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日期显示是今天。下午林秋说有会诊的，他是去接人……还是去会诊？如果是会诊，为什么不回人消息，拒绝这么难？我怕他看见，关了这个窗口。在他的联系人里翻到了我自己，备注名是“小疯子”。

　　………………

　　他从来没这么叫过我，这个名字，他是觉得我是疯子吗……

　　我忽然高兴不起来，刚刚的喜悦消失了干净。一直想看他那时和我说了什么，现在点开就能看到。我手有些抖，又开始患得患失。林秋那时候删掉的回复，就在这里。他是不是和我说过拒绝的话？……虽然现在他同意和我在一起，可那时候呢？

　　“时安？怎么不说话了。”林秋开口问我，我不想答，闷声看着手机屏幕。

　　“……我在想要哪只猫，再让我看看。”

　　林秋笑了一声，我听着不是滋味。

　　我用力眨了眨眼，点开了他跟我的对话窗口，一大段话出现在眼前。

　　林秋：这二十九年一点都不精彩，我不断地学东西，枯燥又乏味。学习几乎让我变成了机器人，但是想着朝一日能帮助我周围的人，我坚持下来。你和谁谈恋爱我干涉不了，也劝不了。你问过我宁原的问题，我回避了，因为觉得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

　　像你这样高兴了说几句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没办法相信。你可以觉得我无情，我前脚一走你和杨菲就传出恋爱关系，你让我怎么想？我应该对你说“不准”，还是“恭喜”？

　　宁原我不否认喜欢过他，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谈什么兴风作浪，你还想我跟他在一起？你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又莫名其妙地和别人有牵扯，还扯上宁原。我不能动摇吗，我不能质问吗？

　　我和你说过，想你快些出院，你喜欢猫，我也愿意替你养着。我天天往十楼跑，就是你口里说的没有正面看你？没有回应过你？你要我怎么回应呢，昭告天下吗？

　　林秋这段话我反复看了两遍。他请医院的人吃饭，发我的朋友圈……公共场合不避讳和我有接触，是想让我觉得他有回应？这难道不是他的占有欲吗。

　　如果说他爱秀，那他朋友圈确实太干净了。

　　是我让他改变了？

　　我退出微信窗口，把手机递给他。

　　他那天没有得到我的回复，赶回来的时候正好逮着我逃跑。我是不是也让他忐忑了一下？这段话就算被我看到，我也不会觉得他傻啊。我看着车窗外，车刚好到了学校门口。我开门下车，绕到林秋窗口，敲开了他的车窗玻璃。

　　“怎么了？”

　　我钻进去，在他嘴唇上碰了碰，咬了一口，“我喜欢你，十年前就很喜欢。下午等你……早点过来。”我低下眼看着他领口，不知道他会选择哪边，话说到这儿就不想再说了。

　　“好。”林秋弯起唇回应我，等我离开车窗，才往医院的方向走了。

　　回到学校才觉得这儿是我的地方，呼吸都顺畅不少。我没回寝室，直接去了扎好架子的杂物间。心情不好我喜欢一个人呆着，放着音乐做雕塑，画图，这样脑子里能放空，不想别的。上大泥搞得全身是汗，我累得弄不动，就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快到中午的时候，腰酸得不行，我知道体力极限了，只得锁了门去找老师。

　　我的辅导员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留着两寸小胡子，头发扎起三寸，是个很有逼格的艺术家。平时他照顾我，我也感觉得到，就是叫我帮他做事的时候一点都不可爱。为了我顺利毕业，不想做也得做，毕竟我还要指着他带我呢。雕塑这一行，我可没打算自己白手闯天下，有资源不用那是傻子，正好他看上我，我也看上他。

　　十分钟前我和辅导员通了电话，确认他在办公室。中午嘛，找他还能蹭顿饭。我敲了敲他的办公室门，推开条缝，“何老？”

　　“时安？快进来。”小老头还是那么精神，转了转椅让我进，“怎么你总算逃出来了？”

　　“逃什么啊……我又没毛病，关两天就放了。”

　　“哈哈哈，里面好玩吗？”

　　我对他这种皮皮虾性格习以为常，“您呐，想玩可以进去玩几天，我给你走个后门。”

　　“还有后门？哎？等不教你们了我得去体验体验。”

　　“呵呵呵。”我耸耸肩，“上回不是说要我组工作室吗？”

　　“对啊，你想通了？”何老眯起眼，透出老狐狸一般的神光。

　　“中啊，赚钱多吗？”

　　“养几个你没问题，怎么突然想挣钱？恋爱了？开销大了？”

　　我在办公室里找了张凳子坐，“是恋爱了。开销……好像都是他在开销。”我低头笑了一下，这么说好像是个米虫。

　　“哈哈哈，你小子可以的。没事，也就这几年吃吃软饭，以后有前途的，翻身养你的小媳妇。”何老就是会说话，能说得我浑身舒坦。可要超林秋的收入谈何容易啊。

　　“工作室要招几人？”

　　“六人就够了，多了不好。正好有个女生有这个意向，叫什么来着……哦，曾依。张老师推荐给我的，说在她班上不错，正好她那头也需要个人来当副手，跟你一起干吧。剩下四个人你看着找，找好了人名单先给我过目。”

　　我听着头疼，曾依是学景观设计的，照何老的意思，跟我这头正好搭上，以后项目做成一条龙了。她那条在我朋友圈的留评我无语，她跟我搭档不尴尬吗？

　　“能换个人吗？”只有求何老想想办法了。

　　“人家听说是你都没问题，你怎么屁事这多呢？她哪里惹到你了？张老师也是股东之一啊，你让我怎么开口回绝她的学生？”

　　何老又开始对我语重心长了，我嗯了两声，“她没问题我就没问题吧，我是怕她尴尬。还有个事，我要参加月底的国际雕塑大奖赛。”

　　“嚯，杭州那个？”何老点了点头，“我记得是这月底截止吧，你做得出来？”

　　“这不是跟您通气儿来了吗，其他几科老师那儿……您帮我说说呗。这个要是能入围，给学校争光啊。”

　　何老看着我考虑一阵，“入不了给我打一个月工，这人情债欠大了。”

　　“好嘞，您放心。”我心里暗爽，后面半月的课可以摸鱼不去了。我不需要期末高分，只要能过就万事大吉，国际赛的含金量高多了。依何老目前在雕塑界的地位，我大概率毕业之后也会跟着他干，做点拿的出手的成绩是应该的，他也好带我接项目。

　　马屁拍完我正准备开溜，又想起来要蹭中饭。何老喊住我：“慢点跑！你哥昨天问你回学校没有，说要来学校找你，你给他打个电话回去。”

　　“哦。”

　　我没心思吃了，关上办公室的门，踢了踢楼梯栏杆，“混蛋东西，找我做什么，我不在了不是正好吗？出来了就碍着你了？”

　　何老答应了工作室的事，下一步应该就会把杂物间改工作室了。我往杂物间走，等做完这个作品，还得把那儿收拾干净。刚刚走到寝室楼附近，就撞着我最不想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