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半树春 四方格 5333 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十七章

  理智告诉平秋这时应该接话,接什麽都好,至少不能沉默。但他的嘴张张合合,只能发出短促的气声。甚至在徐修远将原本握在他上臂的手滑到腰侧的时候,平秋身体一颤,下意识挺了挺腰背,试图躲开徐修远的触碰。

  这原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应激的小动作,却似乎被徐修远误以为平秋在抗拒他的接触而深受打击。因为他很快松开平秋,低着头后退半步,额前淋湿的头发低垂,挡住眼睛。他不说话,平秋也因为一时的犹豫,错过开口的时机。

  半晌,徐修远深叹口气,轻轻地吸下鼻子,小声地自嘲:“我真的有病,说的什麽狗屁话。”说完他再度后退半步,和平秋彻底拉开距离。

  失去他在身前的遮挡,平秋猛然间暴露在闪眼的灯光底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徐修远已经转身走去会客厅,捡起那包纸巾,唰唰地抽了几张,在脸颊和发间粗暴地擦拭。他背对平秋,尽管明知平秋的目光始终聚焦在他后背,他依然没有转过头。

  平秋喉咙里堵着硬块,好像有数万只拳头在那儿搡来搡去,搡得冒烟起火,有种火辣辣的疼。但无论迟滞的思绪在脑袋里打得多少凶猛,显在脸上,平秋仍想保持起码的冷静。

  门外是暴雨如注,屋内却是静悄悄。平秋看着徐修远的背影,看他时而抽动的肩膀,心里酸涩涩的,良久才说:“先回家吧,好不好?”

  锁好学校门窗,打出租回家。平秋先上后座,徐修远紧随其后。可他一只脚刚跨进车门,又在看了眼平秋后,主动说:“我坐前面。”

  平秋发愣,来不及劝他别走,眼见他一下关上车门,冒着雨绕过车尾,坐进副驾驶座。平秋思绪万千,又看徐修远有些咳嗽,于是拍了拍司机靠背,请求道:“师傅,您能把空调关了吗?”

  “啊,你冷啊?”司机师傅说,“那行,我调高点儿。”

  “谢谢。”平秋道谢,转而在背包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前座的徐修远。但徐修远躲开了,视而不见平秋的讨好,将身体往窗边靠,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雨景。

  司机师傅是话痨,自顾自说话,不是抱怨今晚降温,就是说他夜里开车犯困,接完这单再等等,差不多就调头回家了。他唱会儿独角戏,没人搭理,再看两位乘客,坐副驾的望窗外,后座的跟着望窗外,又时不时转头往前面看一眼,但坐副驾的就是不理他,倒沉着张脸,脾气也挺怪,坐得一动不动。

  心下一合计,他猜这是兄弟俩吵架了。想着对人做事向来是劝和不劝分的,他便热情问道:“兄弟俩吧?”

  “不是。”徐修远抢答,但话后没了下文。

  “那是朋友?”师傅追问。

  “也不是,”徐修远发出声短促的哼笑,阴阳怪气的,“我哪里配?”

  平秋把他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像被人用尖刀狠戳了记心脏似的,难受得舌头发苦:“我们是朋友……师傅,您载我们到小区门口就可以。”

  “这雨下得大哦,你们有没有伞啊?”

  “有的。”平秋看了眼自己抓在手里的折叠伞,又想起徐修远冒雨来送伞的样子,心口顿时软蔫蔫的,真不知道该拿徐修远怎麽办才好。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师傅打表给了小票。平秋忙着去追已经冒雨下车的徐修远,小票胡乱往手里一攥,他撑着伞踩过两个水坑,用大力气才能把徐修远制在伞底。

  折叠伞不算大,遮住徐修远,平秋大半个身体就露在伞外。他求道:“有事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雨下那麽大,你不撑伞,淋雨回家肯定要感冒的。你把伞拿着,拿着!”

  徐修远将手一甩:“我给你送伞是让你用,你撑不撑随便你。”

  “修远!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你为什麽要这样?”

  “我怎麽样了,不是你嫌我烦吗?我替你省心,所以你别来管我。”

  “你别闹了!”见他要走,平秋情急之下抱住他的腰,一只手还艰难地把着伞,“你非要闹脾气吗?我都说了,有什麽话先回家,你差这两步路吗?”

