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吉檀迦利
比起18岁的成人礼，阮南铃的19岁生日并没有什么特别，除了李北君上蹿下跳地瞎忙活之外，就连阮南铃本人也不怎么在意。
而李北君能想到的庆祝方式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他拿出去年一年的压岁钱，租了北苑湾那边的一幢小型别墅作为庆祝地点，热情地邀请了跟阮南铃关系好的所有人。
其实也就差不多是他们的共同朋友。
“我能带个人来吗？”
上午十点多，一帮人聚集在一起准备朝别墅出发，临走时徐俊突然犹豫地说道。
“是你的朋友吗？来呀来呀！人多热闹。”李北君很热情好客。
“你们也认识。”徐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去接她，你们先去别墅那边儿，一会儿我直接过去。”
“我们认识？”李北君疑惑，怕自己漏了朋友，他朝众人望去，发现该请的都请了，没有遗漏，于是好奇地问道：“谁啊？”
徐俊没说，找周铎借了摩托车，就急匆匆地跑了，众人只好怀着好奇的心情，等待答案的揭晓。
只有许鹤栖大概猜到了他说的人是谁，为此还偷瞄了周铎一眼，悄悄嘱咐他道：“待会儿晚晴同学可能会来，你别甩脸子啊。”
周铎假咳两声，有点尴尬，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对个小姑娘甩什么脸子啊！”
他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许鹤栖神色莫名，总觉得周铎在对李晚晴的态度上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化。
“最好是，别让老徐难做。”
周铎点点头，他现在是恨不得对方立马终成眷属。
“走吧，出发！”李北君振臂高呼，兴奋得如同拆家的二哈。
阮南铃无奈地捂脸，这傻狗！
一群人打了车浩浩汤汤地往别墅去，一路上听着李北君叽叽喳喳的声音，气氛意外地热闹。
“别墅里面有VR游戏室、桌球室、还有小型影院，大家随便玩儿啊！”
其实过生日也不过是有个由头聚在一起玩儿，大家都是好朋友，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进了别墅就三三两两找自己感兴趣的娱乐设施玩儿去了。
周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围着许鹤栖打转。
“不去玩儿吗？”许鹤栖从客厅的书架上随便抽取了一本书，是泰戈尔的《吉檀迦利》。
“不去，没什么意思。”
许鹤栖点点头深以为然，以周铎的身份，别墅里的东西应该是从小就玩儿腻了的，而他自己也对这些没什么大的兴趣。
“这是什么？”周铎看着许鹤栖手里的书问道。
除非是必要，不然他很少看书，像这种诗集更是碰都懒得碰，但他看许鹤栖似乎喜欢，为了能有些共同话题，他想他还是应该了解一下的。
“一本宗教抒情诗集，又或者说是'献给神的祭品'，不过我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他没说。
周铎点点头，没懂！
他凑过去，问道：“可以一起看吗？”不懂也要硬懂！
“当然可以！”
许鹤栖挪动了一下位置，让周铎坐下，客厅的沙发很大，两人却挤在一起，窝在沙发一角。
白皙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又一页，泰戈尔先生献予神的歌，在他的指尖流淌。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称你为我的一切。
只要我一诚不灭，我就感觉到你在我的四围，任何事情，我都来请教你，任何时候都把我的爱献上给你。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永不把你藏匿起来。
只要把我和你的旨意锁在一起的脚镣，还留着一小段，你的意旨就在我的生命中实现——这脚镣就是你的爱。】
周铎不懂诗，但当他看到这一首时，却奇异地与之产生了共鸣，尽管他以为的共鸣或许并不与作者想表达的东西有关。
他难得地比许鹤栖更加地入迷，两人的头不自觉地碰在了一起。
时间在静静地流逝，从沙发的背后看过去，两人宛若依偎，隔壁的房间有人时不时发出惊叫，大约是在玩儿什么恐怖游戏，但围绕他俩的只有宁静跟平和。
【我要你，只要你——让我的心不停地兜念着。日夜使我纷乱的种种欲念，本质上都是虚假和空洞。
就像黑夜把对光明的祈求隐藏在朦胧里，我无意识的深处更是这样发出呼唤——我要你，只要你。
正如风暴竭尽全力撞击平静，仍然寻求终止于平静，我的反叛更是这样撞击着你的爱，它的呼唤仍然是——我要你，只要你。】
又一首诗，将周铎的心绪完全表达，他快要爱上这本诗集了，甚至不要脸地想，泰戈尔先生你真是我人生的知己。
