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偏心偏到骨子里去了(1 / 1)

听说叶公子好龙 两百斤道长 266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4章 偏心偏到骨子里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叶珩把革袋倒过来拼命拍打,把手伸进去摸了又摸,只摸到几粒沙子一般的东西,在灯下一瞧,是些细微的绿色粉末。

  “少爷?”招财看他神色巨变,不由得也跟着害怕起来,岂料他下一刻便抛了杯盏,扑过来用力抓住了自己的肩:“这袋里的东西有人动过没有?”

  招财连连摇头:“您一回来,我们都忙着照看您,哪里还管得上这个,解下来便挂到架子上了,只我前日用布擦了擦外头的脏污而已。”

  “脏污?”叶珩瞪大了双眼,焦急道,“那脏污是何种颜色?”

  招财打了个颤:“绿……绿色……您的衣衫上也沾了不少……难道不是颜料么……”

  叶珩一听,双手忽地失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回床上。

  那块碧血玉是凭借了白龙的法力才凝固的,法力不在,它便要重新成为一滩血,流淌,干涸。至于那冰莲,更是留不住,大约像水一样流走了。

  ……还不如告诉自己,东西丢了呢。

  叶珩垂着眼眸,眼泪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到被面上。

  “少爷……”

  招财不知就里,他从没见过自家少爷眼睛空洞洞地落着泪,心里难受得紧,上前搂了人,一张嘴却是不巧了:“少爷,您别哭啊……您告诉我您丢了什么,我们差人带了细犬去给您找回来,好不好?”

  叶珩摇摇头,一闭眼睛,两行泪水打湿了面颊:“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他的声音很轻,很哑,招财尽管放心不下,可也不敢留着,怕惹得他心情更差,便道:“好,您躺下歇息吧,有事再叫我,别赤脚下床。”

  招财蹲下身迅速拾走了碎裂的杯子,匆匆走了,把屋门带上。

  门一关,叶珩便哭得大泪滂沱了。

  就在刚才,他脑袋里像是通了火花,一瞬间想起许多前尘往事。

  他捡到白龙的那一日,电闪雷鸣的也煞是瘆人,瓦市的看棚还被劈塌了,当时白龙就在瓦市当中。

  后来那雷声近了院子,又忽地戛然而止,那时他捡到了受伤的白龙。

  他以为白龙受伤是假,可是后来白龙却流了一地的血。他法力超群,就连国师捉拿他都要靠数百人的阵仗,到底是谁能伤他至此呢?

  只能是雷劫。

  在那样的劫难面前,不管是人是妖,力量都会变得渺小,变得微不足道。

  但是历了那样的劫,白龙并未引来雨灾洪水,也没有成龙。或许是失败了,也或许……那根本就是伪装成雷劫的一种攻击!

  但不管是哪一个,白龙再回来时,将法器给了他。如今白龙在西北,正值要化龙时刻,雷劫多半也要跟着他去!否则为什么冰莲和碧血玉都化走了?可见那项圈,是他唯一的法宝,却留给了自己!可自己留给过他什么呢?自己收到礼物的时候,还说他是又要监视自己!

  叶珩哭得浑身颤抖,本就无力的身体慢慢扑倒在了绣了白龙的长枕上。十指攥紧了柔软的长枕,他想抱紧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可是他现在只能用眼泪打湿枕巾。

  同一时刻,会仙宫。

  皇帝穿着藤花色大袖便服,坐在蒲团上,手执黑子,对着棋盘长考。

  国师坐在他对面,眸光挑起,视线从棋盘上落到皇帝清俊的面容上:“陛下还下不了手?”

  皇帝盯着玉润发亮的棋子,淡淡道:“朕本来就是到你这里来躲清闲,做什么要急着落子。”

  “陛下,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国师打量着他的神情,试探道:“叶家在郊外可是杀了不少阴家人,尸首现在都还在大理寺,自您上回去顺道去大理寺调过几样卷宗后,他们就一直未被动过。”

  皇帝依旧是不甚在意,这回却是落了子:“死的都是阴家二房的人,大房逃了,说是兄弟阋墙,互相残杀,也未有什么不妥。”

  国师一瞧他落子的位置,又是守,便拈了一枚棋子再度攻过去:“可如此一来,难免落人口实,说您表面对他们宽大处理,实则赶尽杀绝。”

  “便这么说了,又如何?”皇帝再落一子,“现在除了叶家,还有旁的人在乎此等流言么?再者他们是为自保动的手,要治他们的罪,这岂非是真的赶尽杀绝。”

  国师暗暗皱眉,抓了一颗棋子在手心:“陛下,一个阴家,已经要您扮几个月的君仁臣忠,叶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比之更加难对付,您至少也要敲打他们一番,好叫他们再不能生事。”

