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休戚与共他的心思太古怪太深沉,她永……
驿馆大门外车声碌碌,骏马嘶鸣,六名武士趋步进来,拱手向怀真施礼。
其中一人看到谢珺时,神色微喜,“左都候大人竟也在此?”
怀真回身道:“嗯?你们……哦,说起来都是秦大人的部众,认识也不奇怪。”
她趁机抽身,拉着杨寄容道:“咱们去接阿荻吧,她看到人多,肯定不敢进来。”
而那名叫小六的侍卫则去找驿丞,准备为大家安排下榻之处。
谢珺余光望着怀真消失的背影,心中愈发懊悔。
不仅为了方才的拘谨,也为了上回独处时的木讷。
怀真再次进来时,就见院中数十名青袍软甲的羽林军分两列站着,齐齐向她行礼。
李荻自幼养在深闺的小郡主,乍一下看到这么多男子,顿时吓了一跳,慌忙躲到了怀真和杨寄容身后。
怀真将马鞭插在腰带上,笑吟吟地问候他们,眼角余光搜索到谢珺单独站在一边,绷着脸,严肃的像是校场操练的士兵。她故意望过去,冲他眨了眨眼,他这才神色稍霁。
杨寄容和仆婢们将李荻送了进去,怀真则留下和众人叙话,问他们此番路上见闻,得知黄炎病逝于异乡,他们此番取道平阴,便是为了护送灵柩,这才想起方才谢珺也说过,她只激动于和他的重逢,竟忽略了这件事。
“黄公高义,功在社稷,朝廷本该好好嘉奖,让亡灵荣归故里。奈何……我父皇突患重病,不能理政,如今朝局不稳,台省相公们想必也都忙得焦头烂额,才将此事疏忽了。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待我回宫,定会想办法替你们请功。”怀真恳切道。
“殿下女中豪杰,早就声震宇内,有您这句话,黄公在九泉之下定会欣慰。”离他最近的羽林郎高声赞道。
其他人也齐齐附和,就连谢珺身后的宋友安也探出头,面露惊喜和赞许。
怀真扶额,无奈道:“你们可别听信谣言,那都是外间乱传的,”她望向另一边的六名武士道:“内情如何,问他们就知道,我们是一道出京的。”
“殿下,您别谦虚了,臣等觉得也不算谣言,就是稍微有点夸张而已,是吧,兄弟们?”为首的昂藏汉子回头道。
其他五人纷纷笑着称是。
怀真摊手道:“你们可都是国之栋梁,将来的朝廷精英,怎么能……”
她想说的是怎么能拍马屁呢,又觉得不妥,就没有说下去。
众人却被她前面的‘国之栋梁朝廷精英’激的热血沸腾,又来了一轮更猛烈的吹捧。
如果前世的谢珺站在这里,估计会笑死。
可惜如今他还小,而且关系也没亲密到互相开玩笑的地步。
怀真转头望去,见谢珺依旧站在原地,似有些好奇地看着众人说笑。他这个人身上有种奇异的特质,似乎能随意选择将何时自己隐藏,何时让人注意到自己。
他身边有个四旬上下的粗豪男子,看脸容模样,好像是……宋友安?
那个曾在崔园为她守灵多年,后来又在谢家事败后,偷偷于荒野中祭拜她的谢家老仆?
怀真惊喜交加,冲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兴奋道:“原来你也是军人?”
宋友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冷不丁看到被众人围着的公主跑到了自己面前,还有点不敢相信,结结巴巴道:“殿下……殿下在问末将吗?”
谢珺也满脸惊愕,他十四岁从军时,父亲将家将宋友安派去随侍,此后便一直跟着他。怀真怎么可能见过?
怀真被他狐疑的目光点醒了,只得将错就错,问道:“你不是尚书仆射的随从吗,何时出京的?”
宋友安忙摆手道:“殿下认错人了,末将是护国公府家将,从来不认识尚书仆射大人。”
远处传来哀乐声,谢珺道:“可能是黄公家人来接灵了,殿下千金之体,还请暂时回避。”
怀真反问道:“为何要回避?”
