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并非初见(1 / 1)

口欲期 无虞 307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章 并非初见

  以吻止戈,皆大欢喜——故事结局如此。

  至于其中针锋相对的吵闹、曲折坎坷的诸多事件,还有互为磨牙棒的不良嗜好与后知后觉的心动……就留待日后说明吧。

  乍见光明的十九岁,离经叛道的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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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混乱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向同一个角落,让整间教室沉寂得落针可闻。

  引线迸出星火,没人知道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什么——殃及四野的烈性炸药,又或者澄明满月。

  夏惊蛰垂下视线,在一片死寂里轻声问:“姓枕的,我是不是撞死过你爸妈?”

  被他抓着头发被迫抬头的人面色沉静,话音不冷不热,陈述愿望一般语气诚恳:“是就好了。”

  开学第三天,大扫除,被新同桌抓着头发咄咄逼问——很新鲜的感受。

  施暴者一哽,看着他额间无从遮掩的纱布贴,颊侧的肌肉由于咬牙而微微鼓动:“信不信我让你脑袋再开一个口……”

  他的话音很低,似乎是为了避开周遭的耳朵,于是本该清澈的嗓音显出危险的低沉意味,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血气,直直落在对方耳边……太轻也太近,以至于呼吸相缠,让针锋相对的场景显出几分荒唐的暧昧来。

  枕霄静如死水的目光在听完这句话后产生了些许动摇,流溢出合乎年龄的挑衅意味来,一晃而过:“那你试试看。”

  下一秒下巴被人捏住,冷而坚硬的手指握在两颊,让他被迫噤声。

  “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还没出院,”夏惊蛰巧妙地偷换概念,拎出部分事实陈述道,“你确定么?”

  然而对方似乎并未理解他话里的威胁,眼底挑衅不减,甚至带上了些许冷淡的笑意。

  像是早早布下陷阱的猎人,被猎物咬住喉咙也有恃无恐——无端让他觉得熟悉。

  曾经也有个人总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会平静地注视他片刻,然后煞有介事地委屈起来,蹭到他身边撒娇讨饶,墨玉般的眼里笑意浅淡,像什么狡猾的动物,又像得逞的猎人……

  对峙良久,夏惊蛰松开手,一把将人推进座椅里,先前的怒意沉入眼底,被某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淹没。

  枕霄收起笑意,面无表情地恢复了原先的坐姿,也不再看他——白净的侧颊浮现起指状红印,痛意隐隐,他却恍若未觉。

  他在想引线燃尽,对方眼里映出的白炽灯光,亮而澄澈的,像清辉无声洒落,似曾相识。

  留在这里无事可做,平白扰了别人安宁……夏惊蛰意识到这一事实,情绪无甚起伏,转身向后门走去——到门口时发现众人依旧噤声窥视,略一皱眉,带着未竟的火气给了金属门板一拳,冷喝道:“打扫不完当心挨骂。”

  周围的目光这才四散而去。

  枕霄注意到身后还站着个拖垃圾桶的人——某种意义上真正的始作俑者——面无表情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给人让路。

  尽管并无四处讹人的癖好,但倘若真被揍上一拳再换笔医药费,倒也能让他接下来的几天好过些……少年不无可惜地想,却也看破了对方本性——看似张牙舞爪,实则根本不想动手——不再寄希望于可遇不可求的矛盾。

  罢了,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他垂下视线,复又拿起笔,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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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两天前,某个寻常的秋日,九月开学。

  枕霄复读,转来这所学校,穿着与周遭蓝白校服格格不入的一身黑,随着人潮走向教学楼。

  他的眉眼生得温和,颇有些桃花入目的意思,只是不笑,骨相端正而明晰,显得比同龄人更锋利些,两种迥异的气质糅合在一起,其实很引人注目——常有探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却毫无反应,始终低着头,半张脸藏在有意拉起的衣领里,将外套拉链顶端那一小片金属咬得轻轻摇晃。

  一种格格不入者的常态,读作高冷,写作“社恐”。

  直到路过楼侧的喷泉,社恐人漠然的视线才有所转动,落在喷泉雕像脚下的某件物品上。

  那是一只信封,赫然放在堆叠废弃的旧书旁,显得格外崭新——同他一样浑身黑色,同他一样格格不入。

  “把装有委托的黑信封放在学校东南角的喷泉雕塑旁,并做好支付未知报酬的觉悟,就能心想事成。”——浏览学校信息时偶然瞥见的传闻涌入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某处神经崩裂般的疼痛,来势汹汹,促使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心想事成……还有这么荒唐的传闻吗?

