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秘密(六)(1 / 1)

荒屋 青小雨 2726 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6章 秘密(六)

  阮杞在山下的超市里买了条烟,老爸只抽这家卖得烟——主要是抽得牌子太便宜了,下城好多超市都不卖这个牌子了,只山下这家老店有卖,所以他才常过来。

  阮杞提着烟往下城走,半路上江边开始放烟火,远远的江面上倒映出一瞬即逝的灿烂颜色,阮杞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拿手机拍了几张。

  他手机型号挺老式了,像素没那么高,拍出来的烟火大多模糊不清,还能看到天边晕染开的大片硝烟。

  他也不太在意这个,随手发了朋友圈,片刻就一堆人点赞评论。

  阮杞做过的兼职多,又喜欢结交朋友,人脉很广。

  朋友圈里热热闹闹的,一直到他回家,才看到属于周诩的点赞排在了最末尾。

  也是奇怪,明明没瞧见人,却能想象出对方皱着眉翻看照片,然后客套地点了个赞的表情:一定是索然无味的,也是让人好奇想窥视更多的。

  他将烟放在鞋柜上,家里来了许多亲戚,没人顾得上他,只老爸喊了一声:“还舍得回来?!去帮你妈摆碗筷!”

  舅舅家的小孙女哒哒哒地跑出来,手里牵着根狗绳,后头跟了条巨大的吐着舌头的哈士奇。

  “表哥!”小姑娘吐字不清地喊,“大灰子!好了!”

  “是表舅。”阮杞都不知道纠正多少次了,对方就是改不过来,搞得这辈分乱七八糟的。

  他伸手去揉哈士奇的脑袋:“大灰子回来了?想我了没?”

  他又朝餐厅那边喊:“舅!是你把大灰子接回来的?”

  “顺路,正好了。”男人回了一声,又冲厨房那头道,“今天不喝酒!一家人劝什么酒啊?不喝!我开了车的!”

  餐厅里热闹得很,小姑娘也很快被她妈妈喊过去了。

  哈士奇站着不动,小姑娘拉不动它,只得依依不舍地放了手。

  名为大灰子的哈士奇显然对小姑娘毫无兴趣,只使劲儿蹭阮杞的腿,又去拱他的手,力气大得能将一个成年人掀翻过去。

  阮杞捏它耳朵,也不管大狗将自己的掌心舔得湿哒哒一片,自言自语道:“家里这么多人,少我一个也不少,是吧?”

  “汪呜?”

  “走,咱们去可怜一下山上那位隐世高人。”

  “汪嗷!”

  阮杞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又偷偷摸摸穿了鞋溜了,哈士奇跟在他后头跑得颠儿颠儿的,甩着尾巴“汪”了几声。

  “嘘!”阮杞捏住大狗的嘴,“傻狗!不要叫!”

  哈士奇反而更兴奋了,摇头摆尾跑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冬夜里呵出大口大口的雾气。

  “汪嗷嗷嗷——”

  它一叫,周围的狗都开始跟着叫,哈士奇便如同找到了自己的舞台,扯着嗓门儿嚎了起来。

  身后的大门被拉开,阮父——阮强山手里还拿着双筷子,挥舞着骂:“龟孙子你又去哪儿?!马上吃饭了!”

  阮杞扯着狗绳跑得飞快:“我不回来吃了,约了人!”

  “除夕夜谁跟你约?!滚回来——!”

  但阮杞已经跑远了,声音合在狗叫声里听不清晰:“鞋柜上……少抽……”

  阮强山回头看了眼鞋柜,低声骂了一句,妻子从餐厅那边走过来,皱着眉问:“他又折腾什么呢?亲戚都来齐了……”

  “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阮强山回头推了妻子的肩膀,又顺手拿了鞋柜上的烟,“大过年的,犯不着跟他生气。”

  “这孩子……”女人叹气,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看了眼丈夫手里的烟,又不满道:“他可真会‘孝顺’,光给你买烟买酒了,这些东西伤身啊……”

  阮强山拆了手里的烟盒,拿出一包随手揣进兜里,嗐了声:“我抽得少。”

  “少什么少?你当我不知道……”

  两人的声音淹没在亲戚的笑闹声和电视背景音里,众人询问阮杞人呢,小姑娘还巴巴地等着和大狗玩,阮强山摆了下手,拿起酒杯:“说是约了人,也不知道大过年的谁会跟他约。咱们吃咱们的,来来,喝酒……”

  有人打趣道:“不会是给你俩找了个儿媳吧?”

  又有人道:“要说小阮人品没啥问题,也没什么不良嗜好,长得又俊,但他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情,都这个年纪了,也不稳定下来……啧,哪家姑娘瞧得上啊?”