“臣怕您受邪祟冲撞……”谢珺小声道。
“你信鬼神之说?”怀真瞪大了眼睛,好奇道。
据她所知,他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还常斥责百姓愚昧无知,才会被神棍所骗。
谢珺自然不信,被她这一呛,立刻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怀真此次回京,德王府赠了不少珍奇古玩金银细软等,似有重修兄妹之情的意思,怀真却之不恭,就全都带着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她忙吩咐人去准备些财帛,代朝廷抚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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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怀真辗转不能眠,便披衣而起,走了出去。
李杨二女在外间,早已熟睡,怀真悄无声息地推门出去,冷不丁看到檐下站着俩值夜的侍卫,只得又掩上门走了回去。
日间看到宋友安后,她便心神不宁。
闭上眼睛,耳畔就会响起那个苍老却悲愤的声音,‘三郎父子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后却身首异处曝尸荒野,忠魂无处可栖。将军府被抄,家丁仆役俱被充军,就连、就连少夫人和孩子们都被鸩杀,实在是惨绝人寰。小县主几年前便已病逝,说起来也算逃过一劫。’
那些话,如钝刀割肉,她从来不敢回想,夜不忍回想。
可今日看到了宋友安,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一着不慎,便会重蹈前世覆辙。
她当孤魂野鬼的那些年,是不知道时间流逝的。
只记得墓室顶上有一盏长明灯经久不灭,周围按照星辰之图镶嵌着无数颗夜明珠,所以其间笼着幽蓝光晕,如梦似幻。
她偶尔会从棺中出来,像将军阅兵般一一检视自己的陪葬品。
生前喜爱的画卷书籍雕弓箭筒都在,还有喜欢的坐骑和亲近的侍从皆做成陶俑立于甬道两侧的龛室中。讽刺的是,陶俑中竟还有萧漪澜。
后室放置棺椁,前室则是陪葬品,还设有卧榻书案和箱笼,以及玉雕的菜肴蔬果及酒壶茶具等。
她平素有精神时就翻书赏画,或用意念独自下棋,累了便躺回棺中休憩。
但她无法离开墓室,也对人世没有太强烈的眷顾,许是死前太过虚弱,以至于连魂魄都常感疲惫衰弱。
不知过了多少年,有一日外间举行了一场法会,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在法师们的念诵声中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竟然换了个地方。
新宅远比旧居豪阔,竟有三道拱券石门,应该是公主的最高规格了。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何功绩,竟然配得上这样的礼葬?当时第一反应是莫非谢珺飞黄腾达了?抑或是儿孙出息了?总不会是崔晏那个死鬼篡位成功了吧?
然而才想到崔晏那个名字,她就在新的陪葬品中发现了一颗人头。
盛放在精美的镂空金盒中,不知用什么法子保存着,竟不见腐烂,盖子是用透亮的水晶所制,上面还贴着谢珺的亲笔留书。
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又经历了一次迁葬。
两次迁葬,一次昭示着谢珺掌权,一次昭示着落败。
他掌权时,她就算死了也跟着沾光。
他落败后,她就算死了也被挖出来。
究竟是政斗失败还是遭人陷害,怀真不得而知,只知道她的子孙后代无一幸免。
算起来,两个孩子都是他抚养大的,可是女儿却比他走得早,他看着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的儿子,也和他一起做了刀下鬼。
也难怪,广莫门上高悬的那颗头颅,眼神会那样的悲愤痛苦。
怀真感到脸颊微凉,抬手一触,竟摸到了满把泪。
当年应该对他好点的,可是她也知道,她的热情只会吓到他。
他的心思太古怪太深沉,她永远猜不透。
而现在这个少年时的谢珺,身上慢慢也有了那个熟悉的影子,他最终也会变成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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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侍女过来侍候怀真洗漱更衣,看到她眼睛红彤彤的,关切道:“殿下是不是伤口痛,所以晚上没睡好?”
怀真舒臂展腰,又恢复了一贯的明朗活泼,悄悄按了按泛疼的伤处,嘴上却说:“早就不疼了,是我择床睡不着,这才精神不佳。”
早饭的时候,婢女从外面进来,禀报道:“黄家来人,说想为殿下送行。”
怀真摆手道:“婉拒吧,他们家正办丧事,何必分心多此一举?咱们是直接回洛阳,又不进城。”
婢女又道:“左都候也派人送信,询问殿下何时启程,说愿护送您一起回京。”
怀真心下一喜,道:“告诉他,半个时辰后。”
“小姑姑,”李荻眨巴着眼睛道:“我也想跟您一道进宫去玩。”
怀真道:“我只负责将你送到军中,交给你父王,除非他准许,否则我也做不了主。”
李荻垮下了脸,低头闷声啃着糕饼。
杨寄容道:“公主,我有一事不明。”
怀真饮着杯中蜂蜜水,示意她讲。
“我猜阿荻不能进宫,是怕被伯伯的政敌挟持,可是既如此,她呆在家中不是更安全吗?”
