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坦诚相待(1 / 1)

眩光效应 四昭白蕤 372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8章 坦诚相待

  第二天一早,时却是被谢诚大喇叭一样的叫声吵醒的。

  在半梦半醒之中,时却就已经听见谢诚在走廊里面四处乱串,外加挨个敲门见人就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白净傻气的男生”,又或者自言自语着“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丢了呢”之类的话。

  不到五分钟,整层楼的人都知道,昨天新来的那个叫时却的男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凭空消失了。

  时却并没对谢诚用“傻气”这样的词形容自己感到暴跳如雷,依旧眷恋着被窝的温暖,不忍睁眼。但让时却彻底清醒的,是头顶骆文骄那道凌厉无比的目光。

  当时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在骆文骄怀里待了多久。

  骆文骄弓背侧躺着,身体已然濒临掉下床的边缘,胸前的位置是时却不断侵占地盘的脑袋。在时却香甜的梦里,似乎把骆文骄当成了家里床上的巨型抱枕,抱起来既温暖又舒服。

  和骆文骄对视的瞬间,时却飞快地读出了那道眼神里浓重的杀气,吓得连忙爬了起来。

  时却揉了揉乱成鸡窝的头发,有些尴尬地道:“早啊,最晚睡得还行吗?”

  骆文骄面无表情地看着时却,终于把身子躺正了一些。他的眉眼本就是略微上扬的形态,即使不做任何的表情,死死盯着人看时,也会让人觉得有些凶巴巴的。

  不用他回答,时却也从他眼下的青黑里读出了往日里没有的疲惫。

  “你可以走了。”骆文骄闭上眼,冷冰冰地道,“不然你的朋友找不到你,会把整座楼掀了。”

  时却愣着“哦”了一声,趁着骆文骄还没有生气到要骂人,穿着小黄鸭睡衣,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了出去。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碰上了在走廊没头没脑乱转的谢诚。

  谢诚顶着一头炸毛的金发,像头失心疯的狮子。

  他瞧见时却像大变活人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惊得下巴颏差点合不上。他张大嘴巴,用人间喇叭一样惊世骇俗的声调问道:“却却,你怎么从文骄房里出来了?”

  时却连忙拉着他远离了骆文骄的房门口,生怕他吵得骆文骄开门出来把他俩扔出这栋楼。

  “你还问我?”时却有些没精打采地拽着谢诚的胳膊,一脸幽怨地道,“昨天半夜你出门回来以后,就没发现我不见了吗?戴着个耳机,屁都听不见。”

  谢诚明显脑子没转过弯来,“哈?是我把你关外边啦?”

  时却朝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那你感觉怎么样了,头还疼吗?”谢诚连忙追上来,随他一道往屋里走着。

  时却略微吸了吸鼻子,淡然道:“好像还行,没事了。”

  “不对啊。”谢诚仍旧没头没脑地问,“那你怎么从骆文骄房里出来的?难不成是他大发慈悲,铁树开花,看你可怜收留了你一晚?”

  “你觉得呢?”时却揉着眼睛叹了口气道,“要不是他,你今天打开门看见的就是我冻僵的尸体了。”

  这话终于让谢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嘿嘿,失误,纯属失误。”

  时却其实并没什么心思怪罪谢诚,他只想着,自己和骆文骄的几次接触,都实在是太太太丢脸了。

  而更让人头痛的是,骆文骄本身就是这么个不好相处的类型。

  时却回屋往床上一坐,正心烦着,谢诚又不厌其烦地道:“却却,你还别说,你还真是讨他喜欢,要是我被关在外面,他肯定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

  时却愈发沮丧,暗道他是没看见骆文骄那一张臭得快要打人的脸。

  刘子磊正站在床边换衣服,一听这话,不禁插话道:“哎时却,我觉得你再去求求我骆哥,没准啊,他能同意把房间里那张小床给你腾出来。”

  唐柏乔也凑过来道:“我同意,文骄这家伙肯定吃软不吃硬,怕的就是时却这种。时却,别怕,死缠烂打也行,咱们这能治住文骄的,你小子是唯一的希望了。”

  瞧着众人一致看好戏的表情,让时却不禁觉得有些心累。

  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如果决定要在这里长期居住下去,找个适宜的环境才是生存之道。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骆文骄似乎成了问题解决的关键。好在时却一向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即便面临的是骆文骄这样难以接近的目标,他的心里也仍旧保留着一丝丝的期待。

  时却想,骆文骄他,应该大概或许也没有那么的讨厌自己……

  吧?

