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上上签(1 / 1)

骗心 奉壹 6566 汉字|3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0章 上上签

下山时依然人流如织,夕阳染红半壁浮乐山,一并给观音石像镀了一层薄薄金光,

风里裹着浓郁的香火气,有点像烧柴禾的味道。程重安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握着自己的那张纸条,犹豫了几百阶石梯,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是上上签吗?”

宋清远走在他前面半步,闻言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挑:“你很在意。”

是啊,他就是很在意……

其实不必依靠这些迷信,凭脑子想想也知道,宋清远如果认真地想稳定下来谈婚姻,想必是分分钟的事情。

还有比提前输掉竞争入场券更悲惨的事情吗?

程重安泄气地垂下眼睛。

刚想到这,下落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张红色的小纸条,宋清远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给你看。”

程重安傻了几秒才接,刚要触到纸条的刹那,宋清远却忽然松开了手指。

晚来风急,在两人视线中,那张红纸很快便像赤色蜻蜓一样扑棱棱被刮到了很远的地方,最后化作一个点,彻底消失不见。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程重安心里失落得要命,盯着纸条消失的地方不肯收回视线。

宋清远迎着这阵寒风眯了眯眼,“程重安,你希望它是上上签吗?”

“我?”程重安张张嘴,然后很勉强地笑,“当然,我……当然觉得你早点安定下来比较好。”

“是吗。”宋清远毫无感情的低声反问。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浮乐山不主姻缘,十卦八反,算不得数。”

宋清远平静地说完这番话,转而一翻腕,握住了他停留在半空的手,一根一根错开,直到掌心相贴。

啊?

程重安鼻尖被风吹得微微发红,惊愕又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像兔子被猛地揪住后颈提起来,连怎么反抗都忘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晕晕乎乎地被拉着手走了一步,又一步,心脏跳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很艰难地思考,带饺子还可以理解为阿姨给的“任务”,但这样是什么意思呢?

他快要恬不知耻地误会了。

车子拐过两个街口,程重安才从这种七上八下找不到北的状态中回过神,不敢置信地扭头问:“是要去瑰竹园吗?”

宋清远嗯了一声:“家里冰箱没东西,先去买点菜。想吃什么?”

程重安忽然有种强烈的坐不安稳的感觉。

等红灯转绿,隐藏在引擎声中,他怕吓到谁一样轻轻说:“我都可以。”

宋清远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他利落地发动车子向前驶去,侧脸的线条流畅而英挺。

暮色四合,他们夹在下班晚高峰的车流里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灯光像流水一样,静悄悄滑过他们的脸。

故地重游对从前要好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程重安一步一趋跟在推小推车的宋清远后面,走过冷藏品区,想起自己之前像猴子一样晃晃悠悠挂在宋清远脖子上撒娇要买一大桶回去挖着吃;经过生活用品区,想起自己和宋清远一起买套子,他很恶趣味地拿挂在旁边的软刺款试用品比划,对方转身就走;走到熟食区,麻辣拌窗口还是之前那个烫着金色小卷发的阿姨,她抬头看到他们,愣了一下,惊喜道:“哎呀,你们小两口好久没来啦!”

“是啊,”宋清远停下推车,淡淡一笑,“之前出远门了。”

程重安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以往他都会笑嘻嘻地叫对方姐,几天不见姐你又漂亮了,这粉色发卡衬你口红呀——可现在得拼了命抿住嘴唇才能不呜咽出来。

此刻他多希望那个程重安是真的——没有烦恼的小职员,快快乐乐,笑得像朵清晨七八点的小太阳花,一微笑就是爱情,一阖眼就是亲吻。

但是他不是,像一组黑桃同花顺里混进方片牌,大王炸被黑白Joker滥竽充数,一切都失了真,变了味。

他努力埋头,丝毫不敢看宋清远的表情。大概要多塞心有多塞心吧,吃了污糟东西吐不出来的感觉。

因为他是这样吃哑巴亏的好男人,被骗走钱都不会在别人面前辩解。

阿姨还在呵呵笑着打趣:“度蜜月去了吧!瞧这孩子,还跟阿姨这儿害羞……”

程重安很勉强地笑了笑,手不自觉哆嗦着,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再次握住。

宋清远微微扬腕,对阿姨展示这个绝对肯定性的动作,温和道:“我们得走了,您忙吧,我们不打扰了。”