  “差!”徐修远迅速转身,叫雨润过的双眼显得更是澄澈,“我每次都差这两步。差两步比我哥先认识你,差两步发现喜欢你,我想高考之后就来找你,但还是差两步——为什麽我喜欢的总是轮不到我?每次都是差两步。我都忘了,没了我哥,你还能有其他人。这两步两步加起来,就是天堑。”

  猛地一阵强风袭来,平秋单手没有把稳雨伞,伞面后掀,空留一副伞骨在苦苦支撑。而平秋也被雨水浇得浑身打冷颤。他欲言又止,面对徐修远那双眼睛,仿佛再理直气壮的辩解,在这时都变得苍白又冷酷。

  还能说些什麽呢?平秋在脑海里努力地搜刮他所有能够用作安慰的话,三两串雨珠混着汗水在他颊边滑落。但没等他想出个因为所以然,猛然间,又是一泼雨水扑面来,浇得平秋顿时睁不开眼,狂风吹得他脚下的步子都打晃。

  但紧接着,平秋感到徐修远夺走他握在手里的伞柄,直接收了伞,同时用力搂住他的肩膀,再将手掌心挡在他的额前。这样的姿势,徐修远几乎是将平秋按在怀里,然后一言不发地抱着他往前小跑。

  平秋腾不出手擦拭脸上的雨珠,上下眼睫黏在一起,可他能听到徐修远的心跳声,比夏季暴雨落地的动静更加响亮,砰砰,砰砰,就响在他的耳边。

  一路冒雨往家跑,楼道的声控灯又罢工,楼梯台阶淌着雨水,平秋走在前面,根本没有多多思考,习惯性牵住徐修远的手为他引路。两只手刚刚交握,平秋如梦初醒,像被一簇电流击中似的,立即转头看向徐修远。

  奈何天黑楼暗,他看不清徐修远的脸,只能感到掌心那只手在短暂的挣扎后大力反握。一只手不够安心,徐修远又加上另一只手来攥住平秋的手腕,仿佛很依赖他似的。

  平秋一手牵他,一手扶着护栏往上走,待进家门一开灯,徐修远先松手,一声不吭地换鞋脱衣,然后赤脚走去浴室。

  取出他的拖鞋,平秋放去浴室门口,敲敲门说:“把鞋穿上吧,我放在门口。”

  接着他将折叠伞放去阳台展开晾干,顺便将阳台挂的一块小方巾收回来。转过身,徐修远居然站在客厅中央,但没有换下湿衣服,衣摆和裤管都紧贴着皮肤。他眼神专注,只盯着平秋。

  平秋倍感压力,几乎在他的凝视下变得忘记怎麽走路,险些同手同脚。

  “去洗个澡,”平秋轻轻推了推他的腰,“别感冒了。”

  “到家了,你把话说完。”徐修远不为所动。

  “身体要紧,你先洗澡,把湿衣服换了,其他的待会儿再说。我不会跑的。”

  “真的?”

  “嗯,我保证。”

  “和我说实话?”

  “实话。”

  “我只听我想听的,如果不是我要的,你不如一句话都不要说。”

  “……你怎麽这麽霸道。”

  “你答应我。”

  平秋讷讷:“这种话我要怎麽答应你,你既然只想听一个答案,为什麽还要问我。我说了你也不愿意接受,我们这样不是很没有意义吗?”

  徐修远微微俯视他:“因为我觉得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这种问题对你来说难度太大了,你想不明白的,就算想破脑袋,最后还是要靠说谎来蒙蔽自己。那你不如不说,让我来说。”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平秋愠怒。

  “我都还没说,你怎麽就知道我在胡说八道。”

  “因为你老是乱说。对,我不如你聪明,讲话不如你厉害,也不如你看得清楚,但这不表示你说得就是对的,”平秋强调,“我有我自己的看法,关于我的事,应该由我自己来做决定,你不应该干扰我、混淆我,更不能用你的逻辑来绑架我,这是作弊。”

  “干扰?混淆?绑架?作弊?”徐修远仿佛在质疑平秋的用词,思考两秒,他转瞬又笑起来,“你承认了,你就是偏心我,甚至喜欢我——平秋,你喜欢我。”

  顿时,平秋呆住了,或者是被他的强词夺理给震住了,伸手猛推他一把,涨红着脸羞愤道:“你又这样!”

  “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我没有这麽说,是你在过分解读。”平秋冷硬道。

  徐修远的笑意渐渐沉下去:“我只是说你喜欢,没有说你爱,你都敏感成这样?喜欢一个人是多羞耻的事吗?我不理解,你是羞耻你喜欢我,还是对你现在还喜欢男人的事感到羞耻?”

  “……我没有。”

  “你有,”徐修远一口咬定,“你不肯回答我,那我来说。你懦弱无能,遇事只会逃避,可能在这里你觉得很安全,所以你坚决不和以前的同学朋友联络,甚至在这里你找到了适合更进一步的同伴,你喜欢他,利用他,但是你做不到爱他,所以只能辜负他。甚至你最后选择和他分开,除了你们不合适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

  平秋感到荒唐极了:“和你有什麽关系?”

