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FR. Hilde·Frank)
我们用冷却的方式去挽救着爱。
这样的感觉,像用视觉品尝食物。
Ethan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想想,就是不确定要想多久,夜里,我特地在餐厅办公,为了陪忙前忙后的Ethan说几句话。
他在做他自己研究的甜点,但因为楼上没有合适的烤箱和烘焙工具,所以要来我家弄,知道百分之九十可能搞砸,所以我看都没过去看过,闻起来,是黄油和糖的味道,应该不会太难吃吧。
沾满面粉的手,弄得我衣服上全是白色,Ethan重重拍我的肩膀,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拍下照。”
“好,等一下。”
我拿着他塞过来的、同样沾满了面粉的手机,去了厨房,问:“为什么要拍照啊,做成功了吗?”
“不可能失败的,我已经把教程看了二十几遍。”
拿起手机比划了几下,我还是决定去书房取相机,Ethan穿着衬衫系着围裙,看上去有点像位点心师了。
他弯下腰,像看婴儿一样看着盘子里那几个形状不一的曲奇。
“够专业的啊。”这是我拍完照之后,Ethan对照片的评价,下一个是品尝环节,Ethan尝完才递给我一块。
他说:“快吃,真的很好吃。”
我拿着曲奇观察了半天,才放进嘴里,嚼了嚼,感觉还好,至少不难吃。
“不错。”
“喜欢吗?”
“说了喜欢需要把这些吃光吗?”
我大胆的玩笑,让Ethan愣了一下,接着,他举起手作势要打我,有点生气,气着气着又没忍住笑。
“我要发微博,才让你拍照的。”
Ethan看起来有点委屈,我知道的,对他这种自在惯了的人来说,成为别人追捧的偶像,实在像是戴上无形的枷锁。
需要做出或多或少的改变了。
Ethan的骨子里,有一些天生的诚恳,加之单纯,这些,我很久之前就感觉到了。虽然他总是很叛逆,但他很珍惜别人的每一份喜欢。
到这时候,想了很多很多以后,我貌似领会到Ethan为什么有分手的念头了。
我站在厨房里,一直看着Ethan,他仍旧忙前忙后,又做了一盘曲奇放进烤箱,他趴在烤箱外面看着里面黄颜色的光,看了好久。
“怎么了啊?”当Ethan的手碰到我的脸,我才从凝重的思考中猛然醒来。
他又问:“你怎么了?”
“没事。”
Ethan忽然苦笑一声,转身抽了纸巾塞给我,说:“太难吃了是吧,我第一次做,实在抱歉,你看你都吃哭了,对不起。”
“没有,不是因为那个。”我能感觉到我的泪流到了下巴上,但还是笑着跟他说,掐了掐他的脸颊。
Ethan用我给他拍的照片发微博了,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面对公众,他说:“但现在有人喜欢我的歌啊。”
他是乐意的、开心的,那么,就不用再担忧了。
远在科隆的我妈妈,早晨打开第一个牛油果的时候,我正和Ethan一起度过这个大脑放空的周末。
去一家茶馆小院,找一个没有阳光但能看见阳光的位置,点了香片花茶,还有几种Ethan喜欢的小点心。
有人唱京剧,过了会儿,又换成大鼓的表演了,我在看带来的一本书,陶孟和写的《北平生活费之分析》,Ethan说自己是一个假的北京人,他不会说口音浓重的北京话,也没什么充满民间趣味的童年,不留恋北京的吃的。
我的单肩包里还有一本书,专门带给Ethan的,我已经读了好多遍,算是一本适合青少年的、充满趣味,兼具文学性的书,他应该会喜欢。
“城,南,旧,事,”他一字一句,压低了声音读,“‘惠安馆。太阳从大玻璃窗透进来,照到大白纸糊的墙上,照到三屉桌上,照到我的小床上来了。我醒了……’”
我问他:“你真没看过?我以为中国的小孩都读过呢。”
“当然没看过,我从小就不喜欢看书,一看书就想睡觉。”
“如果你实在不想看,可以去里面找一本杂志。”我提议。
但Ethan并不高兴,他皱着眉头,说:“但我从今天开始就喜欢看书了,等我看完了这本,你那本我也要看。”
他急需证明些什么,即便我不希望他这么难为自己,但现在,对他来说,克服和突破是会让他心安的事情。
我再想了想,发现Ethan的表达没有任何问题,还经常说出许多很难的词汇和成语,就问他:“看你不像不爱读书啊,你都知道‘沆瀣一气’。”
“因为我周围的人都很厉害啊,他们说话就是给我上课。”
Ethan说出这句话,随即,我心里想的是:Ethan说话也是给我上课。
现在不像是约会,为了保证Ethan的阅读质量,我也没怎么和他说话,他看书,有些时候还要用手点着字,像小孩子那样,悄悄地读句子。
我把偷偷拍的视频发给Ethan,他暂时没看手机,画面里的他背对着阳光,穿了一件淡棕色的卫衣,牛仔裤,他靠在椅子背上,一边低头咬指甲一边皱眉头。
这时,我接到我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我戴着耳机小声告诉她:“Ethan就在我的对面。”
我妈妈说:“我能不能和Ethan说句话呢?还一次都没见过。”
“他在看书。”
“果然,我知道你会爱上喜欢看书的人,因为你自己也是这样的。”她的分析丝毫不准确,但的确是我误导了她的判断。
Ethan警惕地抬起眼睛,从书里回了神,问:“在和谁说话这么开心?”
“因为在聊你,所以笑啊。”我说。
他撇撇嘴皱了眉,走到我身边来,猛然闯入我的镜头里,还有我妈妈的视线里。
“你好,Ethan。”我妈妈用英文和他打招呼。
我断开了耳机,对Ethan说:“我妈妈。”
“你好……对不起,我还以为是Frank的朋友。”Ethan的话变得结结巴巴,他摸了摸鼻尖,看起来十分十分紧张。
好像,Ethan很在乎在我妈妈面前的言辞和行为,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问我:“我看上去没有不礼貌吧?”
“没有。”我果断地答道。
Ethan好不容易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忽然又苦下一张脸,他叹着气,说:“她一定觉得我幼稚。”
“你就是幼稚,”我说着话,试图去牵Ethan的手,他躲了一次,但没有躲开,我说,“幼稚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