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怔
大清早，秋炎把片场那些犯错的、失误的挨个骂了一遍。
全场上到演员，下到助理，无一幸免。
大家叫苦不迭，不知道秋阎王吃错了什么药。
秋炎脸黑得像锅底，他居然梦了一晚上摸屁股！
早上起来还因为身体过于激动，不得不去浴室冲冷水澡。
更可怕的是，他似乎产生了应激反应，看到手机推送的一条Q弹Q弹的果冻广告，脑子里就会产生黄色废料。
好像一夕间，他就完成了从正常人类到老变态的转变。
秋炎伤心恼火之际，罪魁祸首已经换好戏服从化妆间出来了。
秋炎假装看剧本，尽管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往罪魁祸首的臀部望去。
嗯，还好，罪魁祸首的衣服很宽，把下半身的曲线完全遮盖住了。
秋炎罪恶感迅速下降，打着观察合作对象的着装是否符合角色要求的名义，光明正大偷看。
没有了臀部作为焦点，秋炎的目光逐渐定格在腰部。
造型师很懂得发挥罪魁祸首的身材优势，在他的腰部用腰封紧紧收拢。
正面看宽肩窄腰，冷俊非凡。
侧面看，除了背脊挺拔，更是凹凸有致，臀部的面料微微隆起。
没想到侧面比正面还好看，秋炎皱着眉头，严肃地思考——
会不会是屁股太翘，把衣服顶起来的？
啧~
“秋老师。”于墨从秋炎身边经过，点头示意，然后走去李导帐篷。
秋炎假装正经地继续看剧本，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帐篷里的动向。
于墨很快就从帐篷里出来了，应该是和李导打了个招呼。
他没有去保姆车，而是在秋炎身边停了下来。
秋炎的手指骤然在剧本纸张上施力，怕被于墨察觉出端倪，便一副伪装良好的样子，气焰嚣张地抬头看于墨。
于墨没在看他，站在秋炎旁边，面色冷得好像秋炎的贴身保镖。
秋炎不大高兴，故意哼了一声。
“秋老师，”于墨语气疏离淡漠，“你看我朋友圈了吗？”
“什么？”
秋炎大佬一脸呆滞，觉着有种被于墨架着刀威逼的感觉。
“没这习惯。”
“那你看一下，看完记得点赞。”
“我不……”
看。
于墨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
秋炎无语地打开微信，和于墨的聊天记录，仍旧是一片空白。
直觉告诉秋炎，他怀疑于墨在勾引他绝不是错觉。
点开久未浏览的朋友圈，最新更新的是秋女士的图片。
【秋女士】：又回到了乡间，过几天和先生去后山抓小黑猪。（配图）（配图）（配图）
李总、王总、萧老板、傅总、李导等100人觉得很赞。
秋炎直接略过滑下去，找到于墨的，一共有两条转发的链接。
发送时间为六小时前，然而至今无人点赞。
两人处在同一个行业，就算之前没有合作，微信里重叠的好友肯定有不少。
无人点赞，恰好说明于墨很可能是单单正对他发的朋友圈。
秋炎点开第一条，是一篇无聊的鸡汤文，笔者用各种夸张的修辞手法在宇宙中心呼唤爱。
秋炎铁石心肠地倒掉鸡汤，又点开第二条链接。
这是一则时事新闻，迎面而来一条深黑加粗的巨大标题。
【X市地铁二号线一帅小伙遭到痴汉摸臀猥亵，在热心市民的帮助下痴汉已被带往警局接受调查】
卧槽！
秋炎拍下手机，他今天跟屁股是过不去了是吧。
于墨绝对是故意的，拿新闻稿里的痴汉和他做类比。
秋炎面色阴沉地扭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小椅子上背台词、气质冰冰冷冷自动和人群隔离开的于墨，心态有些微妙。
他坏种地想，要是有天他真潜规则了于墨，他一定饶不了于墨的屁股。
胡思乱想了一会，秋炎拿起手机，给于墨狠狠地点了一个赞。
秋炎觉得，要是不点赞，倒好像默认了自己就是痴汉。
那于墨这小子不得蹬鼻子上脸啊。
尽管秋炎只给自己的一条朋友圈点了赞，于墨还是很感动。
这说明感化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于墨希望秋炎可以向新闻里的热心市民学习，多多行善。
清晨短暂的清闲过去后，很快就进入到紧张的拍摄中。
于墨和秋炎不约而同地将工作之外的心思抛弃掉，不管再怎么害怕、鄙视对方，拍好《锦衣卫》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两人是第一次演对手戏，正式开拍后达成的效果异常出彩，远远超出了李导的预料。
两人合作的第一场戏，是刚入职的两位青年锦衣卫不打不相识，逐渐成为好朋友。
一位沉默腼腆、心思缜密，一位热情开朗、乐观豁达，两位男主一静一动，在尚未反目成仇前，他们是一对默契的搭档。
于墨和秋炎在戏中表现地亲密无间，毫无半点工业合成式的虚伪。
李导还以为他俩私底下也成为了好朋友呢，结果一等到拍摄结束，两个人就好像陌生人一般，一副谁也不认识谁的架势。
演员私底下交情不好，很容易带着情绪演出。
李导纠结着该不该调节一下，然而等到下一场戏开拍，两人又立刻对着摄像头勾肩搭背起来。
片场响起小姑娘们吸气的声音，以及拼命压制住的惊呼。
李导看围观的小姑娘们互相绞着手，面红耳赤地小声讨论眼前这美好的画面。
