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问香 山核桃 4417 汉字|0 英文 字 4个月前

第28章

  裴凌也奇怪那船上来人是谁,他原本以为会是仇非林先来。等船靠近了,裴凌见船头之人他并不认得,又听身旁代之依张口喊来人“靡它师兄”。

  “师兄?”裴凌奇怪看一眼代之依,又看看船头之人,眼里突然有了希望,要是来人是代之依的师兄的话,那他是不是能帮忙找回赛天仙?他心中正急切,却听身旁代之依小声嘱咐他,“快把铃铛藏好。”

  船近了,还没等船停,靡它就恶狠狠的质问代之依,“我就知道是你坏我好事!”

  “我听小红说你就在附近,我出去找你一圈并未发现你的踪迹,还以为小红诓我,现在看你出现,看来不是小红骗我,是你躲的太好!”

  听代之依提起小红,裴凌心惊,代之依的师兄居然就是威胁小红一路跟着他们的人。又想起刚刚代之依的提醒,裴凌不动声色包住手心的平安牌和铃铛,装作插兜的样子一同放进了口袋。

  “遇见你就没好事,早知道你这样坏我好事,我一开始就应该把你打晕绑起来!”

  “师兄,你别在臆想了,你想要的东西我都遵照师父的嘱托一并送走了!”

  “送到哪里去了?”

  “哼,我不会告诉你的。总之你找不着,也不会回来了。”

  “咳咳。”

  这师兄弟间正唇枪舌剑中,船舱里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裴凌这才意识到这船里原来还有其他人。船舱里走出个一脸褶皱的老人,裴凌看到来人心里大惊,这不是尹家老头儿?尹慧邈吗?

  那尹惠邈出来就是一阵剧烈咳嗽,偏还急着问,“人呢?”

  问的当然是赛天仙,看样子也是着急没见着人。裴凌心里清楚那赛天仙压根就不是尹承宇,可尹家这么重视他的原因是什么?看这老头如此焦急的模样,却又不像是装的。

  他问却没人答,要说人去哪儿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皆是静默。这老头正要发火,又驶来一条船。

  “裴凌!”

  这次来的便是仇非林了。

  仇非林的船一停,看到船上尹惠邈和代之依的师兄,也不问裴凌前因后果了,先是笑着同尹惠邈招呼。

  “想不到在这儿见着了您,之前约您喝茶,明明约好了时间却又说有事来不了。”仇非林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靡它,“原来是约着和聂家见着面了。”

  代之依听的稀里糊涂的,可他却瞧见仇非林的眼睛瞟着他的靡它师兄了,这话说的分明是意有所指,但他又实在不明白这其中关系。

  代之依不懂,裴凌却明白了。原本仇非林和这尹老头约好了时间见面的,尹老头忽然爽约,仇非林就怀疑是聂家在从中作梗,现在看来代之依他师兄却是在帮聂家做事。

  “大侄子,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尹老头叫仇非林大侄子,还试图用从前俩家的情分说事儿,仇非林却是手一挡,面无表情的说道,“有什么误会去和警察说好了,现在出了人命,事情闹大了。”

  尹家老头脸色骤变,“什么?!出了人命?”

  这话倒是提醒了代之依,他急吼吼的问靡它,“师兄,小红死了,应该不是你干的吧?”

  “当初说好的别闹出太大动静的。”尹惠邈这当了快十来年的缩头乌龟,似乎很怕警察,也是,祖上劫匪出身,估计就怕见着个当官的。

  靡它表情也很错愕,“什么?她死了?”

  裴凌这时候出声,“是你拿她母亲来威胁她办事的吧。”

  光这一件,就足够让他脱不开身了。

  尹老头眉头频皱,一听被扯进人命官司中,也不顾人到底哪儿去了,转身进了船舱就要打道回府,“快走!”

