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接亲一往情深。(1 / 1)

回到驸马黑化前 清欢慢 2821 汉字|5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4章 .接亲一往情深。

  怀真其实不用怎么费心,她的嫁妆这一路并无损毁。

  像服饰、妆奁、镜台、器皿、帐缦被褥、书画古董、药材香料,还有金银珠宝及铸币等,都有专人押送。

  只不过宅邸、田产及仆婢等大都还在洛阳和宛城,经此一役,恐怕洛阳的产业多半会毁于一旦,珍宝可能也被洗劫一空,惟愿婢媪仆役在楚涟的带领下能躲过这一劫。

  她对宛城是很放心的,外有宋康隆、虞婴娘,内有姮娘、秦姑,无论南阳郡守还是荆州刺史都与她颇有交情,于公于私定会庇护,何况……

  一旦有变,那些在隐山开荒的流民,就会被宋康隆以护卫公主私宅的名义收编为亲兵,还可名正言顺招兵买马。

  别说保护公主府,就是保护宛城也绰绰有余了。当然,如果大兵压境那就另说。

  既然不用去准备嫁妆,那么待嫁的日子便有些漫长枯燥。

  但是看到王嬍时,怀真心中登时有了主意。

  眼前放着王家的才女,不用白不用。

  于是时隔数年后,王嬍重新开馆授业。怀真在待嫁的这段时间里,白日听王嬍讲学,晚上养颜护肤。

  她总算明白为何王嬍表面是闺阁淑媛,但身上却无脂粉气,而是给人一种清举轩昂之感,原来她们家姊妹自幼所学和兄弟并无二致,除了诗书也学政史经籍典章会要等。

  这种气质,怀真在另一个女子身上也见过。那便是谢珺长姐谢梅英,比之王嬍有过之而无不及。

  **

  婚期紧赶慢赶,定在了怀真十九岁生辰之前。

  李晄不负众望,不仅搬来了赵王和王妃,还搜罗了十多位卫室宗亲助阵。

  说起来,怀真和赵王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们皆全力匡扶过一人,也同样遭到冷落猜忌或打压,或许赵王当日拒绝封赏执意离京,便是看清了那人的心性。

  奈何怀真却无处遁逃。

  立镜前,王嬍和董飞鸾一左一右,正在帮怀真整理绶带裙裾和宽大袍袖。

  以前出嫁时的发式妆容她不记得了,许是当初并未在意吧!

  头上的金冠华美庄重,山题上缀有珠华、翡翠、宝叶和金琼,冠上饰有八阙九华,垂着闪耀的白珠。

  她身材修长,所以穿这样繁冗的礼服并不显臃肿,反而带着平日少见的华贵和威严。

  “殿下!”有人唤她。

  她微微垂眸,看到一个娇小窈窕的少女跪在脚前,高高举着一柄却扇。

  她顿了一下,接过来道:“葭葭,你好些了吗?”

  “多谢殿下挂念,奴婢已经无碍。”少女神态谦卑,语气平静。

  怀真轻抚着细腻莹润的玉扇柄,抬起眸子将心底泛起的异样情绪压了下去。

  槛外婢女禀报,说吉时已到,该下楼了。

  她缓缓转过头,两边花钗下的金步摇簌簌抖动,提醒着她一举一动皆要留意。

  宾客结集在厅中,由赵王妃充当引导女官,向怀真宣讲婚后该恪守的规训。

  她静立于中间绣毯中,以扇遮面,端庄肃穆,做认真聆听状。

  仪式过于冗长枯燥,她渐觉厌烦,眼角偷偷扫视两边,不想竟看到衣冠楚楚神情庄重的李晄侧身以袖揾泪。

  她心中一震,像是突然意识到这看似无趣的仪式在世俗中的神圣感。

  其后登车,送亲队离开临泾,一路浩浩荡荡往高平而去。

  李晄理所应当是送亲使,向来惫懒的他,破天荒舍弃了宽敞华车,骑着马护在车旁,时不时探头瞧两眼,变着法子地同她搭话。

  怀真心里发酸,想到大婚之后他就该离开西北,去奔赴自己的前程了,心里竟凭空升起了酸楚和惆怅,倒真有了几分远嫁的感觉。

  正如她对崔显所说,人与人之间是要讲求缘分的,如今她和葭葭的缘分可能尽了,早上她呈上却扇时,怀真瞥见她耳后簪了一朵指甲盖大的小白花。

  算起来,她来到自己身边四年了……她悚然一惊,握着扇柄的手蓦地一颤,这时间和前世差不多,也是四年多。

  命运是多么无常,多么玄妙?

  她拨开车帘一角,对李晄说道:“你走的时候,把葭葭带上吧!”

  李晄奇道:“以前你可舍不得,怎么突然不要她了?”