最后还是买了满满两大袋子的东西,结完账程重安抢着去提,宋清远没拒绝,只是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淡淡道:“之前你提个南瓜都嫌沉。”

回忆的力量在于见缝插针,程重安顿时一僵,尴尬地讪笑说:“之前……是之前嘛。”

‘从前’,‘之前’,带有过去式的词语在他们之间都像是禁忌。

被人宠着恨不得上天那时候,现在一想就像无数个响亮的耳光。

宋清远平静地指出:“阿姨提起之前的事,你好像很难受。”

“不是……”程重安动了动嘴唇,“以后……别再这样了。”

“哪样?”

“好像我们一切正常的样子。”

晚风不断吹起衣角,宋清远闻言转头凝视了他一会,竟然唇角微动,扯出一抹平淡的笑:“我们哪里不正常?”

程重安有种奇异的韧劲,是那种隐藏得很深的力量,哪怕在他面前已经藏到几无所剩,低得快和尘土融为一体,可是不停地折不停地折,他就会微微挣扎着反抗。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变得鲜活起来。

“不是我们不正常,是你表现得我们好像……”

“那么,是我表现得不正常?”

“……”

看着对方似乎想认真探讨的神情,程重安顿时陷入短暂的混乱,立刻闭上嘴。

算了,宋清远也是为了省事,毕竟根本没必要向别人解释那么多,自己被骗了之后分手也不是什么值得说出口的事情……

钻回副驾驶,程重安把头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感觉很心累,不想再开口说话,宋清远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致,相当反常地说了很多话。

“老宋这回终于准备退休了,说是为学生负责,到底还是身体扛不住。”

“宋糖昨天打电话给我,哭着喊着说姑妈把她压岁钱都存银行去了。”

“我让李姐每天去做清洁的时候给王子和小狗添水喂食,不用担心它们。”

这样还说自己正常吗,程重安默默听着,绷紧的神经却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是一片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其实宋清远把他抱下车乘电梯时他就已经醒了,但是感觉太别扭,干脆当缩头乌龟一直装睡。

现在他能听到宋清远在客厅和厨房之间轻手轻脚穿梭的声音,在案板上切菜,开水化肉,大概是怕吵醒他,连水流都开得很细。

他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程重安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真的,除了发情期的痛苦实在太难熬,住了二十多年地下室他一次没哭过,被骗走仅剩的钱他没想过掉眼泪,被按摩店老板猥亵还能咬着舌头硬命抵抗到最后,但是一回到‘家’,他就什么都扛不住了,只想没出息地发泄式大哭一场。

“程重安。”

沙发旁边伸来一只温暖的手,在他头上轻挠一把:“吃饭了。”

晚餐特别特别丰盛,菜品多到程重安傻眼的程度:“还有人要来吗?”

“两人份。”宋清远单手解了围裙扔回原处,“不用担心,青口和蛤蜊这些都是清蒸,只放了去腥的姜。”

他抽出筷子勺子,修长的手指稍一翻转,将银光闪闪的餐具依次摆放在程重安面前。

完蛋了,太犯规了。

程重安感觉自己的胸口就像溏化一样,一戳便凹陷一块。

可是很快这点甜蜜就变成了半甜的痛苦,每次当他想放下筷子,宋清远就会头上长了眼一样脸都不抬地淡淡道:“再吃一点。”

一开始程重安感觉宋清远对他“太”上心了,后来他觉得,宋清远好像在对他上刑。

宋清远是真的觉得他胃口小到简直像蚂蚁一样,之前吃个冰激凌他稍一没看住就能不声不响塞一大桶,现在一碗米饭都好像哽喉咙口。

想狠狠治他一顿。

从没有过这么恶劣的想法,只想让他乖乖地好好吃饭,别再这么虐待自己的身体。

“你先吃。”宋清远忽然落下筷子,“我去给爸妈打个电话。”

程重安老老实实“嗯”了一声,等他一走,忙不迭将面前的菜全拨回碟子里。

担心宋清远看出来,他还很仔细地用筷子把菜弄平,显得不要那么突兀,然后就坐着等宋清远回来“检视”。

等来等去,他正看着墙上挂的一张金丝织图发呆,毫无预兆地,只听头顶啪嗒作响,灯光一闪,随即客厅陷入了一片黑暗。

咣啷一声,程重安几乎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宋清远?”

