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做父母的
陆南钦到陆家的时候，父亲陆庭母亲江晓坐在客厅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就连大哥陆东献，脸上都微微紧绷。
完全是一副三堂会审的样子。
陆南钦晃悠着进门，随意坐下，目光随意瞟了他们一眼，叹了一口气，“爸，妈，大哥，别摆出那么一副可怕的样子好不好？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们怎么这么不友好？”
陆南钦随意的语气，让江晓更加怒不可遏，她将一个信封甩在陆南钦面前的茶几上，指着那露出来的照片，“你自己看，你自己看看都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陆南钦伸手拿过信封，里面全部都是他和凌光在一起的照片，有几张甚至很亲密。
他微微沉了沉眉眼——真没想到，竟然能在他身边下手。而且，把这事情都捅到二老面前。目的是什么？是想用陆家来把他从凌光身边支开？
见陆南钦看着照片不语，陆庭粗重地呼吸，“阿南，你要走这条路，我们不管你，也随着你。可是，不代表你就可以在外面乱来。当初你选择做什么除灵师，你知道陆家背负多大压力吗？
现在，你和一个男人胡搅蛮缠，你这样做，你让陆家的其他人怎么看待你，看待我们？
如果，你说你只是玩玩，那么算你年轻，玩心重，我们也不去多过问。现在，我问你，你和这个人什么关系？”
陆南钦叹了一口气，将照片扔会茶几，看着自己的父母，问道：“这些照片是谁给你们的？”
“你别告诉我这是假的，这些照片是不是P的，我们找人专门分析过。”
“我没说是假的，我只是想问，是谁给你们的。爸，妈，最近我们发生了一些大事，这件事情很重要。”
“我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江晓一拍桌子，“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陆南钦看向陆东献，陆东献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是匿名寄过来的。”
陆南钦点了点头，“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喜欢的人，想要共渡一生的人。”
陆南钦话音刚落，江晓猛地起身，扑了过去，陆东献瞬间跟着起身，一把拉住江晓，江晓指着陆南钦，指尖微微颤抖，失声低吼，“你再给我说一遍。臭小子，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
陆南钦也没想到母亲会这么激动，连忙起身，微微后退几步，“妈，你先冷静一点，别激动。”
“你还贫什么嘴？你没看到妈的样子吗？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陆南钦看了一眼激动地想冲过来暴打他一顿的母亲，又看了一眼还端坐在那的父亲，顿时觉得，男人就是不一样，特别是像他爸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男人。
他爸陆庭虽然不至于母亲那么激动，但依然脸色阴沉，盯着他看了半晌，问道：“阿南，你是认真的？”
陆南钦严肃地点了点头，“认真的。”
江晓一听，又要冲过来教训他，好在被陆东献死死拉住。
陆庭点了点头，“好，你是认真的。”
见陆庭点头，陆南钦心中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没多想，只是觉得，理解儿子的还是做父亲的。
“爸……”
“你是认真的。好。对你来说，父亲，母亲，大哥和陆家是不是都无足轻重？对你来说，父亲，母亲，这种是不是只是一种称谓？对你来说，陆家的一切是不是都无所谓？”
陆庭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冷然的压迫感，是一种滔天之怒而归于平缓的压抑。
“爸……”
“你八岁那年遇到危险，在得救之后，你转而相信迷信，你九岁那年，你非要去做什么除灵师，把陆家给予你的一切都要抛弃。
你为了你的理想，你的道路，你要离家出走，你要去追寻你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那一刻，你有没有想过，背你抛弃的父母会如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你的父母会如何？”
陆南钦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件事情一直是梗在父母心头上的一根刺，这么多年，大家都不去谈及，就怕旧事重提，父母心头难过。
“不过，你既然这么坚决，人各有志，我们做父母的，只能随着孩子。你要走那条危险至极的路，做父母的即使不愿意，也为了能让你留在身边，只能同意。
每次你离开，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会为你担惊受怕？
你有没有想过，午夜梦回，你的父母会因为担心你的安危而一夜未眠？你只顾往前走，你有没有回头看过你的父母日渐衰老的脸？”
陆庭的声音依然平稳，平稳地似乎连情绪波动都没有，但是陆南钦依然能听出，那声音中的微微颤抖。
“你不顾一切要做除灵师，我们答应了，我们妥协了。但是阿南，你有考虑过我们做父母的感受吗？