  “就算最开始你只是把我当一个外来的朋友、亲戚,你接受我,包容我,说明你根本不排斥我。然后你答应和我发生关系,同意我每一个要求,这难道是一个兄长能做的吗?是你该做的吗?更可怕的是昨晚,你总不能说你忘记了,哪怕你忘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徐修远靠近平秋,大声而坚定地说,“是你主动的,平秋,你别忘了,一切都是你主动的。”

  平秋被逼问得满头是汗,喉咙涩痛。

  “你不喜欢我,为什麽要抱我?你不喜欢我,为什麽要亲我?你不喜欢我,为什麽想和我上床?!”徐修远厉声质问。忽而眼神一软,他好像被拔掉塞头似的,语调倏地滑落,听来无辜又可怜:“你会和你不喜欢的人做这麽亲密的事吗?如果你告诉我,你会,好,我发誓不会再缠着你。我不至于那麽下贱,死皮赖脸地缠着一个根本不喜欢我的人。”

  几句话,皮球再次回到了平秋的脚下。他胸口剧烈起伏,宛如口渴极了而不住地吞咽。他不敢多看徐修远的眼睛,那里挖着片池沼,深而恐怖,他会掉下去的。可他现在仿佛已经陷进了一条腿,于是在苦苦挣扎:“是你要求的,不是我想的。”

  “……对,是我要求的,你从来都不想,”徐修远满脸失望,将手一松,语气颓然,“我知道了,我懂你的意思。我明天就走,这几天打扰你了,对不起,给你添那麽多麻烦,对不起。”

  “你别这样。”平秋表情大变,急忙去捞徐修远的胳膊,但捞了个空,徐修远避开了。

  “你明确说了你不喜欢我,之前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我以为我有机会,但其实我连嫉妒都没资格,你现在把话说明白了,难道我还要厚着脸皮在这里继续恶心你吗?”徐修远笑笑,“我也是有自尊心和羞耻心的。”

  “修远,”平秋嘴唇打抖,鼻头泛酸,“你别这样。”

  “但是今天晚上下雨,对不起,我暂时走不了,希望你发发慈悲,再收留我一晚。如果你很介意,觉得和我待在一个屋檐下很难受,我睡在客厅,或者现在出去住酒店都没问题。”

  “你别这样,别这样。”

  “我知道我这次过来,给你造成很大困扰,甚至间接导致你和路洋分手,我就是个扫把星,是不是?还那麽自以为是,总觉得我只要在你身边多待几天,你可能会发现我已经长大了,和小时候根本不一样,到时候你就可以把我当作‘徐修远’来看,不是你弟弟,或者是‘徐瑞阳弟弟’。”

  “你从来都是徐修远啊,我怎麽看你待你,和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谢,你这麽说,也算是圆了我一个愿望吧,”徐修远低声说,“其实我知道,你刚开始很讨厌我,我不打招呼来找你,到你的屋檐底下,本来就该听你的话,结果总是我在逼你、威胁你,你心里肯定在想‘这个人是不是有病’,什麽都不懂,就在那里指指点点,你肯定恨死我了。”

  “我没有,”平秋哽咽,“你不要乱猜,我真的不讨厌你。”

  “但是我讨厌。我为什麽要喜欢你,你是平秋,我哥前男友,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哥哥,对我那麽好,处处让着我,照顾我。可是你走了那麽久,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什麽样了,是不是有了新朋友,认谁当了弟弟。所以我很害怕,见到你之后也不知道应该用什麽样的态度面对你,我担心如果我还是像以前那麽没用,只会躲在后面偷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强硬起来,就算你认为我有病也好……”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一点都不讨厌你,”平秋吸吸鼻子,“不管你前面对我说了什麽,做了什麽,我都可以理解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我根本没有怪过你。至于今天,我只是还没有想好——我根本没有想过你会喜欢我,你怎麽会喜欢我呢?”

  “我喜欢,特别喜欢。”

  “……你能不能留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平秋求道,言语诚恳,“我需要时间,把所有事情都想清楚了,这样才能回答你,对不对?”

  徐修远看着他,良久,他应道:“好,我答应你。”

  “那你不要走了,也别出去住,还是住在这里,好不好?”

