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之中谁也忘不了他。”
“我很难受!我忘不了他,我很难受!我不想看见你!看见你就会让我想起他!你懂吗?!”许其悦情绪失控,发完疯,捂着脸缓慢地蹲在地上,“你不是他,我清楚地知道你不是他,但我还是会从你身上找他的影子。这对你不公平,对我也是一种折磨。”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床边用双手略带粗鲁地托起吴宁的脸。他从记忆里翻找出卞宁,试图在吴宁脸上找到与卞宁明显的区别。可是,不止这张脸,吴宁的言行举止都与卞宁杂糅在了一起。他悲哀地意识到他的心无法将吴宁与卞宁分离,吴宁冒用卞宁身份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卞宁在他心目中的印象甚至被吴宁篡改了。
卞宁温柔随和,清高,情绪轻易不外露,因与人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而使渴望亲近他的人觉得他冷漠。吴宁经受过折磨,尽管他复刻了卞宁,却比卞宁更阴郁,他的冷漠是对外界竖起来的刺,不让别人靠近。
之前他以为卞宁变了,从血中爬出来,变成吴宁的模样。
他凝视着吴宁,单论这颗心,它还是会因为凝视他而悸动。他不忍心伤害吴宁,伤害他也会让他自己感到痛苦,他几乎克制不了亲近他的念头。
一定是标记,一定是标记使他对他产生依恋。
该想办法把标记清除。
Omega真是一种可悲的生物。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问他:“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
吴宁与他对视,“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好吗?”
“他在哪儿?他被埋在哪儿?”许其悦终于明白当初吴宁为什么不愿带他去祭拜亲人,原来地底下埋的是他的卞宁。
“等你冷静下来,接受了现实,我就带你去见他。”
“我现在很清醒,也很冷静,我不需要再等了。”
“再等一等,其悦,不要去他坟前恸哭。他如泉下有知,见你如此,必定不得安宁。”他按着许其悦的手背,侧脸依在他掌心中,垂下浓密的眼睫,无声告白。
许其悦想起卞宁做过相似的动作,唰的一下收回自己的手,远离他,怕被他捕获、套牢。他不是他掌中的玩物,可以没有感情地被他玩弄和欺骗。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吴宁,他太像卞宁,反而不像卞泊。他与卞宁的相似使许其悦无可避免地对他心软,他与卞泊的差异又使卞泊在许其悦的记忆中保持着年少时的美好。
“我无法原谅你的欺骗,更无法继续与你相处。这段错误的感情和婚姻对我来说是一种束缚,我已想清楚要结束它,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铁幕落下了,许其悦好像被砸中了脚趾,疼得钻心刺骨。他刻意不去看吴宁的神情,以确保自己能狠下心来。
他愚蠢的心还在爱他,往日的欢乐在他脑中大声喧哗,他要用刻刀将这些欢乐的颜色刮去,判定它们为虚假,打入过去式的牢笼。
可他爱的真是他吗?
“爸妈那里有我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字,寄给我一份。”吴宁说。
许其悦想起他们领结婚证的那一天,他曾以为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我不想让爸妈为我们感情上的事忧心,再说,那份离婚协议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们重新拟一份。”
“不用麻烦,送你的,就当是补偿。”吴宁冷淡了下来,他口中的对许其悦的爱意仿佛不曾存在。
发情期后,许其悦飞回伦敦,他打算尽快收拾自己的东西,与吴宁分居。房子被吴宁送给了他,正常他应该把吴宁的东西清理出去,然而他无法再待在这座房子里。
房子里游荡着他们旧日的影子,卧室,浴室,客厅。在那张壁炉旁的红色单人沙发上,两人抱在一起,喝完了一瓶白兰地,吴宁酒量不好,醉得很快。真醉就起不了性欲,吴宁的身体和眼神都透着一股慵懒,倚着沙发靠背,像休憩的猫,没有性欲,爱欲在酒精味的吻中交融,将他们焚烧。
他的手指拂过吴宁的发丝,露出他的额头与眉骨。醉后的吴宁乖而温顺,琥珀似的虹膜中满满地映着他的面庞。彼时,他想时光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又贪心地想要未来的吴宁,想要得到他们未来的快乐。
许其悦完全低估了收拾东西的工作量,他既已将此处当作自己的家,便如同松鼠收集坚果一样往家里添置物品,小到一本书,大到一辆车,全部带走它们太难了。
他花一天时间打包完卧室里自己的东西,接下来的三天,他待在空旷许多的卧室,躺在床上昏睡、哭泣和胡思乱想。
吴宁跨国寄给他一个小盒子,他本不想拆开,架不住好奇心。盒子里有一个印着首都大学校徽的优盘和一张明信片,明信片正面是首都大学校门和“百年校庆”字样,反面是吴宁的字——“近日受邀返校,将首都大学赠予卞宁之物转赠予你,优盘内含卞宁大学时期所留影像,予你留作纪念,珍重,勿悲。”
吴宁连字也模仿了卞宁,笔锋流畅飘逸,真假难辨。他投入了多少精力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许其悦越想越觉得恐怖。
许其悦在书房里枯坐,犹豫半天,最终将优盘插 进电脑。
卞宁,卞宁。
大概在走廊里,对面男人边说话边晃着手,卞宁手拿纸杯,后腰稍稍倚着窗台,安适而专注地听人说话。他身穿黑色西装,打着银灰色领带,脖子上挂了一条蓝色的工作牌。不知听到什么,他露出笑容,将手中的纸杯暂时放在窗台上。
另有人从两人身旁经过,说出一声“主席”。
卞宁转脸看向那人,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他视线转向镜头,发现有人在拍摄,笑说:“拍我们两个人说话,有什么用?”
“剪辑进闭幕式的视频里。”画外音是个欢快的女声。
“闪过一秒钟的画面,需要拍这么长时间?”
“我给你挑个最最好看的角度,剪进去。”
卞宁对面的人回过头来,笑着拆穿她:“把别的场的主席拍得好看可能需要找角度,拍我们场的主席需要找角度?”
“这不给帅哥的特殊待遇嘛!”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又说,“明天晚会,你们主席团出个节目呗。”
“我明晚有课,参加不了。这事,你问刘学长。”卞宁站直,拿起了纸杯,将要离开。
“奥,那太可惜了。”
卞宁问:“可惜什么?”
“我是替参会的人可惜,本来是能近距离接触帅哥的,可惜你的课表不允许。好多人向我打听你的社交账号呢,我给不给?”
“你给了,我也不会加。”
另一人说:“加了也只能看卞宁在朋友圈里秀恩爱,他头像都是情侣的。”
作者有话说:
文里所有人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