客厅的窗帘也被拉紧了,无边的黑寂像一个吸收所有响声和光亮的洞,没人回答他,世界好像瞬间清零,再也不存在除他之外的任何生命体。

程重安忽然就慌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逐渐失控的心跳,手指摸索着桌子边沿,像刚学会走路一样,磕磕绊绊地往里面移动。

就在他离开桌子安全范围,手下空空如也的时候,黑暗中响起那个好听而低醇的声音,在叫他:“程重安。”

程重安像只被吓坏的小鹿,他先是猛地停在原地,然后下意识循着那个声音快步走去:“宋清远——你在哪里?停电了吗?”

仔细听的话,他的声音有点发抖。

在这个环境的限制下,他完全依赖他。不是怕黑,而是害怕宋清远消失。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嚓地一声,黑暗中窜起一红火苗,因为找了到附着物,很快便将周围事物映出一个浅浅的轮廓。

“生日快乐。”

光亮陡然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原来宋清远就站在他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烛光蓬起,照亮了他清俊的面孔。

他手里捧着一只七寸的圆蛋糕,再次重复道:“程重安,二十七岁生日快乐。”

“你……”程重安感觉自己的表情很扭曲,他实在没法控制,“你怎么知道的?”

还有——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蛋糕?

宋清远难得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用我的方法。”

“那个,其实,二月八号也不是我真正的生日。”程重安有点呆又很不好意思地勾着手指,“我爸当时弄错了,晚报了两天。”

“没关系,二月八号总比十月要近。这么好的日子,别说那些了。”宋清远蹙了蹙眉,平淡地结束这个话题,走到他面前说,“许愿吧。”

烛光轻轻跳跃着,他们离得近,因此影子是巨大的,额头、鼻子和嘴唇轮廓清晰地映在墙壁上,庞大到填满了整整一面墙,让程重安感觉如梦似幻。

他没什么新意,许了一个和早上完全一样的愿望,有点俗气,因为再次用到“平安喜乐”这个词。

但是程重安喜欢这种俗气,对于像大红大紫一样暄腾的、踏实的、俗不可耐的欢喜——只是在唇齿间念一遍,立刻感觉生命被幸福填塞得满满当当。

“请把我这辈子所有的福气运气都转到宋清远身上,让他一辈子平安喜乐。”

呼地一声,程重安吹灭了蜡烛,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真好啊,就算近在咫尺,你也不会察觉我没忍住静静地哭了。

灯再次亮起时,手腕上多了一条温凉的东西。程重安不顾刺眼的灯光努力去看,发现那是一只颇具设计感的低奢侈品牌手表。

手表上的时间精确到了毫秒,可是年份却停留四年前,他们分开的那年。

作者有话说:

终于!!多点海星多点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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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重安看着流光溢彩的表盘,一时说不出话来。

“让它慢慢走吧。”宋清远拾起塑料刀子切蛋糕,淡淡道,“中间缺掉的那些时间,从现在开始,以秒为单位补上。”

手上那块表忽然变得很重,程重安结结巴巴地问:“什么意思?”

他真的被宋清远搞晕了。

虽然对方的态度也不至于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是从下午开始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宋清远低头分好最后一块蛋糕,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有这么难懂吗?还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他放下刀子,两手撑着桌子回头望向程重安,目光深邃,平铺直叙道:“程重安,我原谅你做过的一切。”

这是什么感觉呢?

一块冻硬了千百日的寒冰瞬间化成春水,一扇高耸入云的紧闭铁门眨眼大开,一棵荒芜固执的铁树顷刻繁花满枝。

因为太过离奇,让人没办法相信自己的感官。

“你……”程重安用见了鬼一样的神情盯着他,许久才下意识地摇头,“别耍我了……”

是报复吗?他这样想着,肩膀耷拉下去,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配合,试图让自己不要变得太过难堪。

宋清远看他一会,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没发现你能笑得这么难看。”

话音刚落,他伸出手捧住程重安的脸,猝不及防地吻了下去。

不可以,不可以,但这是我的Alpha——麻痹的感觉迅速从嘴唇传上来,顺着无数细小的神经,在脑袋里轰然炸成一片。

程重安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样也是耍你吗?”宋清远拉开一点距离,沉静的双眼定定望着他。

程重安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就像生挨了一个原子弹,所有和理性、羞耻、后悔挨边的东西都被夷为平地、寸草不生了。

他死死盯着宋清远那双变湿润的薄唇,催眠一样地想,再亲一下,再亲一下……

啊,居然真的被亲了!