  越想心里越乱,时却拿被子又把自己埋了起来。

  篮球队的人在楼下热热闹闹吃过早饭后,就带着球出门去了。今天是周六,时却本来打算约谢诚一起去市里逛逛,无奈却被他爽了约。

  没人在旁边劝着,时却一个人去了市中心的超市,买了一大兜子吃的回来。

  下午回来的时候,除了骆文骄,其他校队的人都在。时却眼瞅着自己买了太多吃不完,找了几个小袋子,把水果零食分了一些给大家,顺便还帮骆文骄准备了一份。

  谢诚傻乐着,一边拿着毛巾换上拖鞋,拽着时却跟大家一道去前面的澡堂“联络感情”。

  作为一个地道的南方人来说,除了这里低到吓人的温度,最让时却难以适应的,还要数这没羞没臊的搓澡文化。

  第一次进到学生宿舍区连隔断都没有的公共大澡堂,时却就被满眼赤条条的男孩子吓了一大跳。此时虽然距离第一次进澡堂已经快有两个月的时间,但时却还是对这种结伴洗澡的活动颇为抵触。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同他一道去的不只有谢诚,还有校队一众声称要和他“坦诚相待”的学长。

  虽然谢诚已经强调过一百遍,在北原要想和谁拉近距离,最好的方法就是跟他一起去搓个澡,提高一下生活质量,但当时却被迫和一帮大老爷们来到松林浴馆里面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是怎么临阵脱逃。

  澡堂里雾气缭绕,时却把眼镜一摘,索性眼不见心为净。

  整个澡堂地方很大,有淋浴的花洒,也有泡澡的池子,边上还有大爷坐在角落里,等着有客人来拔罐搓背。除了校队的一群人,里面还有不少过来洗澡的常客,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时却悄没声地跟在一堆人后面,见大家分散开,瞅准时机默默溜到了个相对人少的淋浴单间。并没多想这里怎么还会有带隔断的地方,时却拉上帘子,长舒了一口气,准备速战速决。

  刚往头上挤了一大坨洗发水搓了两下,那道半截的浴帘就被什么人猛地拉开了。

  时却顶着一头泡泡,用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的眼睛盯了过去,只觉得这人的身高似曾相识。

  凑得几乎快要贴了上去,时却才认出了骆文骄那张眉头紧皱的脸。

  “有……有什么事吗?”有洗发水顺着头发流进了眼睛里,时却使劲地挤眉弄眼着,再也不敢继续往骆文骄头部以下的位置看,表情无比狰狞道。

  骆文骄盯着他看了两秒,手臂直接越过他的身侧,扳开了花洒的开关。

  温热又巨大的水流从上面洒下来,砸在时却背上。

  骆文骄把时却推到花洒正下面,让热水把他头上多余的泡沫冲掉。时却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不像刚才那么痛了。

  骆文骄咔哒把水一关,冷声对时却道:“这是给客人预留的地方,你去外面洗。”

  时却把湿漉漉的头发背到后面,朝骆文骄讨好地眨眨眼睛,“我马上就走,再给我三分钟,就三分钟……”

  话音未落,时却就听见外面刘子磊喊自己名字的声音:“时却——”

  时却一瞪眼,二话不说就死命地把骆文骄拉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了帘子,同时朝骆文骄大大地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别说话,求求了。”

  虽然看不太清,时却还是感觉骆文骄似乎不耐烦地舔了舔后槽牙。

  外面刘子磊似乎没了声,时却偷偷从帘子的缝隙往外观察着,被背后骆文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你在干嘛?”骆文骄面无表情地问。

  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赤条条杵在一道狭窄的隔间里,时却转过身来,目不斜视地只盯着对方的脸道:“我马上就洗好了,你别吱声,别让前面的那帮人抓到我。”

  骆文骄却坦诚又自然地将他整个人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圈,明显有些不配合地道:“要洗去外面洗。”

  时却脸一红,摆明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直接再次把水打开,飞快地往身上挤沐浴液,也不管骆文骄还在旁边站着,动作飞快地继续洗澡。

  骆文骄拎着澡篮子,一脸严肃地问:“你听不见我说的话?”