而这一次，你依然那么自私，那么随心所欲，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这次做的这件事，你又有考虑过父母吗？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件事情，会让你父母背负怎样的压力？
陆家，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四口的你知不知道？
陆氏也不是全靠我们一家口的你明不明白？你长这么大，到底任性自私到什么地步，你才能多考虑考虑你身后的家人？”
陆南钦从来没听过说这么多话的父亲，他神色平静，语气平稳，却带着迫人的压力，逼着他不得不去正视曾经他不去正视的一切。
他想起每次回来，母亲江晓都会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他的身体，问他有没有受伤？
下次什么时候走？任务是不是很危险？
什么时候辞职？可是他总是敷衍了事，半开玩笑地说自己有多么厉害，没人可以伤得了自己。
可是做父母的，就是那么担心，即使别人说自己是天赋异禀，灵力高强的天才。但是做父母的，依然要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任性自私，肆意妄为，自负自己是青龙使，却从没想过他父母只是普通人，他们承受了太多普通人不能承受的压力。
而这一次，他不管不顾地出柜，却从没想过事情被别人知道后，他父母又会顶多大的压力。
陆南钦心里泛起苦涩，微微握紧拳头，低声道：“爸妈，对不起。”
江晓捂着胸口坐下，眼泪瞬间落了下来，“阿南，只要你好好的，你做除灵师，爸妈也由着你，可是万一，万一你出了什么事，爸妈会有多后悔同意你走上这条路。”
陆南钦不说话，陆东献见江晓平静了下来，陆庭也只是低头叹息，他松了一口气，走到陆南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错了就好，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南钦再次看了他父母一眼，跟着陆东献到了花园中的水池边。
“哥，我知道我很自私，很任性。可是哥，有些事情我真的做不到。”
陆东献看着陆南钦低着头，脸上浮现痛苦之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爸妈，同意你做除灵师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难道，你真的连这点让步都做不出来吗？
妈刚才也说了，你和那个男人如果只是玩，妈不管你。可是，这件事关乎到以后的陆家，你不能这么自私。”
“可是，我和他……”
“就当时先安抚爸妈难道也不行吗？”陆东献伸手搭在他的肩头，低声道：“爸妈前两天刚好是是在为你挑选女朋友。即使做个样子，安抚他们，让他们放心一些也不可以吗？来日方长，别让爸妈真的为你操碎了心。”
陆南钦说不出反驳的话，陆东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陆家不是普通家庭，你应该明白。你做除灵师已经被很多人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讲，别再让爸妈在背上这么大的压力。你做儿子的，就别再任性了。”
陆南钦浑浑噩噩地出了陆家，也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凌光的家。
他突然就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他以前不是没想过他父母不会同意他和一个男人一起生活。
只是他认为，只要自己和父母好好的交流，他父母会同意的。
毕竟，他不是曾经那个头脑发热要离家出走的孩子了。可是他没想到，有些事情比他想象地要艰难得多。
让一个正常家庭的父母，接受自己的儿子会和另一个男人生活一辈子的事实，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而且，他们的父母，也曾接受过封建思想教育过，即使现在国家发展迅速，引进了西方文化。
但是，在他们父母这一辈，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接受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情的。
陆南钦沉重地呼吸着，平复了好久才打开凌光家的房门。
一进门，屋中充斥着泡面的刺激油包味，陆南钦皱了皱眉，见凌光正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大口吃着泡面。
陆南钦甩了甩头，把陆家的一切先忘掉，才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伸手拿走他的泡面，“你吃这个干什么？我不是做了吃的给你吗？”
凌光瞟了他一眼，“倒掉了。”
“为什么？”
凌光扯了扯嘴皮，“难吃。”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再给你重做。”
凌光有些不耐烦，拿着遥控器换着台，“不用。反正一样难吃。难吃的不是菜，而是做菜的人。”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对了，你父母怎么说？是不是让你赶快搬出去？那就快点。省得看着就倒胃口。”
陆南钦站在原地，双手握成拳，极力地控制自己的理智，平静地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