  阮杞被人背后念叨,大概是念得凶了,上山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石阶,到了周家的老宅前。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热闹得很,连邻居张婶家的大门前都挂着插电的旋转红灯笼,那样式大概是好几年前的款了,土是土了点,但很有气氛。

  满山飘荡着食物香气,偏偏周家却乌漆墨黑的,似乎没人在。

  阮杞有些诧异,周诩在江城也不像是有其他亲戚的样子,这个时间他会去哪儿?

  他做贼似的趴在人窗户上往里看,客厅里黑乎乎的,只能看到几个纸箱堆叠的影子。哈士奇也将前爪搭在窗沿上,拿舌头舔窗户舔得不亦乐乎,它整个鼻头杵在玻璃窗上,压得扁扁的,像个猪鼻子。

  “周诩?”阮杞喊了一声。

  哈士奇:“汪!”

  没人应答,似乎真的不在家,阮杞往后退了两步,一时兴起跑来的热情像被泼了盆冷水,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他原地站了会儿,有些意兴阑珊,正想下山,又想起了什么转头朝通往林子的小路看去。

  “他该不会除夕夜打算在那儿过吧?”阮杞喃喃自语,哈士奇很能捧场,立刻回应道,“汪嗷!”

  阮杞轻踹了一脚傻狗屁股,突然有些后悔,应该把家里做好的菜打包几份带来——他现在觉得老同学有点可怜。

  阮杞牵着大狗往林子里走去,大概是太黑了,林子里又悄无声息的,先前兴奋的哈士奇这会儿怂了,夹着尾巴磨磨蹭蹭跟在阮杞后头,走几步拖一下,叫也不肯叫了。

  还没到木屋前,远远地阮杞就看见了周诩。

  他本想打招呼,但看清了对方在做什么时,他一下愣住了。

  周诩裹着羽绒服坐在窗户下头,身边就放了只手电筒,屋里应该是开了小太阳,暖暖的光从背后照出来,给他晕染了一层淡淡的剪影轮廓。

  碎光斑驳在他的短发上,因为往后仰着头,冷硬好看的脸部轮廓清晰地显露了出来。阮杞盯着对方修长的脖颈看了片刻,随即目光下移,落在了那起伏不定的裤子上。

  哈士奇刚“呜咽”了一声,就被阮杞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嘴。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拉着这傻狗躲到了一侧的树干后。

  周诩警觉地睁开了眼,微微曲了条腿,朝林间小路看去。

  他的电筒放在地上,光线被枯叶遮挡了大半,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小路上的动静——如果有人过来,他能第一时间发现。

  但这会儿不应该有人来,他喘着气想:都在家团年呢,谁闲得无聊会跑这儿来?

  他的手在裤子里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又仰头靠在了后头的木壁上。冰冷的触感冻得他脖颈一哆嗦,同腿,间滚烫的温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诩有些自暴自弃,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这种事”这么上瘾了。

  同阮杞在山下分开后,他脑子里就一直回放着关于阮杞的一切。台球桌边两人暧昧的碰触,只稍微一想,便令他有些控制不住。

  他以前不觉得自己是很有“性,欲”的那类人,对这种事也向来是顺其自然。

  可自从在荒屋外碰见那荒唐的一幕后,他脑子里就像是有根弦坏掉了,怎么都修不好。

  他在家里洗了澡,在浴室里弄不出来,本不想继续了,吃饭时却又鬼使神差点进了梁笙的朋友圈——他像是自虐般翻看对方这几日的状态,越看越气,越气越吃不下饭。

  他将碗筷收拾了,抱了一床厚被子拿了几个暖宝宝径直来了木屋。仿佛有些情绪就是要在这个秘密基地里才能被释放出来。

  那是一种无法说清的,邪恶的、放肆的、荒谬却让人感到愉悦的东西。是人本性里的什么东西。

  他被那东西狠狠地抓住了,自我放逐般的越陷越深。

  远处燃放的烟火发出“咻——砰——”的巨响,和闷雷声有些像。待脑海里的空白散去,周诩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拿了出来。

  在屋里不行,得在外头才有用,他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一种什么X癖。

  他随手拿了纸,正擦着,就听前头有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缓缓抬头,就见刚被他当了“配菜”的主角牵着只大狗慢条斯理走了过来。

  江面上的烟火升空而起,在远处炸出一团模糊的绚烂。从木屋的角度看不清楚,树枝茂密遮挡,只能从枝桠缝隙里看到烟火斜斜的一片角。

  阮杞背对在那一片角里,消失的火花蔫耷耷地从枝头坠落,周诩别的都没看清,就看清了阮杞似笑非笑的面容。

  周诩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这么尴尬过,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现在搬去其他星球还来得及吗?

  “晚上好。”阮杞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你们城里人过年的方式挺特别?”

  “汪嗷嗷——!”

  周诩回过神要站起来,阮杞勾着一边嘴角,往前又走了一步,鞋底轻轻踩在了对方裤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