  “冬至的敲打已经够了。叶以恒本就是为活命才替人效力,如今得了自由,又散了八成的身家,何足为惧?”皇帝一抬下巴,“专心下棋。”

  国师默不作声,对着棋盘看了一会儿,貌似谨慎地落了子,其中心中还纠结着皇帝的说辞。

  八成的身家是不够准确的说法,那些都是现钱,他们的店,陛下是一个都没动,还允了他们宫里的赚头,年里一冷,叶家便有机会周转,重新将铺子全开出来做生意,接下去叶家要再散那笔脏钱剩下的部分,便是容易很多,名声也会日渐好听,这不是偏心叶珩偏到骨子里去了?

  心境一变,国师的棋也跟着凌厉逼人起来,转眼吃掉了皇帝三个子,随即又思量着开了口:“陛下当真觉得叶珩如此容易地历了劫,快快回到天上是好事?不怕旧事重演吗?”

  皇帝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竟是笑着的:“旧事多了,你说的哪一件?”

  国师被他面上的笑容一震,愣了一下才道:“自然是他一见你离开九重天,就心慌意乱地不能恪守本职的事。你头回历劫时,他便三番五次犯错受罚,这次下界,他更是铸成了大错,若非称帝的是您,便是西北造反,一路杀伐到宫中来,路上不知又是如何血流漂杵了。”

  “是么?”皇帝继续在棋盘上落子,“我倒觉得他不是为了我,反而是得罪了谁,让人给下了厉害的封禁术,才会屡屡犯错。否则,一个能够飞升成仙的人,一个被命令下界拨乱反正的人,资质怎么会差到连账都算不清呢?”

  国师探入棋篓的手忽地一颤,带动了哗啦一声响。她随即打量起皇帝,发觉他并没察觉什么异样,才道:“我看多半是那条白蛟干的好事。你还未历劫时,他便心悦于叶珩,至今都不肯听他提起你,如果叶珩能留在凡间,他应当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皇帝一脸若有所思,“不过那种封禁术可需要一定的法力才能施展,像是利市仙君这等仙官,都未必能够做成功的。待我回头问问龙宫中人,看看我表弟百来年前有无这个道行吧。”

  说罢他转头看向国师略显僵直的眼神:“怎么愣着了?该你下了。”

  “哦……是,陛下。”国师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正拈了棋子要走,忽听门口传来叩门声:“陛下,臣有急事求见!”

  皇帝和国师并非凡人,耳力极好,一听声音便知来人是大理寺卿,纷纷起身:“开门让人进来!”

  大理寺卿一进门,立刻跪倒在皇帝面前,国师见状,还未等他开口,便挥袖将会仙宫的所有大门都关上了。

  紧接着大理寺卿便开口请罪:“臣失职,大理寺失火,数具尸体被烧,连带着一些记录也破损了,如今臣已着人赶着修复,但有部分已经毁坏,彻底修补不能了……请皇上赐罪!”

  “是该罚你。”皇帝手背在身后,眼里全无刚才的淡然,只剩下肃然与威严,“这天都是滴水成冰了,大理寺好好的怎么会烧起来的?莫不是贼人纵火?大理寺那么多官兵难道是摆设?竟然能让人混进去烧了罪证?”

  虽然进宫请罪已经有了被责骂的准备,可面对龙颜大怒,提了一连串叫人无地自容的问题,大理寺卿此刻已经觉得自己身首异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一个劲磕头,保证自己十天内必然会给圣上一个交待。

  “陛下息怒。未必是有外人溜进大理寺,或许是烧炭失火也未可知。”国师心系阴家命案,见状赶紧来劝,“敢问大人,烧毁的都是何人的尸首?”

  “目前唯一需要留着尸首的,便是阴家的案子,所以烧毁的,乃是停尸房内三十多具阴家人和家丁的遗体……”

  国师立即追问:“那么记录呢?”

  大理寺卿表情沉痛地一咬牙:“毁的也是最新入库的记录。”

  停尸房是绝不可能烧炭的,而最新入库的记录正包括了阴家一案,国师听后眼里立刻有了杀气,恨不得马上去现场看个究竟!

  当然,她心里早就有了纵火犯的怀疑对象——除了叶家,还有谁能跟此案扯上关系!

  然而此刻皇帝先开了口:“幸好没有涉及先前的案子,否则你要赎的罪就大了!罢了,眼下抢修要紧,朕且不罚你,若十天后你给不了朕一个满意的答复,年后你便换身官袍当大理寺正去,正好重新回忆下自己十年前是怎么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