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说的是真的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时煦有些坐立难安,他看着宋老爷子,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刚搬办公室,没什么东西好招待您。”
宋老爷子不在意这些,笑得和蔼:“我之前以为你是附医的医生,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你是国家研究员。”
时煦牵强地笑了笑,心里知道宋老爷子来这里绝不是与他闲谈的。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老爷子的拐杖伴随着时煦的声音又敲了两下地板,“我原本怕你心里难以接受,还不想这么早和你说这件事,但既然你开口了,那我也就直接一点。”
宋老爷子抬起眼,把嘴角的笑容压了下去,道:“离开我孙子,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时煦以为自己会遇上那种“几百万给你,马上离开他”的狗血戏码,但现实和电视剧还是有些差距,不说给他钱,看宋老爷子这架势分明就是如果不离开就要他的命。
时煦的十根手指紧紧缠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也突了起来,可与宋老爷子说话时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我爷爷奶奶的年龄看起来和您差不多大。”
宋老爷子静静地听,什么话也不多说,虽然他不明白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懂得尊重人。
“我当时也以为他们无法接受我和男人在一起,所以当时我虽然把宋意寒带回了家,嘴上说着一切都没关系我的家人会接受他,但我心里其实并没有把握,我只是做好了与他共进退的准备,若是我爷爷奶奶同意他进家门我就和他一起进门,若是他们把他赶出来,我就和他一起回家,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他。”
时煦说到这就打住没有再说了,宋老爷子叹了气,起身踱步。
“孩子,我也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可是你们的感情太脆弱了,没有孩子、没有婚姻,将来等你们的感情消磨光了,你们之间要靠什么来维系,我不想意寒将来后悔。”
后悔?对,他也怕他后悔。
时煦被宋意寒的温柔宠坏了,差点忘了自己是怎么将这个人一步步骗过来的。
宋老爷子比时煦多活了五十多年,一双眼早练出了看透人心的本质,他知道时煦已经动摇了,便乘胜追击。
“你们现在都还年轻,都还有很多选择,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人那么多,意寒或许并不是最适合你的,你……或许也不是最适合意寒的。”
时煦脚边一堆书被他不小心踢翻,他心慌意乱地将书重新放好,等放到最后一本时,竟发现自己的指尖颤动得停不下来,他牵强地笑着:“我知道您是为了他好,可是即使我同意分手,宋意寒也未必会同意。”
宋老爷子知道自己孙子的性子,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只听他依旧沉稳开口:“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同意,若是他肯轻易听旁人的劝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他将事先准备好的几个人的资料放到时煦面前,“我知道你是个不怕事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你身边的人,他们的一生都很长,你或许能保他们一时,但是你保不了他们一世。”
时煦想过有人会拿宋意寒威胁他,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有人会拿林恬、朝暮这些人来逼他妥协。
他假装镇定:“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真的无关紧要吗?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妹妹现在还在学校念书,你应该明白只要宋家出面,她能不能毕业难说,她能不能平安地工作结婚也难说。”
时煦当然知道宋家有多大的本事,若是其他显贵的家庭,他还能凭手头几张牌放手一搏,可这偏偏是宋意寒的家人。
他赌不起。
时煦按着眉头,紧闭双眼,等再睁开时,眼中神采尽失。
“给我点时间。”
宋老爷子听到这个回复就知道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他给时煦留下一个电话号码。
“你是个好孩子,往后只要你不再和意寒来往,有什么难处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时煦看着那个号码却没有伸手去拿,直到一声关门声响起时他才猛地起身。
他要离开宋意寒了。
他答应别人要离开宋意寒了。
吵吵闹闹七、八年,以为自己能拼出一个完满的结局,结果到头来还是曲终人散。
研究院里有几个关心时煦的人来帮他搬东西,他们看时煦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他还没有从医药案中缓过神来,也就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接一个地把他的东西往办公室里搬。
附医的人来找时煦时看到这诡异的场面,犹豫地开口道:“请问你们知道时煦研究员在哪吗?我找他有点事。”
搬东西的几个人都默契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们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时煦,低声说:“他今天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你小心点。”
附医的人也联想到那个糟心的医药案,做了个心领神会的表情,他轻手轻脚走到时煦身边,礼貌客气地出声道:“时研究员,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时煦“嗯”了一声,“你说吧,我听着。”
听这话看来是心情很不好了,附医的人更是小心谨慎地开口:“我们医院想要麻烦您去做一个特殊检查,具体什么原因我不好说明,但是我们可以保证绝不会伤害您的身体,也绝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时煦把目光移到来人身上,嘴唇微启:““不会耽误太久时间”是多久?一小时一天还是一个星期?”
时煦知道这人是为附医违禁实验的事来的,直属部门把附医的院长撤了,还让医院的所有工作人员接受检查,时煦虽然离职了,但他同样也躲不开这个审查,而且他还不能把自己已经检查过的消息告诉这个人,不然他匿名举报者的身份就会暴露。
那人眼神四处乱飘:“大概一天左右就好了,我们自己人做检查都很快的。”
时煦停下手中动作,低声呢喃:“给我一天时间也好……”
那人没听清楚时煦说的是什么,就向时煦投去了一个困惑的眼神,时煦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跟你走,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
来人差点感动地要掉眼泪了,他一开始被委派这个任务时,心里又急又慌,毕竟他和时煦也不熟,怎么好意思麻烦时煦,在来见时煦的过程中,头发都不知道被他薅掉几根了,现在总算可以安心回去复命了。
宋意寒收到时煦进隔离室的消息时他刚出监狱,齐修文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他不相信时煦会害他。
他当即去到附医医院,抓着负责的医生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颤颤巍巍:“我们没什么意思,就是给时先生做个小检查,在隔离室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就可以出来了。”
宋意寒面色不虞,把医生拎到隔离室前,说:“我有几句话要和他说,你先让我进隔离室。”
医生一脸为难:“宋先生,这不符合规定……”
“需要我把你们的新院长叫过来吗?”
宋意寒的眼神一凛,医生当即就去给这位不好惹的“宋先生”准备隔离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要直接接触时煦。
结果宋意寒在进去见到时煦的第一秒就把套在身上的隔离服给脱了。
医生:这位宋先生在来之前是不是就练过怎样快速脱衣服?
时煦看宋意寒把外面搅得一锅粥,怔然地问:“你进来做什么?”
宋意寒痞痞地往时煦那张小床上一躺,“我怕你一个人睡不着特地来陪你。”
时煦不自觉地将手背贴在宋意寒的脸上,往日里再熟悉不过的身体接触现在却让他心脏发麻,整个人都失去的言语和行动。
“发什么呆?”
宋意寒问这句话时时煦陡然将手收了回去,他别过脸道:“想起了点事。”
宋意寒没察觉出时煦的异样,他把白天齐修文和他说的话当笑话一样说给时煦听:“你知道吗?我今天和齐修文见了一面,他说我脑袋上的伤是你一手策划的,这怎么可能。”
说罢他还嘲讽齐修文两句,原本宋意寒还以为时煦会站在他那一边,可是等了几秒后他也没听到时煦的声音,这才发现时煦的身体有些僵硬。
“时煦,实话告诉我你怎么了?”
时煦仰起头呼出一口气,道:“齐修文说得没错。”
宋意寒要去触碰时煦的手一顿,他扯着嘴角问时煦:“什么意思?”
时煦向宋意寒靠了过来,对上他那双不敢相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当初你相亲时看到我是我故意设计的,那块砸下来的招牌板也是我事先就安排好的。”
宋意寒像是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动也不动,只有一双手越捏越紧。
“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煦笑得天真自然:“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