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潜藏的暗示
“你要做什么?”朝暮已经很久没见时煦露出过这种表情了,他真该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敌人而是朋友。
时煦靠在椅子上揉揉肩膀,“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们查到你身上。”
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最好时候,盲目出手只会打草惊蛇,花点时间等待总能让他收获惊喜,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朝暮对时煦怎么可能不放心,他踢了踢凳子,“你和你家那位怎么样了?”
屏幕上的光照在时煦脸上,映出一股苍白苦涩的意味,他轻声道:“我们在一起了,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朝暮看时煦的表情不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你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时煦额前的发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已经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朝暮夸张地“哦”了一声,试探道:“你是后悔了?”
时煦无奈地摇头,无声叹了口气。
“我不是后悔了,我是害怕了。”
怕?朝暮可从没听时煦说过这个字。
“怕什么?你时煦有什么可怕的?”
时煦听这话不禁觉得好笑,他曾经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也只有宋意寒这个人,能让他变得小心翼翼。
时煦不说话,沉默片刻后问朝暮:“能把这两人的监控视频拷给我吗?”
朝暮虽然好奇但也不准备刨根问底:“行,是要全部吗?”
“嗯,全部,我需要更多细节信息。”时煦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在这里耽误两小时了,起身拍了拍朝暮的手臂,“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朝暮抬着下巴应了一声,故意揶揄他:“要我送你出去吗?我们这边可是有很多坏人的,时煦小朋友。”
时煦听到他的话,挑眉道:“是吗?”
两人的视线碰撞,不过两秒就同时笑了起来,时煦摆摆手:“不和你开玩笑了,我走了,你自己注意点,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还好好的。”
“接你吉言。”朝暮的话音还未落时煦就已经走出房间,他暗自笑骂了两声,回头看监控画面,连连啧声,要不是他开酒吧,哪能知道这些皮囊下藏着多扭曲的灵魂。
他将画面暂停,看着时煦刚才特别注意的人,困惑地挠挠头:“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几个模糊地身影在朝暮的记忆里虚晃,他眯起眼,忽然想起来了,这人当初好像是和宋意寒玩在一起的,不过朝暮能记起来来也就这么多了。
过往的记忆里,除了时煦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记外,倒没什么人值得他记住的了。
不过他记住时煦也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实在是这个小孩太有意思了。
那时候朝暮长期混迹酒吧、游戏厅,整天不干正事和自己那些所谓的朋友玩玩闹闹,打架那都是家常便饭,只是鲜少有被打得那么惨的一天。
时煦就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的,他当时没有说话,如果不是时煦那时候无意间踢到一个空酒瓶,几乎不会有人发现他站在街巷的深处。
朝暮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像是刚睡醒,打着哈欠小声说:“你们吵到我睡觉了。”
他的声音青涩又干净,活脱脱是一只兔子闯进了狼窝。
围着朝暮站的几个混混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笑声,他们说:“同学,你还是快跑比较好,不然我们就让你像他一样。”
说着几个混混就用力踩了一下朝暮,朝暮感觉自己的肋骨几乎要断了。
时煦还是没什么表情,他探头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朝暮,还有心情问他:“你快死了吗?”
朝暮:就算没有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朝暮没力气回答他,他看着渐渐朝时煦走过去的混混,心道这小子也要倒霉了。
果然,一阵痛呼声响起,接着就是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朝暮睁开眼,发觉场面和他想象得有些不太一样。
嗯?那个初中生怎么还好好地站着?
时煦很久没活动过筋骨了,而且他的校服要是脏了肯定会被爷爷训,他有些苦恼地皱眉,继续和朝暮说话:“你既然没死的话为什么要像死人一样躺在那里,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朝暮眼皮一跳,听这个男生接着抱怨:“我不会打架,你能自己解决麻烦吗?”
朝暮看着躺在时煦脚边的人,嘴角抽搐着起身,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太……太……
他一时除了“神奇”二字,竟然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刚刚踩他的混混看他起身正想再补一脚,陡然被远处飞来的一块石头打中膝盖,痛得嗷嗷叫。
一点倾斜的光照在时煦的侧脸上,完全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可是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却格外令人心惊。
朝暮当即笑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爆发出了力量,等回过神来,那几个混混已经放下狠话溜走了。
他疲累地靠在墙上,偏头去看那个男生,发现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罐啤酒,放在地上轻轻一踢向他滚过来。
“这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朝暮看他从旧木板上拿起书包,像是要走,连忙叫住他:“小朋友,你叫什么什么名字?”