  倘若真实存在的话,又能否——

  梧桐叶无声落下,覆住信函一角,惊扰了少年未竟的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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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霄被安排在教室角落多余的位置,和玻璃窗隔了一套空桌椅——他起先以为空着就是空着,没有人坐,直到两天后夏惊蛰出现在教室里,才彻底打消坐到窗边的念头。

  这两天里他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蜚短流长,不外乎是提醒他新同桌劣迹斑斑,是个全校有名的不良少年,“听说经常熄灯后才翻墙回寝室、去年打架被开除才转学来的、身上总有烟味”——行走的反面教材。

  “听说要不是家里有钱,在学校也有人脉,暂时还没被抓到犯事的证据……”

  他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听见某个关键词,便在心底淡淡地记了一笔。

  开学第三天,传闻中的劣迹少年走进教室,干干净净的白短袖灰长裤,肩上挂着一件校服,并不像传闻中那么面容可怖,反倒看起来面容白净,眉目俊秀,颇有些人畜无害的意思,只是被过长的额发半掩着,令人看不分明。

  大概因为头发太长,脑后还低低地扎起一绺,乍一看去像个模样清秀的女生。

  枕霄略有错愕,不小心看久了些,对上来人的视线,才堪堪将对方与传闻联系起来——那一瞥像敛起锋芒的刀,冷而薄,无端锐利。

  有些眼熟。

  夏惊蛰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身上果然带着浅淡的烟味,薄荷烟,甜得腻人。

  枕霄略微皱眉,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些——换来对方不明所以的视线。

  那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自习,临近午饭时间,教室里也渐渐生出细碎的杂音,越来越响,终于在铃声响起的瞬间达到顶峰,随后一部分人蜂拥而出,另一部分则安然留在座位上,低头学习。

  枕霄属于后者,而他的新同桌则两者皆非——这个人不紧不慢地放下漫画,披上校服,看起来对吃饭毫不关心,还有余裕同他搭话:“喂,沈霄是吧——你知道食堂在哪吗?”

  “枕。”

  “什么?”

  “我姓枕,漱石枕流的枕。”枕霄翻过试卷,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不知道,不熟。”

  姓枕……夏惊蛰思考良久,才勉强想出“漱石枕流”这四个字该怎么写,有些无语地随口嘀咕:“不就是枕头的枕么,装什么。”

  说着便站起身,自顾自向后门走去——理所当然地无视了身后某人用力放下笔发出的“啪嗒”一声。

  他倒是没有邀人一起吃饭的闲心,只是同为转学生,知道这所学校的食堂位置偏僻,才心血来潮多嘴问一句,免得对方像去年的自己一样绕路。

  不料这个叫枕霄的家伙非但不领情,还无端摆出对他一副敌意颇深的模样——火气窜上心头,又碍于先前叫错人名的失礼不能发泄,他也只好转身离去。

  找不到就别吃饭了,一张臭脸,活该。夏惊蛰暗自腹诽,余光扫见他人的目光,又沉着脸加快步伐,任由额前过长的刘海挡住了脸。

  不知从何时起,这所学校流传开有关他的传闻,版本不一,其中的恶意倒是出奇一致,以至于常有陌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有意无意,忌惮又畏惧,恶意也鲜明。

  他不算生性冷淡的人,刚转来时也曾怀着重新开始的念头,尝试友善地与人交往,可惜对方往往急于甩脱他这样的异类,即使多说几句也别有企图,比记忆中无疾而终的友情更加让人失望,一来二去,他也就死了这条心,漠然处之。

  “不对他人抱有期待,不向他人付出真心”——这是他的行事准则。

  少年独自穿过教学楼中庭,在操场前停下脚步,远远看了一眼食堂大门,随即调转方向,向位于教学楼北侧的综合副楼走去。

  ——他还是不喜欢人来人往的场合,宁愿躲在教学楼角落吃泡面,也不想成为人群排斥的对象,面对如刀如林的打量。

  秋风落叶之中突兀的一抹清墨,手中却仿佛合该握着刀——少年的背影隐入红枫与石榴间种的小路,大抵如此。

  格格不入者的另一种常态,读作锋芒毕露,写作望而却步。

  或是“社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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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很痛。

  枕霄放下笔,被阵阵隐痛打扰,本能地想伸手去揉,又想起额角纱布贴下未愈的伤口,抬起的手顿在半空,片刻后又放下了。

  寸长的血口,缝六针,留下时隐时现的疼痛与思维阻涩的新疾——拜这道伤口所赐,从前擅长的学科变得晦涩难懂,稍一过度思考便会引来疼痛。

  倒是捡回一条命,让他还能转来这里复读,依照常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这种幸运,不要也罢。

  临近午休,去吃饭的同学也三三两两地回了教室,细碎的交谈让这方寸之地趋于热闹,又在午休铃声响起的同时重归于安静。

  他不喜社交,自然也不会交到什么朋友,独自坐在这一方安静的角落里,并不觉得寂寞。

  身边的座位依然空缺,与过去几天相比只多了一只书包,仿佛上午走进教室的那个人不过是一名配角,临时出场匆匆而过,顺带和他发生些不甚愉快的摩擦,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枕霄无意探究,缓了缓神继续看书做题。

  他其实并没有必须一刻不停学习的理由,高三的内容已经学过一次,复读也并非因为成绩不理想,只是生活惯性使然,除了学习他也无事可做。

  如果非要说的话,下午有大扫除和开学典礼,晚自习前要交的作业只能趁午休写完——倒也算个理由。

  他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收起试卷,又翻开另一本习题册,一边核对页数,一边面无表情地想,没吃午饭,似乎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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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惊蛰在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