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成亲
现世……
桃花缓缓落到桌子上,何之睁开眼看到后,恍惚想起闭眼的那刻这朵花才刚离开枝头。
对面的位置已经没了人,若不是还剩下半杯残酒,几乎都要以为那只是大梦一场。
踩在花瓣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何之右手随意松开,杯子咕噜噜滚到桌子上,无色酒水洒落的到处都是。
“你生什么气?”来人坐到对面,很自然的挥手把整套酒具全部换了:“明明是我该生气的。”
何之右手手肘放在桌上,闭眼撑着额头:“为什么不让谢牡把后面的记忆也幻化给我?”
“没什么好看的,反正若你不在了,那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坐在桌前的何之猛然起身抓住殷过衣领,脸上表情十分危险:“我是怎么教你的!什么叫我不在了那对于你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活着不是意义吗?那些追随你的下属不是意义吗?还有等着你去解救的那些人都不是意义吗!”
澄澈的月光穿过桃花树,在殷过身上打出斑驳的阴影。他整个人被拽的往前倾倒,但神色却依然很淡定:“对啊,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的活。可是,我活的不开心啊。”
何之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他恨恨的把人往后一推,坐回了凳子上。
从桌上的壶里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他幽幽的道:“换个话题,你要跟谁成亲?”
殷过的眼里闪过紧张,他绷着身体,盯着何之一字一顿道:“跟你,成吗?”
院子里的结界不知不觉中被撤了下来,晚风渐渐变大。何之的长发被吹了起来,大半个脸都被挡住了,一时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想好了吗?”
停了这话,殷过有些惊疑不定,他一会狂喜,一会恐惧。最后咬着牙死死盯着何之道:“想好了,死都不会变!”
长夜漫漫,但终有尽头。
屋外天光大亮,飞鸾绕着窗户来回盘旋,鲜艳的羽翼变换出各种美丽图案。
殷过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傻愣愣的望着窗外发呆。
之之昨晚同意成亲了,之之昨晚同意成亲了?
他的眼睛陡然亮起来,一把把大红的被子丢在地上,赤脚就朝门口跑去。但跑了几步,他停了下来,绕着屋里的柱子来回转圈。
“我不会是做梦吧?难道我是在做梦?”
绕了几圈后他把心一横就想去找何之问清楚,但刚走到门口他又怂了。
“不行不行,要是他不认账怎么办?不行不行!”
万一之之故意装糊涂,睡了一觉后反悔了他找谁哭去。要不干脆就这样,等到了日子直接就成亲,要是之之不愿意,那不管是撒滚打泼还是强买强卖,都是一锤子买卖。
但刚做了决定,殷过又自己推翻了:“不行不行……”
他俊朗的脸上全是委屈:“要是他真不愿意,我又能怎么办?”
“吱呀。”
“哎哟!”
朱红的雕花门被从外推开,站在门后的殷过被撞个正着,捂着额头连连后退。
何之跟谢牡蝴蝶站在门外,一言难尽的看着穿着件单衣,大清早就犯蠢的仙主大人。
谢牡右手拉着蝴蝶,左手连忙捂住她的眼睛:“小心长针眼。”
殷过看到何之正在心虚,听到这话立刻借题发挥:“你还有胆来见我?幻境是随便织的吗!万一之之陷进去了呢?”
站在后面的蝴蝶好笑的拔下他手:“不用捂,我本来就看不见。”
谢牡摸摸她的头发,对在屋里恼羞成怒的殷过状若未闻:“那我也不放心。”
大力的推开房门,何之抬脚跨过门槛。殷过看着他欲言又止,突然双眼瞪大,连忙伸开双手拦在何之面前。
“有事我们出去说!”
何之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看他,又越过他肩膀往后看,然而里屋却被中央的屏风当得严严实实:“怎么,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殷过眼神闪烁,有些讨好的低声道:“房间有点乱,不如我先收拾一下也行。”
跟在后面的谢牡凉凉道:“说不定是偷人了呢!”
蝴蝶拉拉他的手,示意他别乱说话。谢牡不甘心的摸摸鼻子哼了声,但好歹没有再插嘴了。
殷过一边朝着谢牡扔威胁的表情,一边左左右右的去拦着笑眯眯往里走的何之。
“之之之,里面真的很乱啊!你肯定不愿意看到的!”