怀真握着杯子的手僵了一下,隐约明白了,想必是政治联姻吧,却又不便点破,强笑道:“应该是皇兄思女心切,正好我也要回京,便让我顺便带阿荻出来。”
“才不会呢,”李荻长睫微垂,糯糯道:“我父王心中只有千秋基业,并没有儿女情长。”
“瞎说,男人们都口是心非,喜欢把真实想法隐藏起来,就像我耶耶整天喊着建功立业,可我却知道他心里我最重要。”杨寄容揉了揉表妹的脑袋道。
怀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小阿荻的命运充满了担忧和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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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后,因李荻情绪低落,杨寄容便弃马坐车,去陪伴安慰了。
怀真和谢珺并辔而行,不远不近的跟在车后。
随行众武士则分为两拨,一拨在车前,一拨在后面远远跟着。
怀真路上故意不说话,拿眼角偷偷瞟着谢珺,看他绞尽脑汁找话题却几次欲言又止,忍不住偷笑不已。
最终还是她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问他这次出行的感想。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着,似乎多说一个字就能掉一颗牙似的。
怀真反思良久,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谢珺莫名其妙道:“公主何出此言?”
怀真无奈道:“当初是我给你找的这份苦差事,唉,我也没想到竟然吃力不讨好到这种地步。听说你们一路上波折重重,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黄公也是因鞍马劳顿,水土不服才重病未愈。你们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总算回来了,我父皇却……我心里真的万分抱歉。”
“我……我怎么会怪您?”他苦笑道。
“你嘴上这么说,看来心里就是怪我。”怀真想起早饭时杨寄容的话,随口道:“男人最是口是心非。”
“我和他不一样。”他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有些激动地喊道。
怀真心头猛地一震,怔忪良久,涩然道:“什么意思?”
他垂头不语,握缰的手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怀真等了会儿,见他还是沉默,瞪了他一眼后突然打马疾奔,转眼就越过车辆,将他抛到了后面。
她心底沸腾地厉害,甚至在猜测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想起了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冒出那样古怪的话?
前世就是这样,每次好端端的,他便会莫名其妙地说出煞风景的话。有时候简直比萧漪澜还可恶。
“殿下,殿下,您去哪里?”前面的侍卫大喊道。
“我心里烦,先走一步了,在前边等着你们。”怀真回头道。
几人正商量着要不要追上去保护时,就见谢珺的青骢马也奔了过来,“我说错话惹公主生气了,”他满面窘迫道:“你们别担心,我这就去道歉。”
怀真没想到他竟追了上来,不由得勒马缓行。
谢珺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闹脾气故意甩开他呢。
“公主,”他策马过去,鼓起勇气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惹您伤心。”
怀真皱眉道:“我哪有伤心?”
“我知道崔世子对不起您……”
怀真锤了锤脑袋,菱荇苑那件事后,除了李晄用崔晏打趣过她,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没眼色。
“可是,我只想让您知道,我和他不一样。”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顿了顿,在怀真纳闷的眼神中,费劲地挤出来一句,“我绝对不会对您撒谎。”
怀真又锤了锤脑袋,有些哭笑不得,“就这?”
他眼角发红,光洁莹润的额上不知不觉沁出了一层薄汗,像是内心在经历着激烈的挣扎,看得怀真都替他难受起来。
“我这么平易近人,你在我面前为何要紧张?”她心平气和道:“你看,你提起崔晏我都没生气,你还怕什么?”
他像是受到了鼓励般,眼中的退缩和迟疑突然消失,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还有……我、我想知道,公主除了喜欢作画,还喜欢什么?”
怀真慢悠悠地晃着腿,不悦道:“我早就对作画没兴趣了。”
他又惊又喜,追问道:“那您喜欢什么?”
怀真侧头望着他激动热切的样子,困惑道:“你问这做什么?”
“我想多了解您。”他身上那层令人看不透的坚冰不知何时消融了,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情窦初开的少年特有的羞涩,一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温柔地令人心头发颤。
怀真却有点手足无措起来,竟不敢再看他,她心中有愧,生怕有一日他想起了一切,知道她别有用心的接近他时,会不会恨她?会不会认为她玩弄了他的感情?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把他当成了故人,还是一个全新的人。
“公主,我是不是冒犯到您了?”见她转过头去不说话了,他意识到鲁莽,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啊,我在想我喜欢什么呢!”怀真沉吟道。
他便怀着一颗炽烈坚韧却又脆弱的心,静静地等着。
怀真最终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那你喜欢什么?”
“你!”他几乎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两人都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胸腔里那颗心跳得太过剧烈,以至于连脑中似乎都有了咚咚地回声,“喜欢我什么?”