“天啊，我从没想过这俩位站在一起是这么和谐！”
“不能再同意！”
“我的新CP出现了！”
“我先磕为敬！”
李导年纪大了，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他拍的可是纯纯的兄弟情啊。
不过，李导看着显示器的回放。
两人共同在镜头里的画面确实非常完美，挑不出一点瑕疵。
李导想了想，不打算去调节了，两人关系不好就不好吧，只要拍戏时能做对临时好兄弟就好。
比起那些进组时打得火热，等营业时间过去就暗地互相拉踩的伪装好友，于墨和秋炎倒显得直白坦诚。
中间午休，于墨端着食盒，寻找秋炎的身影。
秋炎坐在一张钓鱼椅上，和面前的人说话，从于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是怕秋炎的，兔子精对危险的事物总是格外敏感，而他每回碰上秋炎，总会紧张到呼吸不畅，迫切地要逃离。
想到自己在人类世界的签证只剩三个月，于墨不得不违背本心接近秋炎。
朋友圈秋炎已经点了赞，于墨迈出了第一步。
现在，他要迈出第二步了。
突破心理防线，主动和秋炎攀谈，做他的好朋友，在潜移默化中引导他向善。
于墨坚定信念，走到秋炎的身后。
一名饰演男配的演员正在被秋炎训话，于墨不想打断对话，便安静的站着，顺便打开午餐食盒，挑出一只西红柿吃。
之所以选西红柿，是因为西红柿吃起来声音最小，于墨可是很为他人着想的。
这名演员是近年兴起的短视频APP上的一名网红，最近刚刚签约为跃星娱乐的艺人，他便通过这层关系要到《锦衣卫》的一名配角。
他只是想在剧组里浑水摸鱼一把，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他能再涨一波粉。
可惜小网红打错了算盘，他哪知道碰上的是秋炎这尊阎王，抓着他这等小喽啰不放，不仅将他的演技指责地一无是处，还将他进剧组的目的全给猜了出来。
小网红心中恨得牙痒痒，可惜剧组不是他的地盘，咖位大一级压死人，他不敢造次。
小网红暗暗发誓，等他回了短视频APP，那儿才是他的天下，到时候看他不把秋炎喷死。
一股冷风吹来，让小网红抖了一下。
不对，大热天哪来的冷风？
小网红抬眼一瞧，于墨正平静地盯着他。
小网红大脑宕机，浑身冰冷，他感觉自己在于墨的审视下无所遁请，那点龌龊的心思早就被人家看透了。
他哪晓得于墨看谁都是一个表情，只是那个被看的人心里有鬼，所以自发联想罢了。
“呵，你那点小动作还是等出了剧组再发挥吧。”
秋炎轻笑，将小网红白净地如同新书一般的剧本扔他身上。
原来秋炎不是个无脑喷子，小网红在想啥他全知道。
小网红狼狈地接住剧本，终于伪装不下去，咬牙切齿地说：“秋炎，你别太得意，你只是个主演，又不是导演，凭什么训我！”
“嗯，你说得对。”秋炎点点头，“训你确实浪费我时间。”
秋炎的余光扫到有人在他身后端着午餐盒，他以为是自己的助理给他送的午饭，于是看也不看，把午餐盒拿了过来。
于墨的午餐突然被抢，他来不及反应，手保持着动作悬在半空。
秋炎望着饭盒里一堆的蔬菜水果，直皱眉头，对“助理”说，“连一块肉都没有，你当在喂兔子吗？”
临时助理于墨：？？？
秋炎摇摇头，三下五除二，把饭盒中的食物风卷残云般扫荡干净。
他把空了的饭盒往边上举起，于墨呆呆地把饭盒接住。
小网红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秋炎和于墨，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秋炎擦擦嘴，继续处理小网红的问题。
“你，”秋炎指指小网红，上半身微微前倾，用极具压迫感的眼神说，“不用继续留在剧组了。”
小网红万万没想到秋炎会说这样的话。
“秋炎，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的去留！”
“违约金就当给你的差旅费吧，好了我很忙，你可以走了。”
“秋炎，你等着！”
小网红愤愤地跑掉，看方向可能去找李导了。
秋炎给李导发了一条短信，将手机扔到一旁的小木桌上，满脸愠怒地骂道：
“跃星是没人了吗？什么破烂都要往剧组塞。”
身为跃星娱乐门面的于墨：“……”
秋炎骂完跃星，看到自己的助理捧着餐盒跑过来。
“秋哥，你的中饭我拿来了，按你要求，问老板娘要了一个全肉套餐。”
秋炎拍戏消耗大，饭量也大，他从不会刻意节食，吃多了晚上就会做运动将热量消耗掉。
“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在这里是因为……”助理没经过脑子，顺着秋炎的思路回答问题，突然意识到不对，“秋哥，我不到这里怎么给你送饭？”
“你给我送饭？”
“没错啊。”助理觉得自家老板是不是被夺舍了，变得有些智障，当然，这些话不能让老板知道。
“那我刚才吃的那一盆草是谁给的？”
秋炎狐疑地转过身去，正好和于墨的视线对上了。
于墨手里捧着一个空荡荡的饭盒，眼中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绪。
