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菊
魔宫的建筑面积很大，各殿之间皆相距甚远。
书房到铸造司神殿的路途中会经过九宫格的平台，下面是汪平静的水面。当许言走上台面时会很自然的在水中见到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张极清秀的五官，墨瞳黑发身着铸造司官服，他正在同身边的魔王一同前进。
此刻，许言的心情是复杂的，面部恢复原本的模样是件开心的事。代价是日日需要魔王来亲自涂抹药膏，才能发挥奇效，卸除施加在身上的魔法咒语。
人心总是贪婪的，有时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挣扎，摆脱束缚，像天鸢般自由自在的翱翔。所以他看向身边的魔王谏了言。
“魔王殿下天天日理万机一定很辛苦，不如解了微臣身上的咒，就不用来来回回的奔波了。微臣可以每日进殿。”
“就这么想摆脱我的日日登门造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主动出击了。”
“诶？”
对方的神情加语调，许言仔细的琢磨了半天，发现讨论的话题好像不是一回事儿，忙将重点再度强调一下。
“王为何给微臣下咒，并且不让臣上朝？”
“你真想知道。”
魔王眼带笑意，嗓音魅惑，眉峰明显的还上挑了一下。许言明知对方不会讲什么好话，还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因为你是我的一束光。”
魔王说着伸出双臂拥搂住面前的人。
“我要将你藏起来，只有我能看。”
深情又富有诗意的语句，回响于耳畔，许言顿时就石化了。
魔王向我表白了，普大喜奔。在精神世界中有许多个许言，他们围绕于桌前为开口讲话的许言鼓掌并戴上小礼帽。
恭喜，离佞臣侍君又进一步。
距万人唾骂只一步之遥。
别这么说，万一魔王为了我，昏君变明君，那叫名留青史。
正当许言的精神世界中小人们相互打架时，唇瓣传来柔软的触感，紧接着是灼热的温度。然后他的瞳孔就睁大了，意识也回来了，眼帘内映出对方近距离的五官，喷洒出的鼻息是热乎乎。
所以，这是被魔王吻了。
该怎么做，推开他？不成，那是王。
迎合他，不成，他是王，还是做不到。
“殿下，人已到齐。”
这时总管的声音传来，许言的思绪被打断的同时手自然的抬起去推眼前之人，结果手被魔王握住向前一拽，变成了无缝隙连接似连体婴。
许言震惊彼此之间的身贴身，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骨骼相互的碰撞，连带着体温也传了过来。
不过，更震惊的是底下的群臣们，侍卫一干各魔阶位等都睁着眼睛高抬起头来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切。
许言是倒吸一口凉气，身边的魔王则是偏过头来，挥一下衣袖，示意前行。
前行的意思是沿着阶梯向下走。
许言正疑惑面前不知何时已没了九宫格的水面，演变成一条铺着红色地毯波段垂直向下的楼梯，台阶很多，有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好在周边烛光够明亮，没多久就来到平坦的地面依然是红色的地毯。
这里很像地宫，在周围烛光的映照下是蓬荜生辉，四处可见成堆的金银珠宝好像不要钱一样随意的放置。最中央是青铜炉鼎，方方正正的造型上面的浮雕是复古的图绘。底座是基台放置了很多未燃烧的木柴。
咋一见，有种炼制长生不老药的错觉。
许言是这么想的，忽闻身边的魔王发出道豪放声音。
“许爱卿可还喜欢这个地方。这是专门为你一人量身打造。看看图样，钱币想铸造成什么模样。”
“微臣谢过殿下。图样请王做决断就好。微臣才疏学浅怕误了美学，为魔族抹黑。”
历代朝臣被王赏识后，总会招来无端生有的妒忌和横祸。许言深谙此潜规则，故意显得低调又不识趣，不做张扬之人，为人诟病。
“许爱卿真可爱又识得大体。赏永生殿一座就建立在铸造司神殿的旁边。本王也好同许爱卿一道探讨美学，钻研药理，炼制丹药，渡修欲魔。”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许言的眸光斜视向四周发现众人的目光和神色皆不太对头。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不过，纠结并没有维持太久，许言就知晓了答案。
当魔王拿着数枚图样似扇面平展来时，许言的一双眼珠子差点闪瞎眼。