他面颊腾地粉热,胸膛剧烈起伏着,不停地偷眼看她,唯恐她会生气。可他却半天想不出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能不显得轻薄浪荡。
她在民间的装束和宫中不同,只是简单的衣裙和斗篷,也没梳漂亮的发髻,更没戴珍贵的首饰,可往人群里一站,依旧让人挪不开眼。
昨日在驿馆的院中听见她的声音时,他从身到心都因为激动和狂喜而战栗。那种带着刺痛的奇异感觉,从发梢蔓延到了指尖。
可是大庭广众下,面对她热情地问候,他却不敢直视,因为他心里有鬼。
他喜欢她无意识的触碰,喜欢她绚丽的笑容,喜欢她似能穿透灵魂的眼神,喜欢她像故人般唤他三郎,喜欢她校场上的英姿,喜欢她语笑嫣然时颊边隐现的梨涡,喜欢她跃马弯弓时手臂上漂亮的线条,喜欢她的聪慧大方温柔亲切神秘倔强……
他喜欢她的一切的一切。
但这感情不知从何而起,在心里越积越多,浓烈炙热到让他自己都心生恐惧,又哪里敢说出来?又哪里说的出来?
“看吧,你自己也答不上来。”怀真暗暗舒了口气,用手背去拍他的臂膀。
他这次不仅没躲开,还反手迅速抓住了她的手掌。
怀真轻呼了一声,下意识去挣。
她的手那般柔软纤小,却可以轻易揉碎他的心。
他微微哆嗦着,紧紧握了一下,又虚虚地拢着,最终还是悄悄放开了。
怀真被她握住时,心底泛起了一阵悸动,没想到他竟又放开了,她便有些失落起来。
是不是寂寞太久了,所以真像董飞銮说的那样,春心荡漾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和无知少年调情,是不是有点太下作了?怀真有些愧疚地想着。
她转头再去看时,谢珺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持重,和方才忸忸怩怩的样子判若两人。
“谢珺?”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嗯?”他应了一声,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怀真的手刚刚伸出去,又迅速收了回来,正色道:“等到了洛阳,万事要小心。”
他点头道:“是。”末了又补充道:“公主别害怕,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站在您这边。”
怀真颇为感动,忍不住提醒道:“若真到了非战队不可的时候,你的兄长们肯定会站在王家那一边的。难道你要和他们作对?”
他淡淡笑了一下,神情落寞道:“我们从来都不是同路人。”
“如今的情况,你也不能和我同路。”怀真坦然道:“是我搬来了德王,有人一定恨死我了。你若执意和我同行,一定会惹祸上身。到时不仅帮不上我,还会成为累赘。”
谢珺知她说的是实话,点头道:“公主放心,我会避嫌的。等到了前面就分开,我带人走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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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的营帐设在洛阳东门外三十里处。
还没等众人过去,杨昌便亲自带人在路口迎候了。
杨寄容率先跳下车,欢呼着奔过去抱住了杨昌手臂。
怀真挽了李荻的手,笑着走了过去。
杨昌忙拉着女儿一起行礼参拜,待寒暄过后,怀真才问他京中形势如何,又问他皇帝病情可有好转。
她离开河内时便得知父皇醒转,可具体情况却不知道。
如今眼见杨家父女团聚其乐融融,心里便有些失落起来。
杨昌苦笑道:“说出来您可能都不信,现在朝中鲁王一派、齐王一派、德王一派,三足鼎立,互不相让,倒是达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鲁王实力最强,齐王在底层官员和士人中名望最高,可德王是正统。有他在一日,无论鲁王还是齐王都不敢轻举妄动。陛下仍在温德殿养病,虽然清醒了,可谁都不见。”
“听王爷说,陛下时常念叨公主,”杨昌身后的副将笑吟吟道:“如今公主总算回来了,陛下听到了一定开心。”
怀真一听这话归心似箭,当即便和众人作别,带着六名随从径直回城去了。
等到了建春门外,他们刚下马,就看到有宫车迎候。
励政殿都知梁会带着几名小黄门上来施礼,激动道:“公主可算回来了,快跟老臣去见陛下吧!”
怀真扶住他手臂问道:“父皇好些了吗?”
梁会笑道:“托您的福,好多了。”
怀真正准备回头和随从们告别,转头却发现六人早不见了踪影,想着他们应该是去找秦默复命了,倒也算机灵。
梁会亲自驾车,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的那些英勇事迹。
怀真难为情道:“怎么谁都知道了?”
城中气氛颇为诡异,街市上没了往日的繁华,倒是多了好些巡逻的甲兵,处处都透着紧张的气氛。
她也想过这或许是个圈套,可是她别无选择。
无论她做过什么,去过哪里,最终都是要回到宫里去见父皇的。
温德殿外的重重甲兵撤去了,只有值守的羽林卫,看到她过来时,都不由得投来敬佩的目光。
梁会将怀真送到殿外,便有女官带着宫女出来接住,带她进殿去了。怀真记得,正是父皇中风那日,她来温德殿时迎接她的人。
近乡情怯,她迈入大殿后,心中突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她本来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决定亲眼去看。
还未走到寝殿,怀真突然听到一个含含糊糊的声音在唤她,“泱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