秋炎内心卧了个大槽，他刚才该不会把人家的中饭给吃了吧。
再看那饭盒身上被使用过的痕迹，秋炎可以把“该不会”三个字去除掉了。
“这是你的中饭？”秋炎问。
于墨的视线幽幽转向饭盒，语气略带落寞地“嗯”了一声。
秋炎头大了，他没有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
“你还有备份吗？”
“没有。”
“那我的中饭赔给你。”
秋炎从助理手里拿来盒饭，别扭地递给于墨。
于墨倒也没拒绝，透过盒饭透明的盖子，瞧了瞧其中的菜色。
三黄鸡、红烧肉、粉蒸狮子头……一道道菜色泽诱人，看着就令人胃口大开。
可惜于墨是一只兔子精，看到肉类就好像人类小孩看到西兰花一样，毫无食欲。
“我不吃肉菜。”于墨将盒饭还给秋炎。
他并不是故意拒绝秋炎，而是觉得既然他根本吃不了，与其拿了再偷偷倒掉，不如直接告诉对方。
“减肥？”秋炎不知道于墨是兔子精，理所当然地联想到他在节食减肥。
于墨不想多解释，兔子精在人类世界活动的事情，虽然在人类领导高层那儿都有备案，但是在普通人的生活中尚且还是一个秘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于墨将错就错，默认了秋炎的猜测。
于墨本来想过来和秋炎套近乎的，但是现在的气氛这么尴尬，于墨觉得再待下去只会让空气更加凝固。
“我……我走了。”
“等等。”
秋炎喊住了于墨，无奈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自己的保姆车，拎了一袋东西扔到于墨怀里。
于墨手忙脚乱地接住。
“什……么？”
于墨摸到手里一个个圆滚滚的东西，看清楚是一袋子番茄。
番茄卖相并不好，表皮是黄色夹杂着青色，形状各异很不规整，总之放到市场上是会卖不出去的那种。
“我自己在家种的，不好看但是好吃，就当做还你的。”秋炎生硬地说。
“你还种番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八年前有个小骗子哭唧唧地说想念家乡种的番茄，他就一直记在心里，在自己常住的别墅后院，专门开辟了一块场地用来种番茄。
只要回去他就会亲自照料那块地，没空就会请保姆帮忙看顾。
到现在也种八年了，秋炎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会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做这些。
秋炎搬过一张椅子，在于墨身边“啪”的按下，示意于墨坐下，“吃完再走。”
于墨犹豫了一下，最终默不吭声地坐了下去。
秋炎看他在吃了，自己也随意地搬了张椅子坐下，双腿像扎马步似的打开，两只手臂就这么撑在膝盖上，拿着筷子豪放地吃全肉套餐。
他吃得好香啊！
于墨听到秋炎吃饭的声音，暗自感慨了一句，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秋炎。
呜~比起耳朵听到的，秋炎吃得更香了！
饶是于墨天性害怕秋炎，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朋友家养的那条大金毛，干饭的时候脸都埋在食盆里，一边吃还一边摇尾巴，可欢乐了。
于墨因为自己的联想，嘴角弯了一下。
于墨随即感受到秋炎即将转来的视线，赶紧收起嘴角的笑，安安分分地啃番茄。
秋炎种的番茄卖相不好看，味道却着实不错，于墨吃得特别欢畅。
当然，这一切都是于墨的心理活动，他还背着高冷人设呢，无论有多激动，都得显得很淡定。
秋炎五分钟就干完了饭，他干饭速度特别快，已经形成了习惯，就算没有人催他，他也绝不会慢条斯理地吃。
秋炎以前在职业快速上升期时，合作的几个导演都是工作狂，为了不拖累他们的节奏，秋炎会把所有能省的时间都省下来，干饭速度就是在那时练成的。
《锦衣卫》剧组节奏虽然快，倒也没有到争分夺秒的地步，李导给足了大家吃饭的时间。
剩下的时间秋炎无处打发，便有些无聊地观察于墨吃番茄。
于墨坐得端端正正的，两只手一起笼着番茄，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吃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完一口会轻轻舔一下嘴唇，再将手中的番茄换一个边，继续啃，直到吃完。
虽然于墨的表情委实一本正经，可是秋炎愣是从中看出了一丝可爱。
记忆中，小骗子的吃相也是这样，可可爱爱的像小兔子。
也？他怎么会用到这个字？
秋炎愣住，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秋炎仔细地将小骗子的侧脸和于墨的做对比，两个本该毫无联系的人脸型竟然极其相似！
何止相似？这他妈就是等比例放大啊！
于墨，难道就是八年前他在影视基地遇到的小骗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