  怀真苦笑道:“是她不要我了。”

  虽然表面是她只是个小宫女,但在心理上,怀真始终无法将她当做婢女看待。

  她一面清醒的知道她是另一个人,一面却又下意识将她当做长大了的女儿。

  为防途中发生意外,送亲队由两支精兵护送,一路在前一路在后。

  怀真从第二天开始便弃车骑马,换上便服,和侍从们一起,不仅能欣赏沿途风景,还能让心情愉悦。

  车队在荒原、山野和城镇之间行了数日,不断有慕名前往的宾客加入,等到了朝那时,队伍已经壮大到了两千多人。

  “想当年昭君出塞,也不过如此吧!”李晄瞧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感慨道。

  怀真戴着幂篱,正侧耳倾听着风中送来的凄清乐声。

  “你说,这谢珺哪儿来的这么大能耐?”李晄沉吟道:“路上但凡听到是他娶亲,连老百姓都想跟着去观礼!”

  怀真回过神来,忙谦虚道:“他在这边经营多年,肯定还是有点名望的。”

  “他砍了崔九,自封安定郡守的事你怎么看?”李晄饶有兴趣道。

  “这……他要是能把张掖、酒泉和敦煌都收回来,就算自封雍州节度使也不为过吧?”怀真没好气道:“不然还要等朝廷任命?当年任命一个王鹤庭,直接逼反了雍伯余。”

  “雍伯余养敌纵敌以自重,本就有不臣之心,迟早是要反的。”李晄道:“若是父皇健在,定能压制住,绝不会有今日之局面。”

  “如果三皇兄坐稳了江山,兴许也可延续旧日繁华太平。”怀真感慨道。

  李晄感慨道:“我差点都忘了三皇兄,他还做过一个月的皇帝呢!”

  “如今看来,若是六皇兄打败了雍伯余,卫室兴许还有救,否则……”怀真叹道:“将来只会越来越乱。”

  “那你不回去了?”李晄侧头问道。

  怀真道:“雍伯余若是败退,迟早有一天会回师到此。还有突厥,西羌残部以及北狄,都不容小觑。我和三郎先镇守安定吧,北地本就荒凉贫苦,再经不起铁蹄践踏。至于洛阳的龙争虎斗,我们是万万不敢参与的。”

  李晄不由肃然起敬,竖起大拇指道:“想不到,你还有这副胸襟和气魄,佩服佩服!”

  怀真抚着马鬃,忽然问道:“你知道这曲子是什么吗?”

  李晄仔细听了听,摇头道:“不知道,太悲凉了,不忍细听。”

  “胡笳十八拍。”怀真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

  胡笳声愈发浑厚悲怆,两人皆不忍听,便纵马疾奔,直跑到队伍最前面,才将那胡笳声甩开了。

  日落时分,车队在朝那停下安营。

  **

  次日,怀真盛装罢,婢女便来禀报,说接亲队来了。

  “驸马好大的派头,竟然请来了西平和武威郡守一起接亲。”

  “原本还有金城郡守呢,但他离得太远,所以来晚了,就成了送亲。”

  “看这气势,丝毫不输于迎圣驾。”

  ……

  怀真面上端肃沉静,内心却早已暗潮汹涌。

  她在赵王妃及其平襄郡主和王嬍、董飞鸾的陪同下走出来时,就见前方旌旗招展遮云蔽日,官员和宾客们恭候在前。

  空地上停着一辆高阔精美的华盖婚车,由四匹青骢马驾驭。

  华盖上缀有珠玉流苏及合欢铃,车身雕着鸾凤和鸣祥云仙鹤纹,几名持拂、捧瓶、提炉婢女分侍左右,其后是冗长的仪仗队。

  雅乐声中,芳香阵阵,人群突然从中分开,衣冠楚楚光鲜夺目的新郎终于亮相,在皇叔和李晄的陪同下走向了婚车。

  周围的欢呼声像是骤然消失了,怀真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从扇底看到了拂动的袍摆和高翘的笏头履。

  皇叔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本王认为,当行国礼!”

  众皆哗然,就连身侧的赵王妃也深吸了一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帝室衰败,诸侯割据,皇权已无多少威慑,让一个手握重兵威震边境的武将向公主行国礼,委实有些强人所难。

  若他拒绝,难堪的将不止宗室皇亲。

  “合该如此,多谢皇叔提醒!”出乎众人意料,他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怀真倒不在意这些名目,正欲阻止,赵王妃不动声色地挽住了她的手臂,她只得从容领受。

  礼毕,两人又庄严互拜。

  李晄上前执起怀真的手,将她交到了谢珺掌中,凝视着他肃然道:“本王就这一个妹妹,虽有些缺心眼,人却是极好的,且对你一往情深。望你日后能体贴她、善待她、珍视她,千万莫辜负。”

  谢珺毕恭毕敬道:“殿下放心,微臣此生必将样样以公主为先,爱她、敬她、护她,与她互相扶持,同生死共进退,绝不辜负半分。”

  李晄又面向怀真,语重心长道:“怀真,你……”

  “我也一样!”她迫不及待道。

  谢珺大受感动,眼中柔情百转,不禁握了握她的手,似再回应胸中无法倾吐的情愫。

  “我不是问你这个……算了算了,”李晄澎湃到快要溢出腔子的激昂情绪陡然消失,无奈地摆手道:“走吧!”

  怀真恍然大悟,他应该是要叮嘱些什么的……可是,谁让他突然停顿呢?

  现在想追问也来不及了,谢珺已经扶她走上了描金朱漆卷云纹步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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