额，这不就是春宫图吗？
还是孪童和成人的画风，这违和，不愧是魔族的风气做派。
“选一张。”
“回王，臣认为铸造钱币是威严的事，图样提议为花卉多一些教好。”
“是这种？”
图样头一眼看去是朵很正常的菊有多重的花瓣。圆形的钱币中央是空心，等再近看时，那朵菊又不正常了。多重的花瓣酷似头发仰面向外自然飘散的走向，花蕊画成双目，钱币的中央等同于一个口。
所以画的是一个人的头像，呈现出的效果却很微妙。
再说反面，那简直就是辣眼睛。
圆形的钱币表面面积不大，可均分为上下左右四个角，中央依旧是空心的正方形。诡异的是每个角都像是张脸部的侧面描绘。四个角代表着四张脸，最神奇的是面部特写就像微表情包，每双眉目都像在演绎特定的场景，有自己独特的故事和旁白。
再回到圆形的钱币中央有个似口字的空心方形，比对四个角对应着四张侧面人脸，结合正反面融会贯通的去看，就是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副动态效果图。
许言睁大了眼，张了张嘴。视觉效果的冲击让他的大脑瞬间停止了言语的辩驳，目光就停留在辣眼睛的图样中移不开了。
“许爱卿看得如此专注入迷，就这张图样了。”
啊，不是的！
魔王的话犹如惊天巨雷，噼得许言体无完肤。
“铸造钱币的工程现在开始。”
总管高声大喊一嗓子，工人们就迅速烧火热了铜鼎，一刀一斧的在钱币上雕刻着全新的图样。
啊，全完了！
许言惊恐的看着浩大繁复的工程在众多杂役卖力的挥洒汗水下，已有一小批铜板成功的制造了出来。在还冒着丝缕白色的热气时，就放于托盘之内，呈现给了魔王。
魔王随意捏起一枚铜板，放于眼前半眯起另一只眼，嘴角的笑容逐渐的扩大。
“从铜钱的空心中看到了许爱卿，别有一番韵味。”
同样的，许言亦看到魔王持铜板正面的模样，还真是别具风味。
魔王放下铜板，振臂一挥衣袖。
“从今往后此钱币开始流通并回收旧钱币，许爱卿此事就交由你来管理了。”
“是魔王，臣领旨。”
“现在许爱卿就随本王前去看看未来的永生殿如何搭建。”
许言本想同上句同样答复。
但眸光扫视到身后众人异样的视线时，他犹豫了。
“回王，臣刚胜任铸造司官职不久，尚有诸多事宜未熟络。对永生殿之事，恐，力不从心。”
“何为力不从心。是嫌本王给你施加的任务繁多，还是要将本王也一并逐之。”
魔王的面上略有不悦之色，音调上威严了很多。许言吓得立马扑通跪地。
“王就是臣的一切，敬之爱之还来不及，怎敢有怨言。臣只是怕。”
“若以美学和怕抹黑为由。许爱卿应该自信些。”
语言出奇的温柔，自头顶传来，许言抬起头来就见魔王笑着伸过来一只手。
“今后不要总是动不动的就下跪。你身子弱。”
许言被魔王从地面上给扶了起来。
“本王会心疼。”
魅惑的语句环绕于心间，许言愣愣的看着魔王弯腰为自己亲手弹落了身上的灰尘。
然后，魔王拉着许言的手，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向前方走去。直至步上台阶，许言才恍若初醒。回过头看去，那帮大臣虎狼般的眼神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个个露骨的目光中将羡慕妒忌愤恨等负面情绪丝毫不加遮掩的全部释放出来。
瞳孔一缩，许言低下头来更是跟紧了身边魔王的步伐，生怕一不留神被王舍弃，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永生殿你想放些什么物件。”
“回王，臣。”
“叫我灵犀就好。这里又没外人，就你我，不用尊称。”
铸造司神殿旁边是汪很大的水池，背后是座数层高的塔楼，每层塔的屋檐都很别致。那楼影和二人的身影就映射于水面之中打着圈圈的涟漪，时不时的有鱼儿浮上水面换气。
许言坐于池子边缘，垂落的双脚距离清澈的浅色水面有一定的距离。身边的魔王是单掌和单腿撑于池边，身子侧过来凝望向眼前的许言。
“嗯灵，灵犀。”
许言是看着水面中的倒影小声说出来的。
“那我唤你为阿言。”
“嗯。”
气氛一时之间竟有些莫名的微妙。许言的眸光偏转了下，抬手指向了水面。
“永生即为长生，水是川流不息，可在殿外设立胡。丹炉即为火，置于殿内，房屋的建筑宜为塔楼。楼层尽量高一些，穿云望月可览世间美景。楼影倒影于水面时仿若镜花水月。一拱小桥跃于水面恰似龙腾戏珠。方为永生，永的就是世间万物不破不灭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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