  “嗯,”徐修远点头。

  “说定了就不要反悔,”平秋微微松了口气,“反悔了,就结束。”

  有了平秋的保证,徐修远状态明显松弛许多,脸上有笑了,还在洗热水澡的半路要平秋帮他递一件换洗的短t。往浴室门的缝隙里塞进衣服,被徐修远湿漉漉的手不小心握在手腕,平秋收回胳膊,摸了摸手上的水渍,心跳忽地有些加快。

  待平秋冲过澡,他没有急着回卧室,反而心事重重地靠在洗手台前,对自己答应接下来的几天,将和徐修远坦诚以待的约定感到稍许苦恼。他低下头,看到自己十根脚趾蜷起又放松,双脚往外翻了两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戒掉这种小动作,又立刻停住了。

  面朝镜子拍拍脸,平秋为自己鼓足了勇气,才稍稍将门打开一条缝。幸运的是卧房门缝底下黑漆漆的,大概是徐修远关了大灯。

  悄悄进了房间,就着微弱的光影,平秋依稀辨别徐修远没有睡在地铺,而正侧卧在床沿。他在床尾站了片刻,仍然不见徐修远动弹,猜测他是等得睡着了,不由得有种捡了空的庆幸。

  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平秋坐定后,轻轻替徐修远掖了掖被角,顺势探身看了他一眼,徐修远紧闭着眼,呼吸均匀。

  这下总算放心,平秋合被躺下,侥幸地想着躲过一晚是一晚。他实在招架不住徐修远的步步紧逼,急需时间和空间思考应对的方法。

  想着心事,平秋侧卧,将双手并拢放在耳边,一边想象遮光帘外的夜色,渐渐有些睡意。

  冷不丁的,背后徐修远忽然翻了个身,靠上来,四肢齐齐往前摸索,最后以绝对控制的姿势将平秋搂紧,双手在他胸前交叉扣死。

  平秋吃了一惊,想要解开徐修远的控制,却反而将自己往他怀里送——徐修远把他抱得更紧,整张脸都埋进他的颈窝,前胸贴着后背,平秋耳边还有他的呼吸声。

  毫不夸张地说,平秋浑身的寒毛都在刹那间直立,甚至认为这是徐修远在装睡,故意为之。但当他用力挣动,埋在被子底下的双脚也开始摆动,徐修远却呻吟一声,似乎难受极了,扣在平秋胸前的双臂越发收紧。

  平秋放不开动作,哪怕小声询问徐修远是不是睡了,喊他醒醒,徐修远都只是含糊地响应,但肢体上分毫没有放松。

  就这样,平秋挣扎不过,只得保持着被徐修远完全包围的姿势睡着。眯眼不知多久,半夜又热醒了。仿佛怀抱着暖炉,平秋浑身发烫,半梦半醒间以为自己在蒸桑拿,甚至喊了一声“我要出去”。

  但清醒梦一碎,他睁眼望着天花板,一条胳膊横在脖间,他顺着往上摸,发现原来是徐修远身上烫得可怕。

  平秋彻底醒来,这回轻松挣脱徐修远的双手,一摸他额头,体温高得非同寻常。

  徐修远失去怀里的所有物,两条胳膊还习惯性在空中搂了搂,搂了个空才慢慢收回,又将右臂折起按在额头,想要遮住紧随而来的灯光。他含糊喊着:“别开灯……我不上学……”

  不听他的梦话,平秋将手伸进被子摸了摸徐修远的上身,发觉一样烫得离谱,他立即翻身下床,从客厅的收纳篮里翻出体温计,对着徐修远一测,居然有三十八度五。

  “修远,修远,你醒醒,”平秋推推他,“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发烧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吊个水。”

  徐修远烧得糊涂,没有回应。但当平秋想扶他起身时,他睁开一只眼,皱着眉头,以肩膀搡开平秋,摸索着被子把自己重新盖得严严实实,无论平秋怎麽劝,他都只是一句“我不去”。

  “但是你发烧了啊,三十八度多了,你现在肯定很难受,”平秋拽住被角,以防徐修远再把自己卷进去,“我们现在去医院,吊个水,快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回家了。你听话一点,快点起来,我们去医院。”

  “不去!”徐修远不耐烦道。

  “你不要拿身体开玩笑啊,听我一次,好不好?”

  “我不去!我要上课,不能请假……”徐修远说着胡话,“我这次能考好的,不请假,考不好了……要考,拿满分,比我哥厉害……老师让你签名,满分……我要上课……”

  他口齿不清,平秋听得隐隐约约,心却软了。

  好在家里常备退烧药,平秋给徐修远喂下,又哄着他喝了大半杯水,再吃力地将徐修远翻个身,替他在后背垫块吸汗的毛巾。接着,他关掉空调,给徐修远盖上棉被和毛毯,几乎所有能盖的被毯都用上了,连冬天的大衣都从衣柜里取出来,把徐修远罩得只露一个脑袋。

  徐修远嫌热,不停在挣扎,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