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第三回,甚至第四回,他有些犹豫,还是按了接通。(1 / 1)

半树春 四方格 301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回 ,第三回,甚至第四回,他有些犹豫,还是按了接通。

  他刚喂一声,对面先来一通噼里啪啦的指责。平秋听得晕头转向,但是对方声音耳熟,他一思索:“何孝先?”

  “对呀,是我!”何孝先很委屈的,“我给你打了那麽多电话,你怎麽不接?”

  “你没有用你的号码拨给我,我一看不认识,就没有接。”

  “哎呀,我忘记了,这是原酆的号码。”

  “你们回来了?”平秋惊喜。

  这两年,他和何孝先的联系没有断过。虽说不频繁,但双方有意维持这段点到即止的友情,倒也算是亲近。

  今年年初,何孝先和原酆终于确定恋爱关系,他是藏不住的性格,谈一次恋爱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还不顾时差,凌晨两点拨给平秋。平秋困得脑袋直往下点,一面还要听着他在大洋对面叽叽喳喳地炫耀原酆有多帅,告白的时候又有多浪漫。

  平秋当时昏昏欲睡,听不仔细,第二天醒来才意识到自己是见证了何孝先的恋爱经过,于是又在聊天框里诚心祝福他一遍恋爱顺利。何孝先喜不滋的,几乎秒回了一句“你和徐修远也是哦”,没等平秋有反应,他飞快撤回,重新传来一条“你也是哦”,这次还附赠了一张他和原酆脸贴着脸的亲密合照。平秋没有对他的粗心表示任何不满,又在照片底下回了一句“很般配”。

  后来,他们联系断断续续。年关一过,何孝先在社交软件上说他准备跑一趟极地,之前几次都没去成,他心里痒痒,这回还是准备再尝试一次。

  底下有人问他这次带不带原酆,何孝先回得很简短:才不呢。

  平秋看见就笑,结果失手点进那位询问者的主页,立时被他传的一张夜景图惊得浑身僵直。熟悉的视角,熟悉的学校标志,他几乎在瞬间确定,这串用户名是乱码的账号是徐修远。

  “和你说话呢,你在听吗?”许久不听平秋响应,何孝先很是生气。

  “在听,你说什麽?”平秋回神。

  “我一周以后有个私人摄影展,你来看吧,我把邀请函邮给你。”

  “下周吗?”

  “周六和周日哦,你有空吗?”何孝先又说,“没空也要来!我第一次摄影展呢,我想你来。”

  “我不知道有没有空。”

  “这是我第一次摄影展诶,虽然是我妈妈出钱帮我办的,但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啦,我希望你来,”话说着,何孝先的话音忽然飘远,他像是在和话筒边的熟人絮叨,声音很模糊,不一会儿又回来,语气却变得强硬很多,“我不管,你来!我把邀请函给你,你接受就一定要来。”

  平秋无奈笑笑:“好吧,我尽量。”

  何孝先目的达成,喜笑颜开的:“我真喜欢你!”

  没有想到何孝先的动作那麽快,隔天平秋送走宿醉的刘晨晨,刚进店门,陈小艺翘着小腿从前台递来一封信。没有寄件人和收件人,信封外是硬纸壳做成的白色包装,面上甚至撒着金粉,一摸,手指尖都沾得亮晶晶。

  “这里面是什麽呀老板,”陈小艺卖乖地捧着脸,“我今天没有迟到了哦,我来得比妙灵都早呢。”

  “明天继续保持。”平秋将信封收好。

  陈小艺滑稽地冲他敬礼,目送他进隔间,又一下跑去和正在拖地的许妙灵说悄悄话。

  信封一拆,里面果然是何孝先寄来的摄影展邀请函,底下附有时间和地点,倒是不远,就在上海。既然答应何孝先会赴约,平秋提前定下高铁票。

  顶上消息栏一闪,是程子农传来的工作照。大冬天的,他衣着单薄,居然穿的是短袖。头发也被造型师抓得很乱,他拍的是自己冻红的耳朵,配文却是一个字:饿。

  平秋哪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是等结束想来这里蹭饭。虽说生活馆对员工不包吃住,但大家和乐融融,通常都是一起在休息室吃饭,饭钱平摊。没有急着回复,平秋将手机息屏放在一边,先点算起今天的库存数目。

  说起来,平秋回到这里,没有想过会和程子农再见面。

  大概三年前,平秋在教培机构工作的最后那段时间,程子农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再没有来上过课。平秋试图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他,但不是没有回应,就是对方冷冰冰地表示不认识程子农。

  后来,平秋北上,他们的联系自然而然地断了。直到平秋回来,有一天,他受约和刘晨晨在大学城附近闲逛,偶遇程子农,他反应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但那时候程子农已然形象大变,和平秋记忆里那个酷似自己的胆小的小孩截然不同。

  对此,刘晨晨略有耳闻。说是程子农高三那段时间,他妈妈应该是因为事业受挫,家里欠债,屡次有自杀的念头。父母离婚,父亲只顾丢钱,程子农自觉承担起照顾妈妈的责任,因此不敢离开他妈半步,好像连学校都不去了,就在家里请老师教课。