何之朝他瞅了瞅,淡定的道:“没事,反正以后总要习惯的。”
殷过恍惚被千年难得的机遇兜头砸中,他看着何之傻傻的“啊”了声。
何之嫌弃的啧了啧,一把把他推开后绕过了屏风。始终跟在后面的谢牡,趁机也牵着蝴蝶晃悠悠的跟了进去。
红,满屋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喜布一寸一寸的挂满房梁,屋旁是高高竖立的红烛,它旁边的雕花大床上铺着鸳鸯戏水和龙凤呈祥。
宽敞的房间内,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贴着画。何之一幅一幅的看过去,这些画看的出来是很用心的作品,画技也从生疏慢慢到熟稔。画里的人物只有一个,而主题也始终不变。
“那个,我就是想试试喜房该怎么布置。”殷过小声的在后面道。
何之的眼神扫过地上大红的被子,殷过僵硬的笑笑。这不是美梦做的太好,他想把每一个地方都做到完美嘛。
谢牡稀奇的左看右看,边看边跟蝴蝶描述。看着看着他道:“你这布置的还挺不错,要不干脆我跟蝴蝶的也交给你了吧。”
蝴蝶脸色一红,嗔怪的捏了他一把。
殷过为了转移何之注意力,连忙接了话题:“你们也要成亲了?”
谢牡笑着点头:“对呀,就这两天会挑个时间。”
说着这话的时候,谢牡的脸上喜气洋洋。看着蝴蝶的乌黑眼珠里都是期待和愉悦,与这世间所有即将与爱人成亲的普通男子没有任何区别。
蝴蝶的眼睛被布条紧紧裹住,巴掌大的小脸只剩下三分之二。
为了方便裹住眼睛,她的长发全部都被放了下来,瀑布样一直落到小腿。
虽然看不清清表情,但高高勾起的嘴角已经暴露了她最真实的情绪。
何之沿着外面一直往里走,墙上的画作越来越精美。在最里面正对着床头的位置,他停了下来。
漫天大雪里,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背影。鲜血从他的上身一直蔓延到莹白长剑的剑尖。他脚下的雪地上,绽放出朵朵似红梅的鲜血。
在他眺望的地方,模模糊糊的有个影子在回头。
何之仰着头去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碰了碰那个影子。
殷过三下五除二的打发了那对腻歪的人,大步跨了过来:“之之……”
何之把手放在唇间:“嘘。”
殷过的话被噎了回去,他看着墙上的画又看看何之,眼中有浓郁的黑色在翻滚。
何之置若罔闻,只是扭头四处寻找什么。在看到那边的床铺时眼睛一亮,迈步走了过去。
床很大,不知什么材料的木头色泽圆润,暗暗的红色不显陈旧,反而像是沉淀后的美酒。总的来说,是个完美的喜床。
何之站在踏脚,大致比了下位置后把鞋子一脱,拎起枕头拍拍后放在床头,舒适的靠着躺下去。
前方正对着那副画,那副苍凉而压抑的,永远都不会回头的背影画。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牡跟蝴蝶不在屋子里了。似乎他俩过来,就是为了看笑话外加托付新房的。
何之看着那副画,有些怅然若失:“你恨我。”
还在那副画下的殷过略定了定,然后抬头望着过去:“我想你。”
我想你了,不论是作为亲人的之之,还是作为爱人的之之,我都想你了。可是,你还能知道吗?
“我一直不敢去想,如果你不回来了我怎么办。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殷过不敢低头:“我亲眼见着你离开我两次,每一次你都说让我等你。我相信了,也等了。”
何之张张嘴:“是我的错……”
殷过截住他话头:“你没错,是我太弱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弱,你何必要牺牲自己呢?”
床铺松软而舒适,何之陷在熟悉的气息里,心里有些发烫。
“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殷过顿了顿,然后瞬间:“那,你喜欢我吗?”
他补充一句:“你知道我问的事那种喜欢,我可以告诉你,从我成人的那刻起,我的梦里面就没有过你以外的人。”
成熟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比枕头和床铺间残留的强大百倍。
近在咫尺的眉眼既熟悉又陌生,点漆的眼珠里全是隐忍的情绪。
对视了片刻后,何之突然笑了。他戏谑的又靠近一点,让两人的呼吸相互交融。嘴唇微动间,彼此似碰非碰。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那么纵容你?”
殷过的脑子像齿轮样咔哒咔哒转动几圈,终于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这句话。
什么叫灿若星辰,他眼眸此刻的亮度,让何之彻底的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周天星辰,似乎全都倾倒在他的眼中。
——床帘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