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极夜俱乐部(1 / 1)

眩光效应 四昭白蕤 3793 汉字|6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4章 极夜俱乐部

  时却像个木头人一般,神情糯糯的,显然并没听懂骆文骄的意思。

  后者轻叹了口气,难得耐心地道:“不是说蚊子咬得睡不着?把被褥搬过来,一会儿把我边上那张床上的东西清理走,这能装蚊帐支架。”

  “你的意思是……”时却瞪大眼睛,十分难以置信,“我……我可以搬过来住?”

  骆文骄面容平淡冷静,抱着脸盆往外走去,“嗯,快点。”

  时却愣了半天,觉得自己简直比中了五百万彩票还走运。他强压着内心的喜悦,蹑手蹑脚地进了寝室,把自己的铺盖卷成一个卷儿,抱了出来。

  如此绝佳的机会,在这住了这么久,总算能拥有一张像模像样的床,不用再忍受谢诚他们屋恶劣的居住环境。上学期时却为此努力了很长时间,效果几乎没有,哪知道夏天遭人恨的蚊子却成了时却最大的功臣。

  难得骆文骄心情好,一定要好好利用。

  往骆文骄屋里去的时候,时却步子迈得飞快,拖鞋都飞了一只,差点把自己绊个跟头。

  “急什么?”骆文骄斜眼看了他一阵,自顾自地往回走着,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又不会反悔。”

  时却努了努嘴,暗道就凭他喜怒无常的性格,出尔反尔肯定是常有的事,自己住进去,说不定哪天惹他不高兴,还要被赶出来。

  东西收拾起来,要比时却想象中简单了一点。

  单薄的铁架床上堆了不少整理箱,倒没有积多少尘土,像是最近才打扫过。把箱子整齐堆放到另一边的墙角,简单擦过几遍后,把褥子床单铺到床板上。

  这床虽比骆文骄的窄了些,但已经让时却很是知足。

  骆文骄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团被揉成球的白色单人蚊帐,扔了过来,手里还抱着几根有长有短的铁杆子。

  “给,搭吧。”骆文骄沉声道。

  时却站在床上,好不容易把几根铁棍连了起来,在床四角的位置上插好,又拿起蚊帐看了半天,愣是没分出个正反面来。

  骆文骄一直在旁边杵着,见他犯了难,无奈把蚊帐接了过来。

  “弄反了,那个角放那。”骆文骄说着,一边站在平地上,凭着优越的身高,踮脚将蚊帐搭上了架子,看得时却一愣一愣的。

  “行了。”骆文骄简单整理了两下,悉心将蚊帐各边的绳子系好,又将下摆塞进床垫底下,防止有蚊子贴着缝隙钻进来。

  时却在床上坐着,从蚊帐里探出头来,朝对方傻乐道:“骆文骄,你可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对方显然对他的讨好不以为意,只面容平淡地走到门前把灯合上,一边敷衍地说了句:“嗯。”随后躺到了自己床上。

  时却并不想睡觉,仍探着头不依不挠地和他说着话:“哎,你怎么有两个蚊帐的。”

  骆文骄平躺着,隔了好久才出声:“上高中的时候用的,一直没扔。”

  “哦。”时却见他聊天的兴趣不大,也乖乖地在床上躺下来,两只眼睛空空地盯着天花板,半晌又抬起头道,“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外面买,顺便帮你带回来。”

  骆文骄躺在离时却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很安静。

  “骆文骄?”时却小声试探着问,“你睡了吗?”

  又过了片刻,骆文骄才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头似乎埋进了枕头里,有些不耐烦地道:“嗯,快睡吧。”

  “哦……”时却眨巴着眼睛,叹了口气道,“我错了,忘了你很累了,睡觉吧……”

  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

  时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最后这句话说出来。

  或许是措辞显得矫揉造作,也可能是骆文骄真的很需要休息,自己不能再多说话打扰到他,总之时却没讲出一句道谢的话。

  转念一想,像骆文骄这样的人,可能从来不会把言语表达看得太重。

  对他来说,行动永远大于口头的话。

  而且骆文骄也并没来得及想太多,他太累了,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死了过去。时却盯着不远处模糊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也默默躺到了枕头上。