时煦回过头看他一眼,冷冷开口:“问这个做什么?”
朝暮把啤酒捡起来,单手嘶地一声打开,扬声道:“下次还你一罐新的。”
他看到那个男生嘴角弯了弯,挺干净的,和刚才那个恐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时煦单肩背著书包,悠悠回答他:“有缘的话,我们再好好认识。”
看着那人走远,朝暮兀自在墙壁上靠了一会儿,怎么都觉得不舒坦,身上痛得他想骂人,看着刚刚抛下他自己跑走的“兄弟”这时候又跑了回来,朝暮对着他们一阵冷笑。
“打完了才出现了?特地来替我收尸的?”
那几个人尴尬地挠挠头,讨好着说:“我们这不是看朝哥你嫌我们碍手碍脚,所以干脆腾出地方让你大展拳脚嘛。”
朝暮浑身疼得发不出脾气,抬手喝了一口啤酒,听旁边的人问:“朝哥,你这是去哪买酒回来喝了,还是国外牌子的?”
朝暮磨磨牙看着手中易拉罐:“一个小朋友送的,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有意思的人,看着温温顺顺,其实一身反骨。”
旁边的人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听他们朝哥突然吼一声:“站在那干嘛,还不过来扶一把!”
……
时间过得还真快,转眼就这么多年了,朝暮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正是时煦当时送他的那个牌子,只是包装已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想起当初自己为了找这个牌子还辗转托人从国外带回来,一次就耗了他不少钱,也不知道时煦那时候是怎么弄到只有中东才卖的啤酒。
不过他现在也只喝得惯这种啤酒了。
真是作孽。
时煦回到家时先看到的不是宋意寒,而是一只白白软软的小猫咪,小家伙的爪子勾着他的裤脚边,声音软绵绵的,时煦忍不住将它抱起来。
“你怎么领了只猫回来?”
宋意寒还在给小家伙弄窝,头疼地时煦解释:“不是我领回来,是我妈心血来潮养的,说是就当孙子养了。”
时煦:“扑哧!”
宋意寒听到时煦的笑声,痞痞地回身抱住时煦的腰身:“你要是肯生,我也乐意养。”
时煦抱着小家伙抹了一把毛,不搭理宋意寒的调戏,问他:“取名字了吗?”
“没,我妈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就和我爸旅游去了。”
时煦挠着小奶猫的下巴,“喵”一声听得他心都化了,“那我们养它的这段时间怎么叫它?”
宋意寒沉思片刻:“嗯……叫他……’小煦‘怎么样?”
时煦和小猫一同白了宋意寒一眼,简直神同步,把宋意寒萌得心肝乱颤,当即拉过时煦亲了几口。
时煦窝在宋意寒怀里,怕小猫被压到还特地用手挡了一下,“你小心点,别把它弄伤了。”
宋意寒不满了,指腹蹭着时煦的唇瓣,道:“怎么?这个小东西一来就比我重要了?”
时煦把小猫举起来,看看它又看看宋意寒,认真地把小猫重新抱进怀中:“它比你好看。”
宋意寒:所以才说一定要把颜控看牢了,不然什么时候被勾走了都不知道。
小奶猫乖乖地趴在时煦的胸膛上,要么舔着手上的毛要么舔他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时煦看它的目光格外温柔。
“叫它暖暖怎么样?”
宋意寒从后抱着时煦,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顺手也摸了一把猫崽子,“怎么想到叫这个?”
时煦轻轻地把猫放进宋意寒的怀里,“它的“暖”能把你的“寒”冲淡,不好吗?”
宋意寒一手就能将小猫托住,简直难以想象这么脆弱的小东西该怎么长大,他抬眼对上时煦的视线,忽地笑道:“我的“暖”不就是你吗?”
时煦心中一阵触动,可是又想到不可捉摸的未来,缓缓道:“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到时候就让暖暖陪着你,你记得不要欺负它。”
宋意寒觉得时煦的话中意有所指,可是他看时煦又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当未来的某一天真的到来时,他看着已经长大的暖暖,恍然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迟钝。
所有的一切,早有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