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衣摆和小变态
许子凌只是想去看看晏彻的状况, 没料到被他反将一军按在了墙壁上。他的力道很大，像是想把他揉碎一样。
在墙上撞击的这一下力气不小，现在许子凌只感觉后背一阵发麻, 冰冷的墙壁与他的后背贴得严丝合缝。
许子凌在黑暗中对上了晏彻幽深的瞳孔, 大概是他背后是窗的缘故，夜晚的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他的表情冷得彻骨，这代表着他现在很清醒。
但是许子凌并没有害怕，他很习惯晏彻身上的气息, 也习惯总是被他注视着。
在他变成空气的时候，是他陪伴了晏彻，反过来说也成立, 晏彻也在陪伴着他。
许子凌扭了一下, 不由自主地轻声说：“松一下, 你弄疼我了。”
等他说完了这句话后, 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话有点暧昧, 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天知道他是真的觉得痛, 无意识说的。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
晏彻一挑眉, 审视地扫了他一眼, 放开牵制着他的手。
许子凌松了一口气，活络了一下被掐得青紫的右手。
这时天空忽然一道响彻天际的雷声, 许子凌感觉心脏都颤了颤，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掐着他的那只手在轻微发抖, 手背上浅的几乎透明, 青筋虬结。
晏彻蹙着眉毛, 他应该是痛苦的, 但是眼神却越发的冷。
果然, 雷雨天会对晏彻有影响。
这是创伤应激的反应。
禁锢着他的人放开了, 晏彻坐在地上，双手烦躁地拨弄着头发，即使他已经刻意收敛了，但细心的许子凌还是看出来他的牙关在打颤。
晏彻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祂消失的那天。
总是能想起那种伸手却什么也抓不到的失落感。
耳边充斥着风声、落叶声、流水声，嘈杂的一大片噪音，却都不是他想要听见的声音。
周围的画面已经变成了海底，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好像在海水的幻影里看到了祂。
他已经不记得祂的样子了，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能确定，那就是祂。
晏彻被咸腥的海水灌入口鼻，却还是想要上前抓住祂。
耳边开始响起有规律的嗡嗡声，他逐渐失去意识。
许子凌看他这样也很着急，他捂住心脏摸到小桌子的抽屉，里面有很多种药，他不知道哪种是晏彻现在应该吃的。
晏彻的表现很奇怪，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但是他周围并没有水啊。
这可能是他幻想出来的，晏彻精神上的问题远远大于身体上的。
许子凌吐了口凉气，在抽屉里翻看着小瓶子，上面各种语言的标签都有，花花绿绿的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从里面找到一瓶描述比较像是应对这种场景的药。
“你还清醒吗，你需要吃的是这个蓝色瓶子的药吗？”
晏彻没有回答许子凌的话。
他就像是陷入了某种将所有人隔绝的境地，五感尽失，只是在自己的意识里画地为牢。
许子凌一咬牙，他不敢随便喂晏彻吃药，吃错药的后果远远比不吃更严重。
晏彻的症状像是要窒息之人的样子，许子凌慌忙之中先冷静地把他脖子上的纽扣打开。
虽然他不知道有没有用。
许子凌准备出去找顾夫人或者联系医生。
他正迈开步子准备走的时候，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脚踝，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缠上了一样，他心里一凸的瞬间直接摔在地上。
晏彻很快翻身而上，他的动作比豹子还要敏捷。许子凌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已经躺倒在地上了。
他的ptsd应该已经很严重了，不然正常情况下他根本就不会跟他有肢体接触。
许子凌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况还有思考的力气，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你很棒啊许子凌。
晏彻按着他，慢条斯理地审视着他，眼里的恶意一点也不遮掩。
许子凌吃痛地捂住胸口，晏彻用的力气太大。一个发病的人完全不会有控制力道的想法，许子凌的肩胛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晏彻看起来就是很有压迫感的类型，事实上他也确实很强壮，手臂上的肌肉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这么有力量感的人。
晏彻厌恶之余，又觉得好奇。这个病秧子的心脏状况本该撑不过几天，现在却又活蹦乱跳的。
这与他的计算结果背离了。
可是他的脑子很痛，没办法从中找出合理的解释。
许子凌从晏彻的手肘上发现了很多伤口结痂的痕迹，心脏狠狠地一跳。
小说里的晏彻就有自毁倾向。
眼前的这个，不会也有这种想法吧。
许子凌伸出手探入他的后背，在精壮的后背上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痕迹，他虽然看不到，但也知道那是什么。
他以为他来后，晏彻会有好的改变，但是事实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许子凌说不出此刻的感受，就是又心疼又生气。
倒霉孩子。
之前对你这么好，你也答应了会好好的！
真是一刻不看着都不行。
晏彻看见眼前的人眼里流露出怜悯同情的情绪。
他对情绪的感知堪称敏感。
眼前人的怜悯不是浮于表面的，是发自内心的、真挚的感情。
发病的晏彻不像是平时这么难搞，许子凌趁着他迟疑，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跑了出去。
等他走后，晏彻的表情骤然变得阴鸷，眼底是疯狂的红色，漆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门的方向。
他就知道。
没有人会真诚的对待他。