  时却趁着他还没动用武力,权当做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冲洗着身上的泡沫。

  下一秒钟,时却就体会到了骆文骄一身腱子肉的威力。

  骆文骄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像拎起一只小鸡似的要把他扔出去。时却拼了命地拽住水管,死也不动,进行着最后无谓的挣扎。

  骆文骄像是被彻底惹怒了一般,和他较上了劲,弯下身子环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滑溜溜地扛了起来。

  “骆文骄!”时却慌乱地去抓他的后背,却没想到这场战争以刘子磊的突然闯入戛然而止。

  刘子磊噌地把帘子掀开,面前诡异又香艳的场景让他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三个人六只眼睛对视的瞬间,时却即使看不太清,也大致能想象得到,刘子磊的脸上的表情应该和警察叔叔扫黄打非时的痛苦面具差不太多。

  “不好意思!”刘子磊脚底抹油了一样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句长长的怒吼,“打扰了——”

  骆文骄重新把时却放回了地上,整张脸黑得简直跟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密布一摸一样。

  “我洗好了……这就走。”时却连忙知趣地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收进篮子里,拿了条毛巾把自己逐渐支楞的下半身裹住,飞快地逃走了。

  自此,时却觉得自己人生丢脸经历排行榜榜首又更新了一次。

  而更奇怪的是,最近几次的尴尬瞬间似乎都能和骆文骄沾上点关系。

  时却死活也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骆文骄这种道理说不通,对人冷冰冰,还时刻要动武的难缠角色。

  回到房间后,时却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同屋的人也陆陆续续都跑了回来,时不时地插科打诨外加嬉笑打闹,只有刘子磊一脸古怪的神色,被人问起时,还讳莫如深地回道:“不好说,不好说。”

  半天,刘子磊瞅准时机坐了过来,朝时却耳语道:“兄弟,什么情况?”

  时却幽幽地叹了口气,坦诚道:“磊哥,都是误会,我俩刚刚就是在打架……他跟我说要让我出去洗,我不愿意,他就非要把我扛出去。”

  “哦,这么回事啊……”刘子磊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显然松了口气,随即安慰道,“哎,你别生气,我骆哥就是这么个人,你跟他熟了就好了。你啊,平时没事,多去讨好讨好他,让他答应你把床位腾出来还是有希望的。”

  时却两手撑起耷拉的脑袋,闷闷不乐道:“呵,我看我跟他的关系是没救了。”

  话虽这么说着,但时却一旦和什么事情较上劲,想要让他放弃,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就不信这个邪!

  趁着晚饭后休息的光景,时却拿了给骆文骄留的一大包零食水果,悄咪咪地来到了他房间门前,深呼吸了一下,壮着胆子敲了敲门。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骆文骄左手拿了个哑铃,杵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向时却。

  时却耳朵一红,连忙道:“那个……我跟磊哥解释清楚了,你不用担心。”

  骆文骄撇了撇嘴,伸手就要关门。

  “哎等等——”时却把自己的身子挤到门缝的位置,一边把手里拎的零食递了进去,用讨好的语气说道,“我……早上出去买了好多吃的,太多了吃不完,分给大家,这是给你的。”

  骆文骄把门又打开了一点,稍微瞟了一眼时却手里的塑料袋,抬头冷声拒绝道:“没有我喜欢的。”

  “……”

  时却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就被骆文骄无情地赶了出去。

  “那你喜欢什么倒是说啊?我给你买……”时却傻愣愣地垂下脑袋,有些弱弱地对着紧紧关上的门道。

  他喜欢什么时却并不清楚,但唯一可以猜到的是,骆文骄对于他的态度,应该是一、点、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