怎么会,难道被我催眠了吗?程重安不着边际地乱想,身体化成水一样,软绵绵地哼了一声,讨好般卷起舌将对方勾住,眼角眉梢流淌出无法克制的沉醉。

唇舌之间热烈的纠缠很快就争出上风,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程重安还是比宋清远会折腾,一被勾起来就很容易从被侵略者变成侵略者的角色。

“等等……好了。”宋清远被摁倒在椅子上之后终于有点狼狈地推开他,“不能再亲了……程重安,你到底明白没有?”

对方根本不愿分心,正微吐着舌头坐在他腿上,面色绯红,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地伸手去摸他胸口,整个人蛇一样滑下去,跪在他腿间。

宋清远一把抓住他拉自己裤子的手。

“不做吗?”程重安睁大眼睛从下往上看他,恍然大悟般,“你放心,我这期间没有和别人做过,绝对不脏也没有病,或者我现在跑去买套子?五分钟,不,三分钟……”

“够了!”宋清远被激得猛然俯身,手还捏着他的腕,“程重安,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程重安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怎么和别人做?”宋清远一字一顿地说,“在按摩店里被Beta猥亵到剧烈呕吐,那件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不是这样的……”程重安脸上血色尽失。

“那么这里,”宋清远倏然伸手摸到他颈后的抑制贴,“究竟是为了遮挡手术后留下的疤痕,还是为了预防紊乱的发情期?程重安,不是觉得我恶心吗,为什么不洗掉标记?因为怕疼?你这样的人也会有狠不下心的时候吗?”

程重安安静地听着,克制不住在他的影子下瑟瑟发起抖来。

“我想了很久,只剩下一个答案。虽然不可思议,却是唯一的完美解。”过了很久,宋清远终于再次开口,“因为放不下,融进皮肤和血液里,没办法忘记。”

客厅里静得能听到窗外北风轻啸。

“这段时间和你相处,因为隔开距离远远地看,我才发现你的演技真的很差,无论什么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之前我到底为什么会上当?”

这段话宋清远几乎是心平气和地叙述,可程重安感觉他好像把刀子反反复复地拔出来又捅进自己心口,疼得有点麻木。

“后来我明白了,不是我太傻,也不是我爱得盲目,而是你根本没在演。四年前,除了你伪造的那个角色,剩余的每句话,每个亲吻,每次做-爱,你都是全情投入,用你的爱情在表演,表演给我,表演给你自己。”

“你有多狠,程重安,”他动作轻柔地捏起Omega尖瘦的下巴,“你连你自己的心都骗,你骗它你不爱宋清远。”

被略显粗糙的修长手指抚过脸颊,程重安顺势仰头呆呆地看着他,像信徒仰望自己的神。

“你骗它你可以一辈子躲得远远的,可以悄悄把钱还给他看着他结婚成家;你用每个月带给你痛苦的标记骗它,骗它这个人会以另一种形式永远陪着你;你骗它你很知足,只要能和他维持着一点聊胜于无的联系就够了。”

“别再骗下去了,程重安,我会心疼。”

他的声音太轻了,像一片羽毛,打着转飘落下来压在程重安心尖,破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坚硬盔甲。

程重安头晕目眩了好几分钟,感觉自己好像都忘记怎么哭了,眼圈红得吓人,这时候反而却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冷静的成年人:“宋清远……如果是为了你爸爸的事情,不用这样的。”

宋清远一直握着他的手指忽然松开了,人也猛地站起来。

“我说到这里,你还觉得我是为了报答?”宋清远感觉不可思议又可笑,“程重安,我当然感谢你,你救的是我的亲人,但这两件事还不至于混为一谈。”

他强压着怒气说完,转身离开。

宋清远回到主卧,一时间也没精力去打扫许久未归的房间,只是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心情才平静下来,又有些后悔话重了。