  “师兄,你等等,我找你好几年了,你把话和我说清楚!”代之依看靡它要走,直接从他们的船上跨跳进靡它的船中,船已启动掉头离开了,这湖上又就只剩裴凌和仇非林。

  “你怎么来的?”

  这湖偏僻,信号也不好,裴凌刚刚短信发了几次都没发出去,想起代之依靠香引路来了这里,尹老头有他师兄带路,不知道仇非林是靠的什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跟着他们来的。知道出事,我第一时间赶过到你们落脚的院落。我赶到的时候大伯他们几个人已经安定下来了,还发现了尹老头的踪迹,我一路跟着他们来的。”仇非林边说边来到裴凌船上,见裴凌一身湿透还奇怪问他,“你怎么湿成这样?还有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伤着哪里了吗?”

  裴凌放下了捂着自己肋下的手,摇头只说是旧伤复发。

  “旧伤?我怎么不知道你肋下曾经受伤?”仇非林将裴凌从地下拳场买来的时候,可是当着蛇头的面验过货的,裴凌哪里有伤,哪里结疤,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唯独他肋下的伤不曾听说过。

  裴凌这肋下的旧伤仇非林自然不知道了,十多年前他车祸受的伤,那时候他和仇非林并不认识,自己不主动提,仇非林又哪里会知道呢。裴凌无意多说自己这旧伤,他看仇进来进船来拎起自己的包,这样子分明是要裴凌跟着他回去。

  事态变得混乱,裴凌主动道起歉来,“对不起,事没办好。人不见了。”

  “算了,我们回去在从长计议吧。”

  “我不回去!”听仇非林说回去,裴凌肋下旧伤处神经一跳,大概是心情激动刺激的吧。

  “裴凌,我是答应过你此事办完,你我之间就再无关系,可现在……”

  “不是这个缘故。”裴凌急急打断他,“人不见了,就在水下,我得想办法把人给捞上来。”

  仇非林不甚在意的说道,“人不见了,他爷爷都没担心你担心什么。再说了,掉下去这么久估计也没气了。”

  “那不是他爷爷,他不是尹承宇所以尹老头不在意!况且人是我带出来的,我有责任!”

  “裴凌,你能不能别再好心作祟了?过个两天尸体会浮上来的!现在你们落脚的院里死了个人,警察要调查我也是焦头烂额的。”

  “非林。”裴凌震惊于仇非林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你怎么能这样说?人是我们带出来的。不,说的难听点,是我们在做绑架的事儿。”

  “那又怎么样?”仇非林怒而转身和裴凌面对面站着,“他爷爷做了多少糟烂亏心事?就算我们绑的他又怎样?他爷爷不也没吭声吗?一听说事情闹大,自己就先跑了,也没见着他找个潜水队来捞人啊。人家家里都不在意,裴凌你在意个什么劲儿啊?”

  “非林,是不是对你没用的,你都不在乎?是不是对明也这样?”

  仇非林额角青筋一跳,“裴凌,你是不是把对明的愧疚都投射到他身上了?”

  “不,我没有!”裴凌想起幻觉里的那一幕,以及此刻自己疏忽把人弄没了的悔意,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他是他,明是明,他们是两码事!”

  “两码事?”仇非林心中一紧,分的清楚却还要为此和自己吵架,那是自己分量比不上他了,“既然你分的清楚,那说白了,他和你没有关系!”

  裴凌倔强的蹲身,扒着船沿企图能从水里看到些赛天仙的踪影,“我有责任。”

  是自己把他带出来的,就有责任把他送回家,是自己把他弄没的就有责任把找回来。总之裴凌坚信自己肩上对他有责任。

  “去他妈的责任!”

  仇非林着实被裴凌的固执给气到,拎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好,你不走你就在这里等,等他尸体浮上来给他收尸!”

  他生气,裴凌对明有愧疚,对这个尹家小子有责任,偏偏对自己什么都没有,一心想着还完欠自己的就离开。为什么偏偏到自己这里就急不可耐的想离开?