  骆文骄睡觉的时候依然很安静。

  与月光同样静默的人,睡在自己对面的床上,身体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着。

  第二次和骆文骄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比起上个学期,时却觉得心里多了些安稳的满足感。

  不知不觉地,时却在闷热中睡了过去,一夜好梦。

  时间已经很晚,第二天时却毫无悬念地睡到了九点,快要醒来时,还梦见了一只烤得油花四溢的烧鸡。

  还没下嘴,梦就醒了。

  一睁眼是谢诚盘子一样的大脸。

  时却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从枕头边上拿了眼镜戴上。

  “谢诚?”时却皱着眉头,顶着一头乱发道,“怎么也不叫醒我啊,几点了?”

  谢诚一脸严肃又认真的神情,手里拎了袋小包子,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时却,什么话也没说。

  见他不太正常的样子,时却疑惑道:“怎么了?发什么神经?”

  谢诚看了眼门口,凑近时却耳朵边上,低声道:“却,你跟哥说,你把骆文骄怎么了?”

  时却一愣,心想要怎么也是骆文骄把他怎么了,他自己哪有这能耐。

  “什么怎么了,昨天咱屋里有蚊子,把我咬了一身的班,我睡不着,他可怜我,让我搬过来住了。不就兄弟互帮互助的事儿吗。有啥可大惊小怪的。”时却斜睨了他一眼,皱眉道,“你不会又满楼找我,逢人就说我丢了吧?这回感情还是连铺盖一起消失的。”

  谢诚仍是满脸疑惑又凝重的样子,继续朝时却道:“你不觉得,骆文骄特别不对劲吗?你不知道,今天他起得早,破天荒地下楼给全队的人卖了早餐。”

  时却听得愣了神,有点没反应过来。

  说着,谢诚把包子放到时却手里,坚定道:“喏,你看看,这是你的那份。A大第一冷脸王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不是不理你就是冲你翻白眼的,哪还会好心让你住自己的屋,还顺便帮队里的人买早饭?这根本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啊……却却,你说他不会是被孙教练折磨疯了吧?这阵子累得跟牲口似的,一歇下来犯病了……”

  “他就是暂住——”

  骆文骄冷淡而逼人的声音忽然传来,时却和谢诚皆是背后一凉。

  只见骆文骄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脸黑得像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天一样,眼神冷得快要冻死人。

  “等下个月有学长毕业了,会有床位空出来,到时候就搬走。”他淡然走进来,从地上拿了双篮球鞋塞进包里,脸上并没什么情绪,口气却像是在阐述一件板上钉钉的事,“至于早餐,以后你别吃——这么着像是我能说的话吗?”

  骆文骄的冷声质问之下,谢诚几乎是瞬间就屈服了,就差当场给他跪下认错。

  “骆哥……”谢诚连忙抱住他的胳膊,一个劲儿地讨好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嘴贱,不该说你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

  时却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戏,一边从袋子里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还是温的,里面有浓香的汤汁。

  宇宙第一冷脸碰上宇宙第一死皮赖脸,谁输谁赢尚未可知,又或许是两败俱伤。

  骆文骄淡淡看了谢诚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眼,又把目光移到对方脸上。

  谢诚身体明显僵了下,连忙赔着笑脸,把手松开,一边捋着骆文骄的袖子道:“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

  时却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看着骆文骄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忙帮着解围道:“骆文骄,你别听谢诚瞎说,他就是闲的。”说着又指了指手里的包子,笑着道,“还挺好吃的,下次能不能买猪肉芹菜馅的?我喜欢吃肉的。”

  骆文骄淡淡撇了时却一眼,面色似乎缓和了些,随后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谢诚看他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好奇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骆文骄从衣柜里拿出一身刚洗好的运动服,淡然道:“俱乐部。”

  “不是吧?”谢诚瞪着大眼睛,极不情愿地道,“好不容易歇两天,你一大早的竟然要去打球?”

