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此前,赫安一直当他是领那个少庄主的命,公事公办罢了。毕竟他们,实在不像师徒,铭云对他,和对那些山庄里的弟子,没什么区别。
尽管铭云承认了,可赫安,还是不爱喊他“师父”。
江棠也知道,练武学艺哪有不吃苦的。可还是止不住心疼,又和声细语地叮嘱起些不要逞强,循序渐进一类的话来。
卫迟栖倒没想到,自家的小公子也能有这么多话说。平日里对着自己,都没这么热忱。
便插话进来道:“我们从前习武,受得伤比这小鬼只多不少,这算什么……”
很有些不屑的意思,又打量了瘦条条的赫安一阵,说笨鸟先飞,天资不足自然要吃更多的苦。全然忘了,当初是谁主动把人诓上山庄的。
心中也纳罕:看来将人扔给铭云还真是个不错的决定,至少跟着吃了这些日子的苦头,那动不动就拔刀拼命的暴脾气改了。大概是知道白拼没本事的命,不如来日有本事了再一雪前耻。
赫安其实站了好一会儿,腿伤就有些受不住了,还是绷紧了小脸一言不发。铭云站着,他就跟着站着。他本来就肤色甚白,此时面色不好,一时倒也瞧不出来。
江棠正数着自己带上来的那几个大包袱。尽管知道飞涯山庄里头什么都不缺,也必然不会短了个孩子的照顾。还是捎了许多过冬的衣帽鞋袜,零嘴玩意儿之类的东西。又说下回还要带点金创药来。
小公子只想着能有个人多多关照他,一如当初他流落在外,有人关护,总不会过得那样苦。且赫安也真是个很好的孩子……
方才牵他手的时候,他一开始还躲。最后被自己捂上后,就低头凑过来小声解释了,是自己的手冰。江棠便笑了,更给他捂暖了。孩子的目光便软软的,悄悄往他面前挪了几步,又靠得近了些。
外头有人来说,飞涯山庄订的几样兵器送到了。铭云便说自己去看看,又带着赫安走了。
铭云在前,赫安照旧在后边快步跟着。
小腿伤处疼得厉害,在穿廊的凛凛冬风中感知更甚。赫安停下缓了缓,弯腰扶着腿,忍下疼,舒了口气。再抬头,就差点撞上了一个背影。
铭云停在面前,屈膝半跪,背对着好逞强的小徒弟,说了句:“上来。”
话音清晰地落入耳内,不是商量的口吻,也不会哄人,而是如他一贯作风一般简断利落。
“不用。”拒绝的话本能出口,比思索犹疑更快。
铭云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赫安也盯着他,还是那样苍白瘦削的面容,碧胜翡翠的眼瞳。
眨眼功夫,上下陡转。
徒弟说:“放我,下来。”
师父云:“不。”
新到的兵器里头,就有卫茵茵心心念念的那套九把精钢小飞刀。听铭风说到了,就赶紧拖着他一起去看。
正说着要铭风去把赫安小师弟找来,看他喜不喜欢,就远远瞧见铭云哥朝他们这边过来。肩上还抗了个人,仿佛抗了个麻袋似的,却丝毫不影响步调稳健。
原以为他们下了廊要过来,正好打招呼。没想到铭云扛着人方向一转,似乎是要回住处的路径。
卫茵茵张望了一阵,看那身影转廊而没,推了推身边的铭风奇道:“他们什么时候感情就好起来了?”
铭风笑了笑,手里正给卫茵茵打着把大油伞。看小丫头方才探头探脑地,将伞往那边倾了倾,絮絮的雪,飘飘洒洒,落在他们身外。
“师徒之间嘛,总是感情好的。”铭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