  与其放他先走,不如自己提前离开。

  仇非林攥紧包带,进到船来咬牙吩咐着,“别管他,开船,我们离开!”

  船已开走,这片湖上独留裴凌一人。裴凌拿出手机来看,七点一刻了,抬头看一眼天色,只剩西边余光,照代之依所说,等天完全黑下来,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裴凌焦急的趴在船边探身寻看,然而水底下什么都没有。偶有几圈涟漪泛起,是鱼探水面后摆尾留下的。

  越看越没有,裴凌不免着急,收回身颓然捂腹坐在船板上,抬手的时候他被兜里东西硌了一下。他掏出藏在兜里的铃铛,拎在眼前细细看着。这铃铛连在平安牌上好几年了,从未见它有动静,裴凌还以为这只是个装饰用的哑铃。

  银制铃铛,时间久了不免有些黑沉,连花纹都暗淡,因它与平安牌粘连,看着似是一体,裴凌从未仔细瞧看,他一直以为自己总能险里逃生是平安牌的功劳。

  “它叫知返?”

  除此之外,不知来历,不知用途,只知其名。

  可为什么代之依师父传下来的铃会从尹承宇手里给到自己?还有赛天仙不是尹承宇,真正的尹承宇又去了哪里呢?

  裴凌提着铃铛,口中又念一遍铃铛名字,“知返?”

  湖中又起涟漪,裴凌并未注意,可这次的涟漪却不是鱼探水,像是山中气力凭空砸向水面。

  这听着像是个引路铃。裴凌以为自己一度渴求着踏上故土是因为思乡情绪在渲染,可等真正回国之后,他又迷茫起来。故乡早已回不去,那里没有盼望自己回去的人,自己也不知去路,现在想来,或许是这铃铛在引导着自己重回故土?

  代之依师父的铃铛,失踪了的尹承宇,冒名充当尹承宇的赛天仙,这其中一定有所关联。或许弄清这当中的关联,就能找到赛天仙回家的路。

  送他回家,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答应过的。

  想到这个,裴凌心中颓然一扫而空,振作精神,他又重新探身出去,“既然你叫知返,那就请你帮帮忙,帮我叫他回来。”

  他摇了摇铃铛,然而铃铛并未响,像是不愿应承裴凌的请求。

  “拜托了,帮帮忙。”裴凌又使劲摇了摇铃铛,可铃铛不响反而在手里越来越重,一只手不行,两只手齐上阵。

  然而铃铛没响,却是一震,嘣一下,直把裴凌这个快一米九的大汉震倒,背脊狠狠砸向船板,湖面也是一震,震的水下的鱼纷纷往湖底钻。

  “嗯。”裴凌倒在甲板上痛哼着,手臂发麻,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还叫什么知返,这铃铛帮不上忙不说,居然还反弹的这么厉害。

  “你到底怎样才肯帮忙啊?”裴凌起身拎着铃铛看,也不知刚刚那一下是不是震的太厉害了,他这会儿看着这铃铛脑壳儿还有点在嗡嗡作响,“是怪我心不够诚吗?”

  但凡有点灵性的东西似乎都爱被信奉,就和美人一样,受不了一点的随便。赛天仙不就这样嘛,心有不如意总要去哄,不过好在他也容易被哄,只要裴凌表现出全心意的在乎着,赛天仙就很快露出了笑。

  “你也是这样吗?”裴凌不再随意拎着那铃铛了,而是捧在手心,扭头一看船头的三炷香,他记得代之依说那三炷香是用来引路的,这铃铛又叫知返,既然如此,他们之间应该有所共鸣。

  不论如何,不管方法有效与否,裴凌都要尽力一试,他走去船头,跪在已燃尽的香前,铃铛牌面在手间,双手合十齐平于额,红线自虎口露出,他额抵拇指,垂目闭眼,真挚虔诚,“请让赛天仙回来。”

  说完保持跪姿,闭眼静待,约有十分钟之久,足等到有风起,船摇晃,让人误会是有人登船,足踏船板而有的晃动,他瞬时睁眼回望,然而船内除他再无一人,满脸的期盼也瞬时消散。

  可能是跪的久了身体委顿,裴凌长叹一口气,“到底要怎么做啊?”

