不在,立刻给他打了通电话。
已经启程回公司的殷染避重就轻地隐瞒了他昨晚就出来了的事实,只说了句他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便应付了过去。
电话那头,津行止声音沙哑地嘱咐殷染注意安全,便挂断了电话。
那天中午,殷染接到了消息——顶包司机交代了找他假冒司机的人,警方顺藤摸瓜地查到了殷允身上。而殷允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时,人却是精神失常的状态。
殷染不用多加思索便能想象出殷允的样子,但无论他是真疯还是假疯,案件到这里也便差不多定性了。
案件查清后,殷允若是精神无恙,便会入狱;若是有问题,大概会被关进安定医院。没人会斟酌一个疯子的话,他哪怕能靠精神鉴定逃脱罪责,也只会陷入其中,再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