  骆文骄没理他,自顾自背好书包准备出发。

  谢诚一拍大腿,“不行,我也要去,哪能让你一个人偷着练,”说着朝时却身边走了过去,一把将他的脖子搂了过来,挤眉弄眼道,“却,你也一块去,咱俩盯好他,教练说了不让他往死里练。”

  “我?”时却刚吞下半个包子,眼神懵懵的,“我还没起床……”

  骆文骄并没管他们,只冷淡地说了声“随便”,然后戴上耳机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时却从床上爬了起来,飞快地回到原来的寝室换了件衣服。路过窗口的时候,刚好看见骆文骄骑着电动车从院子里出去的身影。

  瘦高、平静、不可接近。

  让时却总觉得,他和昨天那个耐心让自己搬过来住的骆文骄,并不是同一个人。

  极夜篮球俱乐部是北原为数不多的全国知名俱乐部,坐落在市中心最为繁华的商业区背后,离北原A大有一段距离。

  来到这里之前,时却是不知道在经常逛的商场背后有这么一个地方的。

  周围来往的人不少,平日里,这里似乎也有场地用来外租。

  谢诚之前来过两三次,所以知道地方,带着时却直奔里面单独的训练场地而去。

  里面有几个人高马大,看起来并不像学生模样的人,穿着印有极夜俱乐部logo的球服,在场上来回进行着一打一的基本功训练。

  骆文骄刚刚换好衣服,正在场边做着热身,见到谢诚二人进来,冷淡瞧了瞧。

  谢诚从地上拍起一颗球,灵巧地在手上转了两下,走到骆文骄身边,冲他挑眉道:“三打三,敢不敢再来一把?”

  骆文骄眼神微微下移,一把将他手上的球夺了过来,行进着运球,抬手上篮,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

  “随便选人。”谢诚仍旧自信地爽朗道,“不管输赢,早上的事儿一笔勾销,怎么样?”

  骆文骄站在罚球线外,机械地一个个投着篮,一边温和道:“随便选?”

  “我选梁哥和老陈——”谢诚忙指着那边训练的一胖一瘦两个高个子,抢先一步说道。

  那边的人听了也是一乐,其中看着有两百斤的梁哥抱球走了过来,冲着谢诚一顿数落:“嘿,你小子。我俩还没说愿意呢,你倒先选上了,怎么着,上次被打得太惨,这次学精啦?”

  谢诚只嘿嘿乐着装傻。

  既然谢诚已经开了口,梁哥和老陈相视一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只是寻常的小打小闹,权当做是训练之余的乐趣。

  “行。”骆文骄对谢诚选的人并没什么意见,拿着球在地上拍了两下,挎在胳膊底下,忽然用手指了指时却,“那我选他,还有——”

  他淡淡看了周围一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休息区座椅上,“砚哥不在?那就阿玉,行吗?”

  “行啊,太行了。”旁边被叫做阿玉的年轻小伙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踌躇满志地站了起来。

  时却被骆文骄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瞪大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我?选我?我打不好的,你们可都受过专业训练,我……我肯定拖你后腿。”

  谢诚也是一脸惊讶,“你可想好啦?就算选我家却却,我也不会放水的,不带反悔的奥。”

  “没事。”骆文骄用淡如水的眼眸盯着时却看了一阵,温声坚定道。

  时却一怔,看向骆文骄好看的眉眼时,似乎内心也安定了不少。像他这样惜字如金的人说“没事”,好像就是真的没事。

  再忸怩便失了男子气概,时却心一横,“行,打就打。”

  阿玉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就是玩一场,放轻松,尽力就好。”

  其实时却在一般业余打篮球的男生里,并不算弱。自小优越的体能,加之本就一米八几的身高,让他在野球场上也还算吃得开。

  这次跟他们专业运动员打球,虽说主要靠骆文骄和阿玉得分,自己不用太过使劲,但时却在场上的盯防,可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懈怠。运球传球,走位防守,不一会儿的功夫,时却就已然满头大汗,上衣后背都浸湿了一大块。

  和他们打过一次,时却才明白普通人和运动员的差距,不论是技巧战术,还是基础的动作和体能,骆文骄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自己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刚过十五分钟,时却防守倒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却却,没摔疼吧?”谢诚颠颠跑过来,弯腰查看着时却的情况,也是满脸的汗珠。

  时却把上半身用胳膊撑起来,摇了摇头。

  “还行么?”骆文骄慢跑过来,朝他伸出一只手,柔和问。

  “没事。”时却紧紧抓着他的手,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一眨地朗声道,“不会让你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