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吃饭。
冯月华听到儿子的话,脸上的笑隐隐变得有些不自然,然而,还是将照片拿了出来。
“什么照片?”吴硕海不在乎地问了一句。
冯月华媚长的眼睛转向吴宁,说:“十多年前那场车祸后的照片,估计是无良记者,赶在救援之前到达了车祸现场。”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更晚了。
54 身份
无人说话。
许其悦看向身旁的吴宁,见他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眸,眨眼时睫毛扇动了一下,其余时间则保持静止,下眼睑覆盖着睫毛投下来的淡淡阴影。他将目光从吴宁身上转移到餐桌上的照片,放下筷子,手踌躇地搁在桌沿,过了一会儿,向那叠照片伸去。
他拿起了照片,缩回胳膊,半途中,吴宁突然握住他拿照片的手。
“咚”的一声,照片连同许其悦的手被压在了桌面上。
照片隐约露出一片褐红的色块,像血液暴露在空气中氧化而成的颜色。
仿佛一根长针闪电般刺穿耳膜,嗡嗡的耳鸣声顺着神经往里攀爬,脖子上青色的血管在跳动。许其悦发现吴宁转头看着他,可是,他解析不出吴宁眼神中的含义,白色的巩膜,浅棕色玻璃质感的虹膜,吴宁面部的影像平铺在他视网膜上,大脑用不同的色彩完成一幅人物拼图。
似乎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实际上只有一两秒钟,许其悦抽回自己的手,说:“我不看了。”
餐桌底下,他的手按在吴宁大腿上。他下意识地安抚吴宁,不为人知的小动作表达着两人之间的亲密。
吴硕海见了吴宁的古怪表现,倾身,拿过这一叠照片。上层的照片被一张一张地放至底层,他浏览着照片,深沉的表情自始至终毫无变化。
餐厅里所有人都被框进一幅画中,安静地隐藏着各自的心思。
*
楼道里有一种冰冷的潮湿感,舔舐着颈部裸露的皮肤,泛起麻意。吴硕海被从温暖的门内推了出来,关门的力度大到地板都在颤动,面前的门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他阻隔在外。
吴硕海走哪儿都被人捧着,几时受过这种待遇?火气窜上头,他把带来的新年礼物砸到门上,转身走下楼梯。
楼梯平台的窗口外,天空灰白,飘着薄雪。身后追来脚步声,吴硕海回头,那人一下子停在楼梯上。
青年绷着一张别扭的生气脸,不情不愿地提着吴硕海刚扔掉的礼物,抬起手,隔着一段距离要把礼物还给他。
“拿着吧,爸爸给的,里面的东西摔不坏。”吴硕海压下怒火往回走了两步,说话语气柔和。
“你给的银行卡放在礼物袋子里了,我妈不要。”他仍固执地抬着手。
他已经长得很高了,站在高一级的楼梯上,吴硕海必须仰着脸看他。他从他脸上看出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流动的水一般的青春。
“你妈不要你就自己拿着,跟你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卞泊把礼物塞进他怀里,跑上楼的脚步声与来时同样急促。
吴硕海心里五味杂陈,下了楼,礼物扔给司机,他站在楼门口等卞宁。
雪中,一个颀长的身影逐渐变大,面容清晰起来。这个城市极少下雪,雪花落在地上转眼就消失了,他发间栖着雪,走来时没有声音,望见等在楼门口的吴硕海,粲然一笑。
“爸爸。”
“你去哪了?”
卞宁大大方方地说:“送男朋友回家。”
“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你交了朋友?”吴硕海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最近刚在一起。”
吴硕海拿出银行卡放进卞宁灰色羽绒服的口袋里,说:“谈恋爱要花钱,你拿着这张卡用吧。还有你弟弟,他要是用钱,你就把钱转给他。别把这事告诉你妈,机灵点。”
“我有钱。”卞宁手探进口袋,被吴硕海压住了。
“你妈一个人养你们两个也不容易,平时能给你们多少零花钱?拿着,爸别的东西不多,钱却是不少。”
卞宁垂着头,有些犹豫地问:“爸爸,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
椅子脚摩擦大理石地板的声音使吴硕海回过神来,吴渝起身,扔下擦过嘴唇的餐巾。
冯月华拉住他的袖口,“去哪儿?坐下。”
“我吃饱了,还有我的事吗?没我的事我干嘛要待在这里。”吴渝拨开冯月华的手,自顾自地走出餐厅。
吴硕海将照片放回桌面,眼珠定在眼眶里,眼神发直,沉默许久,他忽然对许其悦说:“厨房里新做了点心,甜的咸的都有,你几种口味都打包一些,带回去吃吧。”
厨房,许其悦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佣人打包点心。他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酥皮里包着肉馅,他嚼碎咽进肚子里,开口道:“别打包咸的了,只要甜的。”
他尝着鲜肉点心略微油腻,吴宁嗜甜,肯定吃甜的点心。
回到餐厅,晚餐已结束,许其悦跟着吴宁离开丘鹿原别墅。返家的车上静得出奇,两人坐在车后座,没有肢体接触,脸各自转向自己一侧的车窗。
窗外路灯快速后退,吴宁眼瞳中的光点忽明忽暗。他闭上双眼,抬起一只手,指腹轻轻地触摸自己的脸,眼睛,鼻梁,嘴巴,像盲人用触觉来识别故人。
*
“不是他打人,是我打的。”
客厅里几人都愣住了,卞宁重复一遍:“不是我弟弟打人,是我打的。”
卞雨晴正拉着卞泊的手臂,命令他向被打同学及其家长道歉,闻言怒道:“你掺和什么?进屋写作业。”
从小卞泊就调皮捣蛋,做错了事,有卞宁给他遮掩。
卞宁眼睛转向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生,眼底浮现出一丝不符合小学生年龄的阴冷,“你能分清我和卞泊吗?真可笑。”
男生见了卞宁的眼神,指着他大叫,“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
卞雨晴脑子里一团浆糊,对卞泊说:“不是你打的?不是你打的,你怎么不说!”
“是我打的,我哥怎么可能打架。”卞泊在卞雨晴的怒火下小心翼翼地笑,夹着尾巴。
男生笃定地指认卞宁,他家长阴阳怪气地说:“哎呦,我听说你家卞宁年年考第一,原来打架也能排第一。”
卞雨晴把卞宁拉到近前,让他道歉。
卞宁拒绝,“因为他输了我赢了,我就要道歉吗?我不。”
“不是不是,真不是我哥。”卞泊还在说。
房门关闭,卞雨晴送走了两位不速之客,扶着额面色阴沉。
“过来。”她走到沙发旁坐下,唤兄弟俩到她跟前来。
卞泊乖乖去到她跟前,而卞宁却立在原地,面无表情。
“为什么打架?”卞雨晴盯着卞宁发问,“我从小到大教你用拳头解决问题吗?!”
“别人要打架,总不能一动不动地挨打吧……”卞泊又怂又不忿地嘟囔。
“别说话!我问你哥呢!你给他打掩护的事,之后跟你算账。”
卞宁像块铁一样冷,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