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1)

永无宁日ABO 江岸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躯体死死地抱住吴宁,像抱住漂在水面上的一块浮木。他睁大眼睛,淌着泪,叫了出来。

“卞宁!”

吴宁抱着他,一刻也没有放松。

*

车行驶在黑夜中,卞宁戴着耳机,头靠在车窗上,眼中心事重重,显得忧郁。

他看了卞宁一眼,视线转回到手机上,继续打游戏。

平静持续到撞击袭来的前几秒,卞宁压低他的上半身,匆忙说了一句:“低头。”

这是他听到卞宁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无数次地在他梦中重复,短促的,低沉的。

意外来得太快了,卞宁的声音甚至来不及带有一丝恐惧。

粘稠的液体滴在他脸上,温暖,黑暗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许久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现实,渐渐地才感到害怕。

卞宁的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重复着。

他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觉得自己也会死在这里。

他从黑夜待到白昼,警车停在附近,他竭力抬起脸,干燥的嘴唇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我们就要分开了。”

家里人的证件都装在一个包里,警察问他是谁,他挑出了卞宁的护照。

“你要给你的亲属打电话吗?”

他说:“都在这里,不需要打电话。”

“朋友呢?”

他攥着卞宁的手机,想起夜晚的手机铃声,“不,不打电话。”

*

“死就死了!他死就死了!你为什么要骗我!他死就死了!我能怎么办!”

他突然停止歇斯底里的喊叫,低头问自己:“我能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应向八方哭你,逼岁月回头。”

虽然不合时宜,但我还要问一句——上车吗?

在微博更新了三千字,是彻底标记。

56 抑郁

应该到尽头了。

全自动咖啡机运作时的嗡嗡声突然停止,吴宁低头看去,杯子里落满棕黑色液体。不用尝,这液体无论从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传递着苦涩,倒入大量的糖,才能压制住那种宿命的苦,像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吴宁没进过厨房,不知道调料放在哪个柜子里。他扶着白色石英石台面小心地站立,打开上方吊柜的柜门,幸运的是糖罐就放在里面,他把它拿下来,用勺子舀出白砂糖,不停地加进咖啡里。 拿着勺子的右手虎口处有个新鲜的牙印,已见血,血痂糊在皮肤破裂的地方,非常显眼。

*

他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一勺一勺地往咖啡里加糖。

“卞宁,你想得糖尿病吗?”语气严厉,以一种教育的口吻。

“你叫我什么?”

“哥。”他语气变软。

卞宁将糖罐放回原位,端着咖啡从他身边经过,又坐在他常坐的靠近阳台的单人藤椅上,咖啡放在手边,他翻开膝上的日记本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医生建议他每天把心里想的事写下来,作为宣泄。

这天的天气不好,阴,午后两三点钟不见太阳,随时都有可能下雨。卞宁脚下踩着一层薄薄的影子,昏暗的环境中,他融化成一团模糊的灰蓝色阴影,永远保持着安静。

他还记得中考前的某一天,卞宁对他说:“我最近常常在想,从楼顶跳下去是什么感觉。失重会让我恶心,但坠落的过程很短暂,可以忍受。砸在地上,血液从我身体里流出来,像绽开一朵花,我不需要眨眼,只需要安静地躺在那儿,看看天。我竟然能从这种想象中获得快乐,卞泊,我很不正常。”

卞宁平静地描述着恐怖的画面,背着书包走在他身边,眼睛没有比平时多眨一下,也没有少眨一下。

他把卞宁的话复述给妈妈,起初卞雨晴只以为中考临近,卞宁学习压力大,短时间内心情低落。她跟卞宁谈话,打算给他请假休息几天,被卞宁拒绝。

中考结束后,他开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晚上通宵打游戏,白天睡觉。卞宁不像他这般疯玩,但一天中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睡觉,晚上睡了,白天还躺在床上。他不知道卞宁躺在床上能不能睡着,反正卞宁什么也不干。

这其实是抑郁症一种明显的症状,然而当时他们并没有关于精神疾病方面的知识,忽略了卞宁的反常表现。

卞宁离家前吃了一顿早饭,晚餐时间仍不见他的踪影,卞雨晴等不到他,越来越焦虑。他在书桌底层抽屉里找到卞宁做的计划图,上面标明的时间就是今天,还有公交线路,终点是一座烂尾楼。

卞雨晴在出租车里哭泣,催促司机开得更快一些,他没有哭,陷入一种可怕的冷静之中。手电筒的光扫过丛生杂草,卞宁自行走出烂尾楼。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他露出歉意的笑,“我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晚上,自十二岁生日那天分房睡以来,他们再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你在那儿待了一整天?”

“是。”

“干什么?你想跳下去?”

“不,我在思考。”卞宁侧过身子,面对着他,“我在想我出生前的世界和我死后的世界。”

他靠近,抱着卞宁的腰,“听起来很哲学。你个骗子,你骗不了我。你留下那张图不就是想让我们找到你吗?你知道我知道你会把重要东西放在底层那个抽屉里。”

卞宁反过来抱住了他,笑道:“好吧,不骗你了。我一方面觉得人生宝贵,痛苦也是一种体验;一方面又觉得,活着太无趣了,还不如从来没有存在过或赶快死掉。我跟自己打了个赌,在我忍不住跳下去之前,你们找到我,我就不跳了。”

“你死了,我怎么办?”

“替我活着,要开心。”

回忆到此结束,卞泊打开灯,阳台边的卞宁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着头,笔尖在纸面上摩擦,沙沙响。

他封闭着自己,把近乎于完美的一面呈现给他人。表面风平浪静,窥不见海底有多幽深。

“写什么呢?你每天写的东西不会重样吗?”卞泊来到另一张藤椅旁坐下,拿起卞宁的咖啡喝了一口,快速将其放回原位,“齁死人了,你还不如直接吃糖。”

他起身进厨房找水喝。

卞宁悠闲地说:“我在写,弟弟问我在写什么,我告诉他,我在写,弟弟问我在写什么。”

“你正写脑筋急转弯呢!”

卞宁歪了一下头,笑而不语。

卞泊喝完水回来,问他:“你真觉得放这么多糖好喝?”

“不好喝。”卞宁看向逐渐冷掉的咖啡,“但我大概需要很多的多巴胺。”

不觉间窗外如同黑夜,云层起了一道闪电,再有沉闷的雷声,雨点拍打在窗玻璃上,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卞泊跑到阳台上关闭窗户,一扇窗的滑槽可能有问题,卞泊一时半会儿关不上它。大风将雨水吹进蓝色纱窗,转眼间打湿他的衣服前襟。

“我来。”卞宁在他身后说。

他让位,由卞宁接手关不上的窗。那扇桀骜不驯的窗在卞宁手中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