他想今晚把一切好好谈开,可是程重安的反应让他也乱了阵脚。

那件不堪的事就像毒刺,不仅划伤他,更深深扎在程重安心里,没人管,他自己还故意往里捅,于是经年累月地烂了疮冒了浓,一碰就痛得要命,更别提轻易地拔出来。

宋清远低叹一声,反思今晚自己实在太心急。

如果把人吓跑,真的再次逃跑——等等,客厅里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胸口猛然一沉,宋清远刚要起身,屋门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明显顿了顿,然后变成犹犹豫豫的靠近,一步,一步,像猫科动物准备在后面袭击人。

宋清远耐心地等着,等到一双手臂从腰后缠了上来。

很轻的力道,宋清远低头确认了一下,程重安还戴着那块表,手指犹自微微发抖,好像怕他一把将他拂开,确认他没有这个意向后,才敢大着胆子再靠近一些。

“宋清远,拜托你不要生气。”程重安在他背后小小声地恳求,“我只是不敢相信,没办法相信,真的不知道怎么能相信……你真的愿意再接受我。”

宋清远要转过身去,被他惊慌地制止:“别,你回头我就没办法说下去了!”

“好,我没有生气。”宋清远顺从他的意思,“你的回答是什么?”

程重安不说话,过了好久,他缓缓把脸埋在宋清远背后,瓮声瓮气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还钱的事情。”

宋清远丝毫没想瞒他:“那天去你家看到了曲奇盒子里的账单,还有药物报销单,抱歉,我擅自偷看。”

“……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道歉,无论发生了什么。”程重安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尝到血腥气,“我想告诉你的,可是像在显摆什么一样……本来就是我欠你的东西。”

“那些钱,全都是你打工攒下来的?”宋清远低声问。

“嗯,做了特别多特别多特别多兼职,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说到这,程重安忽然想到什么,收了收胳膊,声音也绷紧了,“我保证,每一分钱还你的钱都是干净的。”

宋清远“唔”了一声,淡淡地笑,抬起手覆住他小臂,“我相信你。”

程重安刹那间抱紧了他,失控地在他背后流出眼泪。他看着墙壁上他们的影子,感觉一生所有的颠沛流离都忽然画上休止符。

脸上滚湿一片,他知道,宋清远随口回答的“相信”虽然轻易,却绝无敷衍。

怎么会不信。宋清远也在想,今天中午看到程重安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睡过去,他甚至失智了一样用手指确认了程重安的脊椎两侧——一左一右,两个肾,没有少。

很难想象他怎么能做到四年攒下四十多万,即使这笔钱对他这个阶层许多人人来说或许只是一笔小得不起眼的数目,饭桌上眨眼便能随意抛出的投资。

可是对程重安来说,这是以“关重安”从零开始的,完全空白的人生,没有过去,没有学历,没有人脉,没有社会经验,一天一天攒下来的钱。

虽然为了还债过得很辛苦,但他没有做傻事。

“程重安,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骗那一百万?”宋清远侧脸望向他,终于把最后的问题抛出。

程重安定定地望着他,片刻后,跪起身在他颈后虔诚而郑重地吻了吻:“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夜还悠长,窗外如玉的月光下,柳树发了细小的芽。

度过了漫长又漫长的分离,日月交替,江河涨退,他们如同劳燕分飞又回到原地,终于重逢在第四个年头的来春日。

作者有话说:

-平行万圣节世界-两个人是吸血鬼x科学怪人,程吸血鬼被死对头下了邪恶诅咒,变得不能喝血必须吃精X才会饱,这天晚上他经历着二十多年从没有过的情热,翅膀都软趴趴的伸不直了,乱七八糟飞着飞着一头扎进了科学怪人独居的黑暗森林大城堡。科学怪人Mr.宋一边彬彬有礼地为他倒热咖啡一边盘算着把它锁在实验室进行有价值的“开发”,没想到年轻吸血鬼喝完一杯咖啡就忍不住脱了裤子红着眼睛盯着他还呼呼喘气把手往裤子里伸,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噢噢那好吧,送上门的虽然是只吸血鬼但是不吃也亏啊,只好把这小臭吸血鬼捆住脖子再戴上狗嘴套没日没夜地酱酱酿酿到彻底驯服呗(*^▽^*)下次更新在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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