请允许我，将您献于神的诗歌，借一段献于身侧的小仙鹤。
他开始越来越认真地看过每一段。
“你喜欢这个？”离得近了两人的呼吸交缠，许鹤栖明显感到周铎有序地吐息，这说明他确实看得很认真。
“嗯。”他轻声应和道，其实谈不上喜欢，只是有些语句，恰好符合他的心意。
比如：“我生命的枯荣，围绕他的起落。”
“其实我最早把这当作爱情诗来读，一直到现在也是，我可能确实不太有深度。”许鹤栖小声说道。
他不知周铎又从诗歌里看到了什么。
是如文学解析时说到的，万物一体的宇宙整体意识，对生命和自然的赞礼，还是如同他一样，将它当作纯粹的爱意。
“当它被创作出来就注定要被不同的人解读，当作爱情诗又有什么不可以。”周铎想，他更没有深度，他都不当诗来读。
他在剽窃一段又一段的诗，偷偷地告白，即使没有被听到，他已然表达。
“吉檀迦利——献于神的歌，我们真是两个浅薄的人。”许鹤栖做下总结。
周铎继续翻过一页，附和道：“确实。”
但爱并不浅薄。
“卧槽！是错觉吧！”
两人的气氛正好，却偏偏有煞风景的人前来打扰。
李北君走到客厅，看到独处的两人，不由得揉了揉眼，惊讶的声音在房间回响。
周铎没忍住弯腰拿起拖鞋朝他扔了过去，“闭嘴，打你的游戏去！”
见过没眼力见儿的，但是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儿的，打扰别人跟心上人相处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嘿嘿，我这不是出门接一下老徐嘛。”李北君嬉皮笑脸地接过周铎的拖鞋，“铎哥你这是受到小仙鹤的感化，准备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了？”
不得不说，小仙鹤是真的强，他是万万没想到，跟他一样的学习积极混子，有一天会窝在沙发上看书，还看的是诗集！
周铎白了他一眼，伸手让他把鞋还回来，顺便心里鄙视，傻狗，啥也不懂！
李北君把鞋子扔了回去，还在啧啧称奇，“我拍个照，纪念一下，让大家伙儿也瞻仰瞻仰铎哥看书的英姿。”
周铎从良已久，每天都在奋力地学习，却少有人知，李北君只当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上课是混着来的。
每当阮南铃给他的题他不会做时，就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有人垫底，殊不知铎哥已经不是从前的铎哥了。
“接你的人去吧！”许鹤栖怕他再说下去又要挨打，连忙提醒。
“哦，对对对，老徐带着妹妹还在门口等着呢！”他连忙出门。
被这么一打搅，许鹤栖一看时间快中午了，也没了看书的心情，他把书放回原位转头问周铎：“你饿不饿。”
“还好，你饿了？”周铎立马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一块蛋糕，“先垫垫肚子，李北君应该点了餐的。”
“你怎么包里什么都有。”糖果、蛋糕、饮料一应俱全，“是铎啦A梦没错了。”
“这不是怕你饿着嘛。”
许鹤栖身材偏瘦，也不知道是天生吃不胖，还是营养没跟上，总之周铎喜欢投喂，包里就随时备着吃的。
“小仙鹤，我来啦！”李晚晴的声音在玄关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许鹤栖啃着小蛋糕，等她现身才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来两个人，陪我去拿外卖呗。”
十几个人的餐食，李北君一个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徐俊震惊：“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们在门口等等顺便一起就拿进来了。”
李北君：“……”他给忘了。
“笨比。”周铎吐槽却立马站起了身，他的小仙鹤饿了，得赶紧把餐拿进来。
等到李北君、徐俊、周铎三人出了门，李晚晴突然蹦到了许鹤栖的身边，用一种惊喜的口气说道：“小仙鹤，我觉得我有戏！”
许鹤栖点头，确实有戏，徐俊肯主动带她来参加朋友的生日会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小仙鹤，助攻一把怎么样！”
“你说。”
“我跟你们一班的人不太熟，你下午帮我提议玩儿个游戏怎么样！”
许鹤栖了然，“你说的游戏不会是真心话大冒险吧！”传说中校园恋爱必备助攻游戏。
“知我者非小仙鹤莫属！”
“行，到时候我提一下，不过具体就要看你怎么操作了。”他也没经验！
“OK。”李晚晴打了个手势。
许鹤栖此时还不知道，这个游戏差点将他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