许子凌告知了顾夫人后，在顾宅里翻出了一个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提着回了小房间。
心理医生不知道能不能来，在此之前他先给晏彻处理一下外伤。
他这回学聪明了，现在墙壁上摸到了开关，把灯打开再找人。
晏彻应该想不到他还会再回来。
许子凌出去找药的时间里，晏彻已经躺在床上了。
正常的人这个时候已经要晕倒了，但是晏彻还强撑着。
小说里有剖析过他的内心，那是全书里唯一写他的心理活动的一段。
‘他生来就是没有安全感的，对于他而言，清醒的疼痛比愚昧的昏沉要好得多。所以他永远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晏彻在发病时也对其他人时刻警惕着，许子凌只能慢慢接近他，让他知道自己是无害的。
但是他不确定晏彻在潜意识里是不是也厌恶他，如果晏彻恨他恨到了骨子里的话，即使是这样的时刻也会一直提防着他的。
听到许子凌的声响，晏彻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后又闭上眼睛。
许子凌舒了一口气。
许子凌顺利接近他后，小心地把他的衣摆掀起来。
嘶。
果然。
晏彻的后背布满了伤口，长短不一，最长的一道从左肩延申到腰上。很多伤口已经结痂后蜕皮留下了丑陋的痕迹，新的伤口看起来刚留下不久，还能看到翻飞的血肉，十分狰狞。
但是很奇怪的，看到这幅画面不会觉得这具身躯羸弱，反而有种诡异的精壮感。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许子凌叹了口气，把濡湿的棉签沾上药膏在晏彻背上轻轻沾点。
“新的伤口上药会疼，你忍一下，很痛要跟我说。”
晏彻看向他。
又来了。
这个人又用温柔的眼神看他了。
晏彻的眼睛深不见底，宛若一汪深潭。
看得他想把他的假面撕碎。
处理完伤口，许子凌呼唤了一把251。
都是他关心则乱，竟然忘记了系统。
“251，晏彻好像发病了，你商城里有药吗？”
251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那当然，我们商城里的东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
花了一点积分兑换了药让晏彻睡着后，许子凌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洗漱回了原主的房间后，许子凌扑到床上，无精打采地问：
“251，你说我是不是就不应该来做这个任务啊？”
系统沉默了一下，大概也知道傻子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是怎么想的？”
许子凌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道：“反正不管我来不来，晏彻都是要黑化的，我在也并不能阻止他。”
251摸摸他的脑袋，“千万不要这么想，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你对于晏彻而言很重要。”
许子凌这就有点好奇了，忍不住问为什么。
251略心虚地看向金灿灿的“满级黑化男主”成就，这是许子凌消失的时候得的。
为什么？
很简单。
晏彻对傻子的占有欲都已经溢于言表了。
251打了腹稿，而后苦口婆心道：
“罗马也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晏彻的性格摆在那里，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了。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这么乐观，肯定能让晏彻也慢慢走出来。”
许子凌抿了抿嘴，释然地点点头。
251见状松了口气。
许子凌毕竟是很擅长自我安慰的类型，感叹：“也是，反正明天的事，后天就自然会知道了。”
251：……
不愧是乐观躺平咸鱼第一人。
它虽然好笑，但也松了口气。
雨渐渐小了，朝霞破开蓝黑色的雾气为天空带上一线亮色。逐渐地云雾散尽，日光破晓。
新的一天来了。
许子凌睡得不好，这天晚上他梦到了很多混乱的东西。梦到他和青年晏彻的相处，梦到车祸那天的血色。
梦到晏彻抓着他的手，说：找到你了。
系统没有音讯，他被一直一直困在这里。
许子凌睁开眼睛时，还感觉到一阵心悸。
五点十五分。
趁着天还没完全亮，晏彻应该还没醒的时间，他准备去看看他的伤恢复的怎么样。
许子凌小心翼翼地去到治疗的小房间，晏彻还是乖乖躺在床上。他的睡眠习惯应该不错，被子还好好得盖在身上，人也很安分。
晨光雾蒙蒙的，窗户上还留存着雨夜尚未蒸发的水汽，一颗颗圆滚滚地点缀在玻璃上。
清晨房间内有点凉，许子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许子凌凑近晏彻，小动物般警惕地观察了一会。
晏彻的睫毛很长，衬托的他的脸也很精致。但一旦他用三白眼看人，就会显得很难以接近。他总是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很少有如同睡觉时一样卸下防备的和缓。
“晏彻，起来吃早饭啦！”许子凌小小声地在他耳边呼唤，见他没有回应，总算放下心来。
一气呵成。
掀开被子就能看到伤口了。
他想看看晏彻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许子凌深呼吸后，膝盖先着床垫，再把上半部分身体的重量逐渐转移。
晏彻还是闭着眼，呼吸绵长，应该还是在睡觉。
许子凌灵巧地凑近晏彻，他正好是侧睡的状态，很容易能观察背部。许子凌伸手掀开他藏在被子下面的衣摆。
他刚刚摸到晏彻上衣的衣角准备掀起来，手上就突然被牵制住，力量很大。
他下意识地抽回手却发完全动弹不得。
许子凌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晏彻的眼睛，那里面全是清明，没有一丝倦意。
许子凌后知后觉地发现。
晏彻已经醒了很久了。
“顾星时。”
这是晏彻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声线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许子凌愣是从里面品出了一点评判的味道。
他，好像，已经，被抓包两次了。
咳，他可以解释的。
他不是小变态qaq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