  好在他还算争气,最后高考成绩不错,录在本市一所理工类大学,大一刚入校就因为学校的新生宣传片在网上小火一把,有经纪公司跑来签他,他自己赚钱,也算是给家里减去不少负担。

  平秋听完,心有戚戚,感慨就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程子农竟然挨过这样沉重的苦痛,难怪他仿佛在骤然间成长。面对现在的程子农,平秋甚至看不到他身上有任何一点以前唯唯诺诺的影子,这或许也是因为程子农极力克制着不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任何一点的软弱。

  有这点情意在,因此当程子农提出他想在周末空闲时间来平秋店里做个兼职,平秋只是稍一犹豫便同意了。不过程子农平常念书和跑剧组都比较忙,通常一周都很难来两次,倒是他这块帅哥招牌是打出去了,有不少客人闻风而来。

  后来几天,何孝先只要有空就给平秋玩消息轰炸,一句“你一定要来”能说千遍万遍。平秋受不住他的攻势,包票打上千百次,还把周一就预定的高铁票截图传给他过目,何孝先这才安心。

  结果不小心让路过的陈小艺看得清楚,她大惊小怪的,问平秋这周日是不是要去约会。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妙灵和邵冬双跟着探头,哪管平秋怎麽解释他不过是应约去看场摄影展,消息还是传去了程子农那边。

  许妙灵键盘敲得飞快,一串感叹号昭告事情的严重性,“约会”两字更是加深加粗,再三地警示程子农不能懈怠,不能就这样让老板轻松跳去别人的口袋。

  于是到了夜里,程子农冒着雨夹雪跑来店里,前台陈小艺两眼放光,伸指示意平秋在隔间。

  进门前,程子农习惯性整理衣服,后知后觉自己还穿着今天拍摄穿的薄外套,他拍拍肩膀沾着的雨珠,敲了敲门。

  “进。”平秋正在便签上记录一些用来提醒许妙灵她们的琐碎小事,他第一次离店,到底有些不放心。见是程子农,他惊讶道:“你怎麽现在跑来了,都快九点钟了。”

  “你后天去上海?”程子农开门见山。

  “是啊,小艺和你说的吧?”

  “你去办事吗?”程子农稍稍舒缓语气,“正好我周末也要跑上海,去试镜。不如一起吧。”

  “可能不太顺路吧,我去看一个朋友的摄影展,你去试镜,会不会很忙?”平秋说,“我一个人可以的,不用麻烦了。”

  “摄影展?”

  “是啊,我朋友很热情的,一定要我去。”

  “哦,原来是这样,”程子农忽然笑了笑,原本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我觉得应该是顺路的,到时一起回来吧,我来找你。”

  平秋一愣,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拒绝:“好啊。”

  不过虽然说是同去上海,但平秋的时间表和程子农显然差了许多。他清早出发去高铁站,程子农已经抵达上海,之后更是因为他工作的原因,没能聊上两句。

  按照邀请函上的信息,摄影展开放是在下午。平秋习惯早到,距离开展还有一段时间,他四处闲逛,在江边被冬日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挨到开展,他匆匆赶去,却在临进门时有些迟疑。

  但来不及思考,他稍稍整理衣服,跟着稀疏的人流走进展馆。

  正穿梭其间,平秋每看一张相片,都在猜测当时何孝先的经历。他有些羡慕,可能是羡慕何孝先年轻却光彩丰富的人生,也可能是羡慕他豁达自由的心境,这些似乎都离他很远,忙碌的现实使平秋只能站在一张曾经也立在何孝先对面的相片前,想象着当时可能发生的一切。

  忽而有阵急促的脚步声,平秋没有回头,背后是何孝先小声叫着扑上他的肩膀。

  何孝先叽里咕噜地嚷些洋文,最后才说:“想死我啦!”

  平秋冲他笑道:“好久不见。”

  打量他许久,何孝先说:“你瘦了,有点变黑了,不过还是很好看。我真想你!”

  说着,他捧起平秋的脸就往他颊边亲,亲得平秋直躲,脸上也烧,还是不习惯何孝先的过分热情。

  好在原酆紧随而来,一把拎住何孝先的衬衣后领就将他往后拽,然后冲平秋点头示意:“好久不见。欢迎你来。”

  与何孝先还算熟悉,对这位何孝先的准男友,平秋就知之甚少了。他扶了扶衣服,也说:“谢谢。”

  还在试图挣脱原酆的控制,忽然,何孝先表情一定。像在平秋背后望见熟人,他脸上扩出个笑来,两脚一踮就在用力地挥手。甚至不顾在展馆最起码的礼仪,放声叫道:“在这!”

  平秋下意识回头,轻松的笑意却紧跟着彻底钉在脸上。仿佛在骤然间跌进时间的洪流,眼前和耳边的一切都在飞速向后退去,平秋只能看到徐修远在一步步向他走来,靠近他,接触他,然后和他擦肩而过。

  甚至能闻见徐修远大衣上那股清凌凌的香气,他几乎是擦着平秋的胳膊伸出手,和原酆一握,又冲何孝先笑了笑:“恭喜。”

  站在被他忽视的背后,平秋无声望着徐修远因为低头听原酆说话而露出的凌厉的后颈线条,他像被定住了身,霎时间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