  天已近全黑,时间不多,裴凌强打气,告诉自己得尽快,他还是寄希望于铃铛,事情诡异,他在湖里游了几遭都未见人影,诡异之事还是靠奇异之物来解决。

  刚刚他心已够诚,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够?不管了,只有再来一次。

  裴凌又挺直了背脊,虔诚跪拜,额抵拇指,咬牙诉说,“拜托了,拜托了,请让他回来。”

  光咬牙还不够,面上肌肉紧绷,双眉紧蹙,双目紧闭,很是急切的再来一次,“拜托了!”

  也不知是身体过于用力还是心情过于紧张,身体心灵都太过用力的后果居然是头脑空白,临近一种休克的状态,过于紧闭的双眼前不是茫然的一片黑,而是出现了光点,莫名的显影。

  那光点一开始有些模糊,这时裴凌再想睁眼却怎么都睁不开了,他只有极力去辨认那道显影,形状似曾相识,等那光影终于近了,裴凌夜终于模糊辨出,是铃铛曾挂在上面的那棵树,是那颗出现在他梦里,满树红绳,各类式样的平安牌叮铃晃动的树。

  “名字,叫他的名字。”

  “名字?”耳边兀然出现的女声让裴凌紧张的吞咽口水,毕竟这次不是梦,这回萦绕着的女声很难说是个什么生物,或许是鬼。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他只是闭着眼张开口说,“赛天仙?”

  周围没起什么变化,耳边仍旧是那个女声,“名字,他的名字。”

  裴凌突然想起,哦,对了,赛天仙这个名字是自己给他取的,并不是真名。除去此名,裴凌真不知道该喊何名。他想了又想,最后试探着开口,“尹承宇?”

  突起大风,自裴凌虎口露出的红线翩然飘起,掌间铃铛一响,裴凌立即睁眼,手臂一麻,竟是松开了手,那平安牌连带着铃铛落入了水中。

  然而不知是裴凌眼花,还是风大,他看到的居然是红线飞入水中,带着平安牌一同落水。这属实有些奇怪,就像人钓鱼,只有甩饵带线入水的,哪有线带钩的。

  可奇怪的现象便是转机,裴凌顾不得多想,只知这一定是指引,想也不想的起身,一个纵身跃进水里。

  进到水里也奇怪,鱼纷纷往水底去,皆是一个方向,没鱼咬绳,那红线另一端却像有人收杆,带着平安牌飞快往水底去。裴凌憋着一口气,红线过细,水底下又模糊不清,周围又鱼多,好在平安牌目标够大,他只有盯紧了那方平安牌。然而落了水底软泥,那平安牌却没进泥里,被浮力阻着的裴凌一时没能跟进竟没能找出平安牌的方向。

  一口气到底,裴凌已然受不住了,只有先行出水,浮出水面急喘两口,天色已然要黑了,只剩西边最后一点天没染,在耽搁就要来不及了。

  裴凌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许多了,捏着鼻子忍着疼痛又一下扎进水里。这次他一扎到底,找着鱼多的地方去,平安牌虽莫名其妙埋进水底软泥,可铃铛却在泥外,没见过世面的傻鱼,将铃铛当成饵钩上的转环,碰一下退一下,还试图张嘴去咬,还好裴凌看到,游过去挥手吆开傻鱼,瞅着了河底戳在泥里飘舞的红线,一把揪住拽上,泥沙骤起,河水浑浊不堪,裴凌扭头避过。